1
他梦寐以求的奖台上,站着另外一个人,他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他只知道那不是自己,而且永远也不可能是自己。
那他练武术,还有什么意义?
去街头耍酷卖艺?或者开个小武馆,当个杂牌教练,一辈子没名没气?
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他想要的,是当个职业运动员,站在赛场上,光彩夺目,即使下了台,也能收获一众粉丝迷妹,没事的时候,云淡风轻地聊聊来时的不容易,三言两语便为后来者树立了标杆。
可是他做不到了,他有先天性心脏病,不能剧烈运动,等到彻底治好的那一年,他已经十七岁了,教练说,武术是童子功,他这个年纪已经晚了,真正有天赋的,十七岁都已经进专业队打比赛拿奖了,现在练的话,最多只能当个爱好了。
十七岁那年,他才第一次真真正正地握住了剑,那以后,便爱不释手,吃饭睡觉时也要想着动作招式,他有着一个痴心妄想的梦,想成为天下第一潇洒的剑客,他告诉教练,他想试试,说不定自己就是那个万中无一的练武奇才呢。
可是当他在冠军赛赛场上看到别人的剑快得肉眼都无法看清的时候,他才明白,在这里的人,都是各个省市的天骄,这里最不缺的就是万里挑一的武学奇才,诺大的体育场挤满了人,“天才”的名号,原来只是微不足道的入场券罢了。
职业运动员,不是谁都能当得起的,那是人类天赋、意志和肉体巅峰的代名词,可这里,这样的人却有几百个,每一个人的水平都是他无法企及的高度。
他失去了理想,整天浑浑噩噩的,背着剑袋到处走,他不知道自己的归宿是何处,在和平年代,武术失去了所有意义,高速发展的信息科技时代,武术与冷兵器已然落幕,成为了历史的尘埃。
他叫李默帆,今年二十五岁,像他想的那样,他真的成为了一名不起眼的武术教练,租了一家不起眼的小门店,坐落在一个终日不见阳光的小巷子中,整日里带着零零散散几名学生,每天就是:
“一,二,三,腿踢高一点!出拳速度要快!腰挺起来,对,速度快点!再快点!”
“好,很棒,奖励一根棒棒糖,再打好一点,下次送你一个娃娃。”
对于中老年人,就要有一点耐心:
“好,没错,胳膊再抬高一点,动作可以慢点,但要做得标准。”
“翻跟头悠着点来,注意安全。”
他白天耐着心笑脸相迎每一个人,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才拿起剑,自己一个人孤独得练着,想象着自己是那全国大赛的冠军,天下第一的侠客。
练得累了,他就躺在公园中的长椅上,静静地望着月光,他觉得月亮和自己一样,孤独,清冷,在无边漆黑的天空中显得格格不入。
2
日复一日,李默帆的小生意虽然没有那么火爆,倒也还说得过去,他慢慢接受了自己的平庸,只是偶尔在看比赛的时候还会稍稍感叹一下。他几乎每天都要独自训练,热爱刻进了骨子里,已然成为了习惯,有时他会羡慕职业运动员们一起训练时的激情,会眼馋他们相互竞争的乐趣,可是对他来说,孤独早已成为家常便饭,也独有一番风味。
那一夜上完了课,李默帆拿上长剑,走向每天都要去的那个公园,拔出剑,他觉得此刻自己帅呆了,好像站在武林大赛的赛场上,就要争夺第一名,于是他很卖力的练习,点刺崩劈撩,一气呵成,动作行云流水,一套打下来,站定,他觉得自己胜券在握,敌人早已败在大侠的脚下。他松了口气,冷笑一声,他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在别人眼里像是个疯子一样,可那又如何,无知的路人又怎会懂得自己的遗憾和执着,他从小学习不好,一直被人看低,他早就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让别人高看自己一眼,这样的事他日盼夜盼,可是到现在也没结果。
李默帆才不管他三七二十一,在别人眼里怎样,那不是他该考虑的事情,只要在自己眼里是个英雄,那就足够了,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在有一个女孩眼中,他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大侠。
那个女孩是在他某一天练剑时莫名其妙蹦出来的,蹦出来时她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树枝,像握着剑那样对准李默帆,说:“哈,不许动,你要和我比试一番吗?我观察你好久了!”
李默帆当时人都傻了,心想,我就够中二了,怎么还有比我更中二的人,李默帆上下打量她一番,感觉她像二十岁左右的年纪,梳着大大的马尾辫,浑身上下透着孩子气。
李默帆支支吾吾地:“你……你好……”
“好什么好,看剑!”说着那女孩就将树枝刺过来。
李默帆下意识用剑一挡,树枝“啪”的一声折成了两截。
“哇……你赔我的剑!”那女孩竟然咧起嘴来。
“诶,这……我……我不是故意的……”李默帆尴尬地束手无策,傻愣愣地站在原地。
“哈哈……我逗你玩的,”女孩忽然笑起来,“大侠好身手,请收我为徒吧!”
“好啊!”李默帆大喜过望,“一节课200,五节课800,十节课1500,微信还是支付宝?”
“……”女孩呆傻在原地,忽然一溜烟蹦走了。
李默帆摇摇头,小声嘟囔:“莫名其妙……”
转天,李默帆训练时,这个女孩又回来了,又是莫名其妙地蹦出来:“大侠,恳请您收下我,我一定好好练习,不负师父所托!”
李默帆心想,我托你啥了,这个人怎么总是莫名其妙的,便说:“一节课200,五节课800,十节课1500,带钱了没?”
“……”女孩沉默了许久,从口袋里掏出两片奶片。
“哎呀,你这套路也太老套了吧,你是不是接下来要说,‘大侠,可怜可怜我吧,我只是个单纯的漂亮小姑娘,我没钱,但是好想跟你学剑,就教教我嘛。’然后装可怜骗取我的同情心,告诉你我才不会上当,我现在是个冷酷无情的成年人,成年人的眼里只有利益。”
“……”女孩没说一句话,又一溜烟蹦走了。
第三天,李默帆训练时再次看见了这个女孩,他们面面相觑很久,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女孩拿出手机,放了一段视频给李默帆看,那是他之前舞剑的画面,是女孩偷偷地躲在树后面录的,所以光秃秃的树杈子占了半个画面。
李默帆不可思议地望着女孩。
“你的绝世剑法已经被我录下来了,就算你不教我我也可以偷偷练,等练好了就打败你!”女孩傲娇地说。
李默帆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他觉得眼前这个女孩真的是幼稚死了,中二到家了,不过别说,倒是和自己有几分相似,正好自己练剑也是练,多带一个人无妨,教一些基本功,说不定她来了兴趣还会报课呢。
“好,那你就拿那根树枝子一起练吧。”李默帆答应了下来。
从那以后,冷清的公园里又多了一些烟火气,他们常在那里一起训练、打闹。
那女孩叫单雪,原来是李默帆的忠实粉丝,每天晚上都坐在树后面的长椅上看他练剑,只是他不知道罢了,她手机里有很多他舞剑的视频,每个视频画面上都有一半是光秃秃的树杈子,倒别有一番意境。
单雪有个社交媒体账号,里面发的都是李默帆的视频,已经有一百多条了,画面上雷打不动的大树杈子已经成了每条视频固定的风格了。
“原来你偷拍我这么久了,我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李默帆说。
“你要感谢我,我免费帮你宣传这么久,很多人都问我收不收徒弟呢!”单雪说。
“真的!有多少人!”李默帆激动起来。
“大概二三十个吧。”单雪回答。
“这么多!”李默帆愈加激动起来,要知道他的武馆里总共都没这么多人,要真的来了这么多,他的武馆就可以扩建一层了,还可以再请一个教练当员工,自己当老板,“太好了,你是怎么回他们的?”
“还是我心疼你,看你平常训练这么累,来那么多人一定受不了,所以我就帮你把他们全推了。”单雪满脸得意。
李默帆一个没站稳啪得栽到了地上,半天没起来。
“你怎么了,师父?”单雪连忙去扶他。
“没什么,我的好徒弟,就是下次他们再问你,你就告诉他们,一节课200,五节课800,十节课1500就行了。”李默帆捂着脑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练了一些日子,单雪有点不耐烦了,因为李默帆天天让她练基本功,弓马步,站桩,就算是教她剑术,也就是来回那么几个招式。
“师父,什么时候教我那些酷酷的东西啊?”单雪蹲着不标准的马步,撅起了嘴。
“你先把基本功练好。”李默帆说。
“啊……好吧。”
“这世上所有惊艳的事情,都要从平庸甚至是一团糟开始,你明白没有。”李默帆敲打她的脑袋。
白天,李默帆继续去他的武馆教课,晚上,那个女孩总会准时准点地在公园等他,有一次,女孩不知怎么找到了他的武馆,李默帆正上着课,就听到一阵敲门声。
李默帆打开了门,看到是单雪,满脸震惊:“你怎么没去上学,来这干啥?”
单雪说:“谁告诉你我要上学的?”
“你不上学你干什么?”李默帆说。
“什么也不干。”单雪答。
李默帆心想,看着挺聪明伶俐的,不会连大学都没考上吧,随机话锋一转,又问道:“你是怎么找过来的?”
“尾随你。”单雪咯咯咯笑起来。
“……”李默帆无语。
“不跟踪你我怎么知道原来你背地里偷偷教他们练这些酷酷的动作,却让我练那些枯燥的基本功。”单雪气哄哄地说。
“那不一样……”李默帆说。
“怎么不一样?”单雪问。
“他们花钱了。”李默帆回答。
“莫欺少年穷,我帮你教课,你答应教我真东西。”单雪说。
“那不是真东西,那是花架子,再说就算是花架子也得有几年的功力。”李默帆解释。
“我不管,我就要学,我是要成为侠女的人,一定要又酷又飒。”单雪说,还没等李默帆同意,她推门就进,装模作样地对那些孩子喊道:“一,二,三,腿踢高一点!出拳速度要快!腰挺起来,对,速度快点!再快点!”
别说,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李默帆拍拍脑门,没办法,只能任她这么折腾下去。
武馆来了个单教练,不像李默帆那么严格苛刻,她温柔耐心,孩子们都喜欢她,只是单雪不经常来,于是后来便导致李默帆上课时孩子寥寥无几,单雪却是能吸引一大帮人。
单雪一直在李默帆的武馆做帮工,不要工资,只是要求李默帆教她帅气的剑术,就这样持续了几个月,小武馆的生意越来越好,单雪的水平也越来越高。
直到有一天,单雪照常来武馆帮工,却看见一个家长正怒气冲冲地与李默帆理论,叱骂声响彻了整个楼道,吸引了许多家长的目光。
那个家长是个胖子,满脸横肉,正横眉立眼地骂李默帆:“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打我家小虎,你看看这胳膊,这腿上,全是红印!”
“小虎妈,咱们不是提前协商好了吗,练武术就是苦,您也答应了,说让我对他严格一点,他上课状态您也知道,不打管不了这孩子。”李默帆急匆匆地解释。
“让你严格点,没让你体罚他啊,打坏了谁负责?昨天小虎回家一直跟我喊疼,今天起来一看,都肿了!”小虎妈步步紧逼。
“那您不让我管他,我以后就不管他,那这样学武术有什么意义呢?知道那专业队有难进,比赛有多残酷吗,第一名那都是打出来的啊。”李默帆说。
“那就不进专业队,不打比赛,你这样对待孩子,你忍心吗?大家评评理,哪有这样的教练啊?”小虎妈成功激起了大家的同理心,楼道里家长一片哗然。
单雪见势头不对,连忙下楼在蛋糕店买了两块蛋糕,当做歉礼,又把气头上的李默帆挡在身后,急忙给小虎妈道歉,这才平息了事端。
楼道里的家长都散了,今天的课也泡汤了,单雪这才松一口气,可她却听见身后一片摔东西的声音,李默帆生气地把刀枪剑棍全砸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都他妈别练了,一个个这么娇气,连个屁的武术,把这当什么了,幼儿园吗,我还得哄着他们玩才行。”李默帆气不打一处来。
“李默帆……”这是单雪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你也是的,小孩而已……”
“连你也来教训我是吗!我教了这么多年,一群屁也不懂的人对老子说三道四!”李默帆打断了单雪,蓦地站起来,红着脸对单雪大叫,把一肚子窝囊火全发在她身上了,“你知道比赛有多残酷吗?稍微一个没站稳,就落下十几名,摔一下,那就直接二十名往后了,这还不包括那些状态不好的小失误,你难道能保持每次状态都是巅峰吗,这是武术套路比赛,散打比赛更要命,稍微一个失误,那别人的拳头就直接过来了……”
砰。
武馆的门被关上了,单雪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默帆戛然而止……
他望着单雪的背影,心里百感交集,一拳头砸在墙上。
那以后,单雪没有再来过武馆,晚上也再见不到她的人影,李默帆又回到了自己一个人教学,自己一个人训练的状态,武馆的生意越来越差,仅剩的几个孩子也走得差不多了,两个月后,李默帆的武馆正式关了门。
武馆关了门,李默帆自己的训练也越来越懈怠,到后来干脆什么也不练了,赚不到钱了,武术最后的意义也没有了,又苦又累,还容易受伤,谁会没事找罪受。
而且每次去公园时候他都会想起那个活泼的女孩,没有她在,他训练下去的最后动力便也没有了。
过了几天后,李默帆觉得有点愧对于她,便决定主动找她道歉,他想起她有一个社交账号,于是自己便也注册了一个,她的最后一条视频是两个月之前,是拍得她带着武馆孩子们训练的视频,那时候武馆还很火爆,看得出来孩子们都很开心。
能回到那个时候就好了。
那个时候什么都没来得及发生。
人很蠢,非得等到失去了才懂得珍惜,可是失去了再珍惜又有什么意义?
单雪的网名叫做:白雪女侠,李默帆点开她的主页,给她发了一条私信:白雪女侠,师父知道错了,你还回来练剑吗?我教你最帅的剑术。
3
那天晚上李默帆在单雪经常坐着的那排公园长椅上看月亮,忽然脖子一凉,一个女孩蹦了出来,用顽皮的语气说:“不许动!”
是单雪,她又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把崭新的白色花纹剑。
“这把剑好帅啊。”李默帆接过剑说。
“那当然,好贵呢。”单雪一把抢过来,“不许打我剑的主意。”
李默帆望着眼前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孩,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似乎比上次见面消瘦了许多。
“这些天干什么去了,也不来训练。”李默帆说。
“你别管……”单雪顿了一下,又说,“呃……去旅游了。”
似乎是有意避开这个话题,单雪将剑直直地刺过来,喊道:“看剑。”
“这么久不练,倒有长进。”李默帆连忙闪身去躲。
“你错了,我可是每天都有练。”单雪身法凌厉,真有一股侠女风范。
他们你追我赶,好不快活,仿佛一切又回到原点,练累了,他们就坐在地上,一起看月亮,单雪问李默帆:“你的武馆怎么样了?”
“关门了。”李默帆回答。
“啊?为什么”单雪问。
“出事之后,生意越来越差了,孩子们总问我单教练去哪了,我答不上来。”李默帆眼角流露出失落。
“那你之后怎么办?”单雪问。
“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李默帆说。
“你可以继续开你的武馆,但是你要换一种教学方式,你要耐心地陪他们玩,不要那么严厉地训他们。”单雪说。
李默帆沉默良久,很久后才慢慢说道:“武术在这个时代有什么意义?打比赛,拿冠军,是他们唯一的一条路,他们既然选择了武术,选择了我这个教练,我就不能辜负他们,不练出成绩,他们以后就得像我一样,开个破武馆,挨着家长的骂,连饭都吃不饱。这是我的遗憾,所以我想……”
“所以你想在他们身上了结,”单雪接过话,“可是你想过没有,得冠军,也许是武术唯一的出路,但并非是武术唯一的意义,就像我,我只是想学个一招半式,然后像侠女那样潇洒地浪迹天涯,其实,很多事情没有你所谓的意义,它兴许被这个时代所抛弃,但是,热爱,它本身就是最纯粹的意义啊。”
单雪接着说:“没有人刚开始就想拿冠军,都是将热爱刻进了骨子里,成为了习惯,才看到了那么一丝希望,问问你内心,你最开始拿起剑的那一刻,想的是什么?”
“是……”李默帆想了想,“成为一名惩恶扬善的大侠……可什么时候变了呢?”
“李大侠!”单雪欣慰地看着他。
这天之后,李默帆又重新打起了精神,开始了新一轮的训练,比之前更加卖力了,并且将武馆的后续策划方案重新修改了一份。
几天后,他找到单雪,神神秘秘地告诉她:“我给你你准备了一份惊喜!”
“是什么?”单雪期待闭上眼睛。
李默帆拿出一份合同,递给单雪:“恭喜你正式成为武馆的一份子。”
“哇!好棒!”单雪激动地跺脚。
“快签名吧,明天我的武馆就要继续营业了。”李默帆拿出一支笔,递给她。
单雪没有接过笔,而是说道:“谢谢,不过,我可能签不了。”
“怎么了?”李默帆问。
单雪掏出两片奶片,这次李默帆看清了,这不是奶片,而是比正常药片大两倍的药片。
“对不起,之前我没有告诉你,其实我有白血病。”
李默帆愣住了。
“放心吧,不传染。”单雪拉着他的手,笑着说,“谢谢你帮我实现了愿望。”
“刚知道自己得上了绝症的时候,我害怕得好几天都没有睡着,整天无精打采的,那些天我想了很多,我觉得我的人生的遗憾太多了,还没有上过大学,还没有自己独立赚钱,还没有成家立业,可等自己慢慢接受了这个现实,却又无力改变结局的时候,我再想,其实这些并不是人生的意义,人生的意义可以有很多,比如去海边看一整天的海鸥,去树林安静地冥想几个小时,或者,看你练剑,嘿嘿,这些事情只要都体验过了,其实就不会有遗憾了。然后,我就仔细地回忆小时候啊,想那个时候还有什么想完成的而没完成的,后来,我在抽屉里找到一本书,是一本小时候最喜欢看的武侠书,于是我明白了,我最后一个愿望,是成为一名浪迹天涯的侠客。”
单雪把自己的那把剑拿给了李默帆,说:“天涯是浪迹不了了,让它代替我去吧,我马上就要手术了,谢谢你帮我实现了人生的意义。”
那天以后,李默帆几乎全天都在陪着单雪练剑,他倾尽所有把能教的东西全部交给她了,他陪着她四处旅游,为她努力制造甜美的回忆用来对抗病魔。
可是该来的还是来了。
她被推进手术室的那一天,李默帆一条一条地翻着她发在社交平台上的视频,最后他看着她的网名:
白雪女侠
白血女侠
他忽然明白过来了,他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他浪费了整整两个月时间和她怄气,如果不是耽误的那两个月,也许她现在真的成为女侠了吧。
不,她早就是女侠,一直都是。
后来,那座公园里再也见不到练剑的人了,白雪女侠的最后一条视频也停留在进手术室的那一天,画面中,她躺在病床上,虚弱地说了最后一句话:“很多事情的意义都不止一个,如果你理不清,那就往前找,那是最纯粹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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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只有一个,而侠客,可以有很多,而为什么当侠客,只有我们自己知道。
在夕阳下,你会看到一名侠客装束的人,背着两把剑,一把是他自己的,一把是白色的,如果有愿望,你可以找他,也许他会帮你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