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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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高考结束了，六月八号的最后一场英语考完，毕业生们迎来了最轻松的一次离校，他们将笔杆子揣进包里或者口袋里，踏着轻快的步伐，有的则直接跑起来冲出了考点。他们的家长们在校门外等候许久，这些学生就像征战回乡的勇士，受到人们巨大的尊敬与包容。
当天晚上，在镇里的一家KTV包间里，四个少年脸颊泛红，有些微醺。刚刚经历完这场人们口中可以决定命运，号称人生中最重要考试的他们，用嘶哑的喉咙歌唱着，以此来宣泄那些学生时代心中积攒的压抑。
此时的他们无比兴奋，白天的那场高考早就在嘈杂的音乐声中被抛之脑后了，其实他们连自己的声音也听不见，只是尽情地不知疲倦地麻木地唱着歌。当他们走出KTV时，那股后劲还在，谁都不想回家。于是他们又来到篮球场上挥洒汗水，寂静的篮球场因为他们的到来又重新变得热闹了起来。终于在阵阵喧闹之后，筋疲力尽的几人瘫坐在了篮球架上。他们相视而笑决定这一晚去网吧过夜，这四个今晚想夜不归宿的人都已成年，其家人也允许他们这仅此一晚的放纵。
这天网吧里很热闹，一大半都是学生面孔的人，四人费了好一番劲才找到位置一排坐下玩起了游戏。时间在他们键盘的敲击声和大喊大叫中悄然流逝。原本兴奋得不行，约好要一起通宵的四人，有三个到了后半夜都疲惫地趴在了电脑桌上呼呼大睡。只有吴志国略有心事似地靠在电竞椅上缓缓地喘着气，其实他并没有真的将高考抛之脑后，相反高考还不时地在他心头作祟。都说高考考完之后就不要再理会了，同学们也没有像平时那样考后讨论起来，可吴志国还是不经地回想起这场考试。在考前几门时他没感觉到有啥大问题，但最后的那场英语却让他有些担心，并隐隐地为此感到些许不安。
吴志国的父母都是普通的工人，他们经常给他灌输读书改变命运的思想，要求他努力地学习，可当吴志国拿起课本之外的书来看时，他们又对吴志国加以谴责，说他这是在不思进取了。吴志国对此表现出过怀疑，但从未有过争议，他就和中国大多数出生在县城的学生一样，从小一步一个脚印地学习，到九年级毕业时吴志国考入了当地的一所重点高中，开始了军事化管理的寄宿制校园生活。进入高中之后的他也不敢松懈，比朝九晚五更苦的日子一过就是三年，每天早六晚十是常态，即使平时的课程和作业都很多，他也仍然需要挤出时间来写一些课外的资料，白天上课实在是困了就自己主动到教室后面站着听课，平时考差了会自责，考好了也不敢骄傲。这样重复的生活以及多年的努力就为了以后能够考入一所好的大学，以此来改变自己的命运。用现在比较流行的网络词语来形容的话，他就是典型的“小镇做题家”。吴志国平时的学习成绩算不上是最出众的，但他“听话懂事肯吃苦”是家人亲戚还有老师们口中传统意义上的“好学生”。
这一晚吴志国跟着朋友们在网吧过夜，这是他以前从未做过的，但实际上这种新奇的感觉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开心。此时的天已经快亮了，他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三个好哥们，一个人昏昏沉沉地飘出了网吧。清晨的阳光洒在马路上，他站在门口，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平常，那场高考似乎并没有改变什么，人们还是照常在为各自的事奔波忙碌着。
二.
吴志国身边的这三个哥们都是他的初中同学，初中那会儿他们四个天天腻在一起，一起打球一起吃饭。中考后他们各自进入了不同的学校。
这四个人因为同样对篮球的热爱而玩在了一起，那份年少的激情牵绊着彼此的联系。到高中虽然因为距离和学业，见面的机会变少了很多，但他们的那份情谊还在，有机会偶尔的假期也能约在一起打上两场球。
高考后的这几天都阴雨连绵，天空乌云密布，透不出丝毫阳光。吴志国正心情低迷地待在家，他现在的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已经习惯了学校里生活与作息的他，一时间变得无所适从起来。
此时刘杰发来消息，是喊他们出来打球的。吴志国走到阳台上，他欣喜地看见太阳在天上娇羞地半掩着藏在云的后面，散发出微弱的阳光，空气中的温度刚刚好，地面看起来也都干的差不多了，这天气正适合去打球。本来进入高三后的他们几乎就没在一起打过球了，现在听到这个“集结令”的众人都赶忙换上了球鞋，迫不及待地出了门。
时间在篮球场上疾驰，到了吃晚饭的点几人也不见有回家的念头。不觉间球场上的灯光代替了日光，雨后这第一天放晴的傍晚，生命又开始活跃，无数的知了，飞蛾都绕着灯柱旋转起来，有些迷失了方向到处乱窜，有的则像是力竭了摔在地上扑棱着翅膀，球场上正上演着一场“昆虫风暴”。
“怎么这么多蝉。”徐海光着的身子被到处乱飞的昆虫撞地生疼。
“可能因为这两天都下雨，今天放晴就都跑出来了？”吴志国接话说。
“这个灯全给它们吸引过来了。”说着陈宇航又拿球表演了一个拉杆上篮。
“不打了不打了，今天已经累的不行了。”刘杰走到一边坐下。
随即他们也都纷纷下场喝水休息，今天这场球虽然让他们的身体都疲惫不堪了，可刚坐到一起嘴巴又滔滔不绝起来。
他们说着篮球也说起了初中的往事，那是他们最稚嫩的青春，一个个都忍不住地跳将起来，他们笑声不停，嗓门也越扯越大。
几人骑上车去兜风，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小镇东边的工业园区，这里的道路宽敞而明亮，平时晚上就只有零星来往的车辆，四下里都静谧无人简直是最佳的兜风场地。他们在这条被他们命名为“自由大道”的路上，将初中回忆了个遍又谈论起了各自高中的生活。不知是他们谁先说了两句关于高考前几次大型联考的事，话题方向就逐渐往高考那里飘了。
吴志国愤愤地说：“我这次英语肯定考的不好，前面听力我就没听明白几个。”
“今年的英语真不简单，听力难，阅读理解也难。”陈宇航说，“我这次考的肯定也要比平时差很多。”
“对对对，这次英语明显比前两年要难，不过我感觉自己考得应该还行。”刘杰激动地说。
“那你们其他几门呢？”吴志国问。
刘杰叹气道：“唉，你们知道的，我天生对学习就提不起多大劲，就只有英语还行，其他几门一直起不来。”
“我到高中成绩就下滑的严重，班级前十都没进过几次，这次高考感觉总体考的也就一般。”陈宇航也叹了一口气，接着激动起来说：“妈的，今年的数学绝对比往年的要难，后面的第一个大题就花了我不少时间。”
“说到数学，那个概率的大题，第二问我真不知道该怎么算了，而且最后一题我也没来得急写多少。”吴志国也抬高了嗓门。
“我理综发挥的还不好，写到后面物理就列了几个公式，都没来得及算了。”
“我也是，物理的几个大题麻烦得很。”
“前面几个选择题的计算量也大。”
“那是有技巧的，不用算出来，可以用排除法。”
“对，有的题我就是这么干的。”
“生物呢，选择题你写的怎么样。”
…
吴志国和陈宇航凭借记忆对起了答案，刘杰都插不上嘴了。
“那你们估分了吗？”吴志国又问到。陈宇航率先回应他：“没有，我懒得算了”
吴志国又说：“我也没有估分，但我心理有点数了。”
陈宇航唉声叹气道：“我总分应该只能在一本线附近了吧，这次考的真不好。”
刘杰马上打断他说：“到一本线还不好？刚才听你们说的，我感觉我连个二本都没得上了。”
一边的徐海全程点烟，默默地在听他们说，三人注意到之后略觉尴尬，当他们激动的话语停歇时都不住地看向徐海，似乎都有一个共同的愿望，就是以前不学无术的徐海到了高中开始觉醒，认真地学习并取得了能够让他们瞠目结舌的巨大进步。但实际上是徐海自知成绩不好便有意地避开众人的眼神说：“别问我了，你们都是好学生，我是个坏学生，我经常逃课出去玩，肯定考不上大学的。”
“算了算了，考完就别说了。”
“别说了，都别说了，慢慢等成绩出来吧。”刘杰赞同陈宇航的这句话，随即附和地大声唱起了歌将欢快的气氛给带了起来，众人也都应声而唱，他们加大油门，任凭风在脸上胡乱地吹打，歌声像旗帜在风中肆意飘扬。
等他们一路唱累了，车速慢慢地减下来，徐海这才将没吸完的那半只烟弹了出去，笑着对众人说：
“我们不计划一起出去放松一下吗？就待在家里多没意思。”
“对，我们应该出去旅个游，我高中的同学几乎都出去玩了。”刘杰说。
吴志国和陈宇航也立马接话道：“我朋友圈，那些高中的同学们也发了不少出去玩拍的照片。”
“咱们哥几个一起去看海吧！”不知是谁先提出的想法，几个人一拍即合，商量一番后当即决定：“今晚就买票，回家赶紧收拾收拾，明天一早就出发！”
三．
三个月的漫长暑假，让这帮毕业生有了足够的时间来玩个痛快，吴志国没有去打暑假工，暂时没有了学习压力的他整天就和几个好兄弟混在一块。每天打完球就去“自由大道”上兜风，他感受到了游离于学校之外的自由。出去玩时，景区对高考生有各种优惠，有的地方半价，有的地方干脆都不用买票了，准考证变成了通行证，吴志国的这个夏天很快乐，仿佛他们就是世界的主角。
等到假期结束，高考的结果才将他拉回现实。像他自己所预料的那样，他没能考上省重点大学，而是收到了一封来自一所‘双非一本’的录取通知书。这个结果与他所期待的有些出入，但他还是接受了这个历经十二年应试教育换来的结局。他的父母也认为复读不把稳，想着进去之后再考研到更好的学校得了。
其他三人也没有选择复读的，陈宇航刚达一本线服从调剂走了一本，刘杰则是超了二本线不多上了一所普通的本科。至于徐海，自然是没能考上大学。九月的开学季让这四个人又分开了，他们开始了各自新的生活。
对大学生活充满了向往的吴志国，初入大学的体验并不好，这里与他想象中的大学并不一样。当初填报专业时，他没什么主见，读了十几年书的他,到了真正该做出选择的时候，根本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适合什么，该选什么。最终只得听从了大人们的建议，选了个有前途的“好专业”。可当他意识到这个专业自己并不喜欢，有些后悔时，他和家里人沟通，而他们依旧只是说这个专业以后好找工作，他便没有了勇气再提出自己想换专业的打算了。
另外这三个月暑假带来的惰性使吴志国再也提不起学习的劲了。进入大学后，他逐渐意识到自己的人生一直是被推着走的，就像是一个机器在麻木地运转。当他开始思考起自身时，迷茫就像藤曼一样生长，缠绕上了自己，他感到这个年纪的自己就如同一个四肢僵硬没有活力的老人等待被其他人安排。中国当代的大学生正面临着这样的困境，努力且压抑地学习了十几年最终到了大学，本以为自己可以自由地发展了，却发现大学与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多年的高校扩招也让大学生不再稀有，像他们这样的人有太多太多了，那些过往从学业中获得的成就，顷刻间变得一文不值，一切都回归现实。曾经那些刻苦努力的学生考虑起了性价比,发觉他们的前途并不能得到保障，同时上大学前的那些繁重而无聊的学习任务也已经提前透支了学生们对于学习的热情与兴趣，长期功利化的读书腐蚀了他们真正的上进心，此时“躺平”无疑变成了最高性价比的选择。
吴志国注意到班里一大半的同学都在“混”，除了被通知某个时间段有领导要来查，要稍微装一装，大多数人大多数时间上课不是在睡觉就是在玩手机。在这有人沉迷电子产品无法自拔，有人短暂性地开启一段感情急切地想体验男女之欢，也有人花费全部的时间精力用来追求爱情，他们报复性地满足自己，想要将曾经缺失的都给补回来。还有一些人选择成为班干或加入学生会之类的组织，忙于学校的事物，当然也不乏有人继续秉持着‘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理念，早早地就规划起了考研，考公。面对这新的环境，吴志国迷失了，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他只知道像大学之前那样的学习自己再也做不到了。那个昔日幻想着靠读书改变命运的“好学生”，他身上的能量就像水在经历高温加热后变成水蒸气，散失在了空气中。
吴志国的心理正在经历着前所未有的折磨，迷茫的情绪在疯狂作祟,他过往的观念正在被大学重新塑造着，这无疑是万分痛苦的。同时他与那些在大学认识的新室友新同学都不能相处得太来，大家似乎都有各自的朋友圈，彼此间不愿意多作打扰。
四.
天气越来越冷，到今年的第一场雪下完，大学的第一个学期也基本结束了。终于放寒假，吴志国又得以和几个兄弟聚一下了。
吃过晚饭后他们出来，吴志国看着眼前沉默的刘杰和陈宇航，叹了口气说：“徐海还是没来吗？”
“他都不回来过年，我问过他了，他说他父亲早在他初中时就在城里买了一套房，也许以后就不常回来住了。”陈宇航回答他。
“我们开学后，没考上大学的他也没选择去上大专，他爸就带着他到外地跑生意去了，这几个月几乎就没回来过。”刘杰摇了摇头说，“算了别管他了，我们又不是离了他就不能一起玩了，走，先去打球！”
冬天打球，身上的衣服总是越打越少，一会脱一件外套，一会又脱一件毛衣，最后刘杰和陈宇航索性光着膀子上阵。看着他们两个这样，吴志国也脱了衣服打得更加积极，他越打越热，身体就像是燃烧起来，血液都被煮沸腾了，他一点也感觉不到冷。他们越打越兴奋，可还没等他们将篮球的瘾过完，球场的灯就熄灭了，三人这才穿上衣服离开。
依旧是在那条自由大道上,三人吹着冷风说起了各自上大学的感受，说着那些在大学遇到的糟心事，吐槽和抱怨是主要的话题来源。此时心里积攒的坏心情犹如摇晃后再打开的碳酸饮料一时间全部倾泻而出。在他们宣泄一通后，语气中才开始带有些许理性。
吴志国问其他两人：“你们上大学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刘杰笑了笑说：“还能怎么办，混到毕业出来老老实实找个班上得了。”
“现在本科生遍地跑,想要找个好一点的工作不再读个研都说不过去，大环境这么卷，我们好不容易从高中考到大学，又要坐几年牢去考研，我可不想再这样了。”陈宇航咬着牙说。
吴志国看着他们说：“其实我也不想再往上考了，可是以后该怎么办，我们这个年纪也应该考虑一下了。”
“好好享受你现在的大学生活吧，大学还算轻松的，有父母供养着没有什么经济压力，以后可再没这种好日子了。我觉得大学就是让你先玩四年的，就像假期调休一样，把前面吃的苦和后面还没吃的苦都一把头补给你，进入社会后再谈什么狗屁饭碗吧。”陈宇航轻蔑地笑了一声,“大学感觉也学不到什么东西，你们这学期学了什么，还记得吗?”
刘杰点了点头看向陈宇航说：“我赞同你，学了什么有用的我还真不知道。”
“那你们的理想呢？就想着毕业以后老老实实上班吗。”吴志国说。
“你有什么理想？”陈宇航反问道，“反正我没什么目标，我上学期唯一学会的东西就是逃课，如果你不是班干也不想拿学校的什么狗屁评奖评优，那么“选修课必逃，必修课选逃”这是我给你最好的忠告。那些老师上的课又没什么意思，听也听不大明白，到头来不还是得在网上学，期末能及格就万岁了，一切都只是应付考试而已，我们苦了十几年已经把最大的高考应付过了，也该玩一玩了，不是吗？”
吴志国皱起眉头说：“那你们不觉得这个大学上得一点也没意思吗?”
“都是这样的，混与不混都一个样，环境就是这样，我们能改变什么，我们什么都不能改变。况且我们都是花了钱来的，这四年大学，你不玩白不玩呀！”陈宇航又一声轻蔑的笑。刘杰附和着陈宇航聊了起来，吴志国嘴边徘徊的千言万语都无法再说出口，他有些无措，陷入了自己的沉思。
经过一处十字路口，清冷的街道上唯有矗立的红绿灯机械地循环闪动着，眼看路上没人，陈宇航和刘杰说着话也没管太多就骑过了马路。吴志国则慢慢地停了下来，冷风在他耳边刹住了车，一时间他感到万籁俱静。他心里问着自己应该怎样度过这四年的大学生活。他不是很赞同陈宇航刚才所说的，放弃思考只管把大学当成假期来过，混张毕业证就行。吴志国认为大学应该充满意义，他不甘心就这样浪费掉，可大学的这第一个学期过完了，他并没能找到自己的人生方向，那么接下来他又该怎样寻出一条自己的出路呢？
正当吴志国思索着，前面传来了两人的呼喊声。他掰动油门，冷风又开始在耳边呼呼而起。
“行了。咱们不聊大学的破事了”刘杰笑着看向他们，“我看你们俩到大学不是都开始健身了吗？来比一场掰手腕吧！”
“来啊！在哪里。”两个人又嘻嘻哈哈地较起了劲。
“就在这里！”
他们停下车将其作为‘战斗的场地’，吴志国和陈宇航两人把手紧握在一起。第一场比试是陈宇航赢了，第二场较量吴志国赢了。随即第三场开始，他们都没有力气来一下子将对方掰倒了。两人屏气僵持着，一旁的刘杰也停下了呼吸。逐渐，紧握着的手开始朝着吴志国内侧倾斜，看样子这么耗下去陈宇航要输了。就在此时，陈宇航松开手站起来放弃了比赛，他笑着高呼道：“平局！”
“你怎么跟徐海一样，掰不过就‘平局’。”“谁也没赢不对吗？”他们三个都不住地哈哈大笑起来，谁也没再争什么输赢，马路旁明亮的灯光下不断传来他们的笑声，气氛重新归于轻松。
吴志国笑过一阵后，看向眼前仍在捧腹大笑的两人，他脸上的笑容逐渐平复下来。今天的这番话语让他看到了他们价值观所呈现出的不同，大学作为人生的某个节点正在缓缓地改变着许多过往的事情，现实摆在他们这些十八，九岁的年轻人面前，而他们各自对未来的选择也许真的让他们在渐行渐远了。但吴志国认为他们终究是好兄弟，就算此后真的分道扬镳了，这份曾经的友谊也是不会改变的。想到这，他又不自觉地嘴角上扬了。
这时吴志国的手机响了，打破了这欢快的氛围，一猜就知道这肯定是家里人打来的电话，陈宇航和刘杰都知趣地捂住了嘴。吴志国也变得神情复杂，犹豫片刻后他挂断了电话，他抬起头重新扬起嘴角对他们说：“再兜会，我们晚点回去。”
两人都有些诧异地看向他，吴志国一直是一个比较听家里话的人，按理说这么晚了一个电话打来，他就会像以前一样不敢违抗命令地就要回去了，怎么今天连电话都不接了。
然而吴志国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骑上车嘴里欢快地唱起了歌。陈宇航和刘杰对视一眼也随即骑上车跟上，他们在无人的街道上冲了起来，冷风和自由一起吹在这三个年轻人的身上。
五.
第二个学期很快到来，吴志国与兄弟们分开后又重新回到了大学的校园里。在新的学期，他有心想改变之前的状态，可是越思考他越是感到焦虑，迷茫的情绪始终在他的心中蔓延而得不到缓解。大学究竟该怎么度过，大学之后他又会何去何从，没有人可以给出他答案。
在学校，吴志国的父母经常会打来电话，电话的那头是一些在吴志国听起来已经变得老套的话语，无非是让他在学校听老师的话，认真地学习，早点规划考研，出来以后找一个好的工作，他的耳朵快被这些磨出茧来了，他不知道应该怎样和父母开口说他对这个专业完全提不起兴趣，该怎样解释他现在心里正在经历的迷茫，每次他都无可奈何地敷衍作答。说得好听点是为了让父母不要担心自己，但实际上是不想让父母烦自己，他需要自己去思考关于自己的未来。
在学校上的那些课，上个学期吴志国还能忍耐着听一点，但是现在这些内容已经完全进不去他的耳朵里了。十二年的应试教育让此时的他无比疲倦，他站在了曾经梦寐以求的大学，却始终感觉迈不开前进的步伐。他渐渐发现课本里找不到属于自己的人生答案，便抬起头将目光投向了学校的图书馆。曾经，吴志国就对课本之外的内容感兴趣，只是因为学业他不得不将重心回归枯燥的课本。他现在踏入图书馆，翻开那些书籍又重新被这些书中所描绘的世界所吸引了。精巧的故事内容，其中表达的思想内核，以及那些作者对于事物独特的思考都让他为之着迷。
吴志国开始逃课了，他再也受不了那些让他感到无聊的课程了，他总是点完名后悄咪咪地离开教室，他将这些时间放到了课本之外的阅读中。他越发觉得这些书是如此的有趣，他逐渐将重心放在了这儿，这件让他感受到快乐并自觉有所收获的事情。当然这么做，他经历了一个内心苦苦挣扎的过程，他害怕被老师和父母发现他正在“不务正业”，也担心自己就此被其他同学落下了。吴志国大学的第二个学期就在这样一个矛盾与忐忑的心理中结束。
当一个男生谈起了恋爱，他也就离兄弟越来越远了，这句话对于陈宇航来说也不例外。大一下学期的陈宇航在学校开启了一段爱情，吴志国和刘杰自然能够感受到陈宇航与他们之间的联系变得更加被动，而且几次假期见面，陈宇航都表现的心不在焉，似乎有种迫不得已的感觉。
这一年暑假，再聚的他们已经没有了打篮球的激情，因为徐海和陈宇航都没到场，吴志国和刘杰两人坐在篮球架上相顾无言。
刘杰先受不了了，“陈宇航真是见色忘义。”他站起身愤愤地说，“现在徐海回不来就算了，陈宇航怎么也突然不出来了，就我们两个了还打什么打。”说着他将手中的篮球重重地向吴志国抛了过去。
“八成是又要哄女朋友了吧，他好几次不都是这样吗？”吴志国接住篮球，走到场上说：“我们自己打会吧，既然都出来了，不能就这样回去吧。”
刘杰摇摇头，又抱怨了一句，才慢吞吞地走上场，可他麻木地拍了一会篮球就又下场了。
“不打了，走吧。”
“去哪儿？”
“没有目的地，就是想骑车去兜会儿。”
吴志国和刘杰一路保持沉默，他们没有去往“自由大道”，而是在无人的马路上随意漂流，路两旁的树被风吹得都耷拉着脑袋，好像都提不起精神。吴志国刚想开口说两句话缓和一下气氛，刘杰倒先说话了。
“兄弟，现在就剩我们两个了。”刘杰淡淡地笑着说,“他们两个现在似乎都有了新的生活。”
“他们向前走了。”
“那我们呢？兄弟”
“也在向前走。”
刘杰停顿片刻说：“爱你兄弟。”接着又停顿了一会说：“对了，兄弟，你看见徐海在朋友圈发的照片了吗？”
“看到了，他好像买车了，而且那组照片里的女生似乎是他的女朋友。”
“他现在房也有了，车也有了，恋爱也谈了，他已经领先我们太多了，兄弟。”
吴志国想了一想说：“如果把这定为标准的话，我想是的。”
刘杰看向吴志国微微一笑说：“爱你兄弟。”接着又是一段沉默，直到刘杰继续问：“兄弟，你感觉这个学期怎么样。”
此时风停了，两旁的树又重新摆正身形。
“不怎么样，我已经开始逃课了。”
“我不信，你当时是我们当中成绩最好的，当然也是最怂的，怎么这会儿开始逃课了。”
“是真的，很多课我都不想上。”
“你少来了，期末挂了几科?”
“没有挂科，我期末那几天网上看速成课的。”
“那就对了，你这哪里算混，像我这样的才是坏学生，是混子，我成天逃课在寝室睡觉打游戏，对未来毫无目标，每天浑浑噩噩的。这大学对我来说过得可真是太没劲了，我是一点也不学。”见吴志国低头不语，刘杰又叹了口气说，“刚上大学还稍微有种新奇的感觉，现在纯是在混日子了。”
“就这样，每年还有无数的人挤破了头皮想往大学跑，他们其实也根本没有什么目标，只是低着头走路。终于到了本以为是解脱的大学，然而新的痛苦也随之诞生，他们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大学只是起点而非终点，可是激情早已消磨殆尽了。”吴志国若有所思地说，“每年的高考都会诞生一批这样的主角，他们因为高考产生也随着高考的结束而被世界遗忘，没人再关心他们会想什么。”
“你又懂上了？”刘杰原本想开玩笑地调侃两句好像在装成熟的吴志国，见他没理会自己便说：“是啊，每年都有新的主角，我们已经被世界给遗忘了。”接着他唱起歌来：“当这世界已经准备将我遗弃，像一个伤兵被留在孤独荒野里~”
吴志国没有再说什么，也跟着唱了起来：“开始怀疑我存在有没有意义，在别人眼里我似乎变成了隐形~”
他们唱着歌兜了许久到了一条无人的乡间柏油马路上，路两旁是空旷的田野，原本绿油油的庄稼变成了黑压压的一片安静的隐匿在夜里。路边的灯喘息着发出些许光亮，远处山的背面传出源自于城市的微弱光线，像极了太阳下山之后留下的浅浅霞光。沿着这段路，前方一个舞台写有“乡村音乐节”的背景板在昏暗的月光下映入眼帘，这儿的热闹已经散去，人们早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只留下这遍地狼藉。
两人将车停下，他们似乎都因为眼前这样一个狂欢过后的场景，不自觉地兴奋起来，一切没搬走的设施都可以肆意享用。他们穿着鞋在蹦蹦床上乱跳，从不合尺寸的滑滑梯里穿来穿去，又或是奋力地将无人的秋千荡向高空，累了就坐在没有电力无法驱动的迷你过山车和海盗船上，那些给小孩子玩的设施被他们糟践一番。没有人会追究他们的责任，也没有人会想到他们会在这个时间点来到这儿寻找乐趣。两个人瞎玩了个遍之后，回到他们的车旁，就在马路上撒起尿来。
“社会极其希望我们在这个被视为“不稳定因素”的年纪安静下来。”吴志国缓缓提起裤裆又对一脸茫然的刘杰说：“上大学你后悔吗？”
“这倒没有，我们就算不上大学，也是什么都做不了，不对吗？大概也就只能给社会添乱了吧。”刘杰似乎不大理解吴志国想表达什么，“其实我能捡个本科上就觉得不错了，我高中学得不比你们认真，居然还能混上个大学生的称号。”
吴志国没再追问什么，只是安静地看着刘杰和周围寂静的一切。
“我感觉我现在的生活糟糕透了，或许我也应该寻得一份爱情来拯救一下自己，反正我没什么事情可做，下个学期我争取也像陈宇航一样谈个恋爱,不然真白上了。”
吴志国没有对刘杰说的话表示出赞同与否，只是轻轻地说：“那祝你成功。”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直到临别时，刘杰才对吴志国说：“下学期你也抓紧谈一个吧，也是时候了，最后还是那句话‘爱你兄弟’。”
吴志国刚想解释些什么，刘杰就打断了他说：“懂你兄弟，我知道，我们不一样。”
“嗯..爱你兄弟。”
对于吴志国来说，谈恋爱这件事并不是自己的当务之急，他现在更加为之烦恼的是找到自己的内心，他已经对兄弟们的渐行渐远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当过往的安逸随风飘散，孤独感开始在这些刚刚成年的孩子们心中蔓延时，每个人在都想办法逃离，他们提着还未收拾好的行李，就极力地张开双臂去拥抱新的生活，跟随人流的方向去寻得一丝宽慰。然而吴志国并不着急随流，他所感受到“孤独感”不单单是来源于现实中朋友们的接连离去，也是来源于自己的内心，而且后者要更为强烈些。就像他今天与刘杰待在一起，但是那种孤独感依旧得不到消散，他们似乎都悄悄地将自己的内心给隐藏起来了，至少吴志国是这样的，他并没有将心中的真实想法和矛盾点告诉刘杰，他对此无从开口，因为就像刘杰所说的，他们并不一样。
吴志国心里清楚也许他和刘杰在不久之后也会变得不常联系，他终将变成一个人。可他坚信曾经友谊的本质并不会变，只是他们现在需要各谋出路了，每个人都需要独立地去面对各自在这个时期的迷茫。
六.
吴志国到家时已经超过十二点了，他推门进去，父母就坐在里面等着他，他们指责吴志国玩到这么晚才回家，指责他这段时间以来表现得如此差强人意。
面对父母的责备，吴志国只是冷冰冰地敷衍了一句知道了，就往房间走去。
“我们说的话你有在听吗？”他们看到吴志国几乎无动于衷的反应又说，“你没考上省重点，现在还不赶紧抓把劲考个研究生。自从去年高考完，我们就一直没怎么管你，都顺着你让你玩。现在一年已经过去了，还不把心收一收，不要再放纵了。”
“我没让你们顺着我。”
“你什么意思，怎么变得不听话了。”
“没什么意思。”
“我们不是不让你玩，先把眼前最重要的事情做了，以后你有的是时间玩。”
“高考前你们也是这么说的。”吴志国愤愤地说到，“我的意思是意义是什么，我不喜欢这个专业，我不想这么做，你们不要逼我行吗？”
“你现在这个专业还不好啊？你为什么不能再加把劲呢？以前是没学历不行，现在是学历不高不行啊。你知道我们对你说的这些话都是为了你好，你怎么就不听了呢？你以前都是不让我们操心的。”
“我就是学不进去了，我不想再这样听着你们的话闷着头走了。”
“你不会以为上到大学就解放了就轻松了吧，你是不是不想好了？你现在是一个学生，学习就是你的天职，你不能变成一个整天不学无术的坏学生吧。”
“我就是不想好了！我就是一个坏学生！”吴志国满腔怒火地向父母坦白了自己在学校的现状，他不想再一味地承受他们的期待，并表示要按照自己的兴趣和爱好先找到自己以后想做的事。可父母却说他不实际，依旧不依不饶地让他按照他们的意愿来。
“什么兴趣爱好，等你出来以后再谈也不急，先把挣钱的行当学了再说吧。”
吴志国知道现在的大环境不景气，年轻人的就业压力很大，父母说的这些话也都是出于求稳的考虑。可是他们没有关心过他真实的内心，甚至是直接将其忽视掉了。对于现在的吴志国，他心里暗暗地认为如果在最年轻的年纪，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做想做的事，那就和老了没区别。吴志国对于人生的思考已经不是如何活下去了，而是想着这辈子该怎样的活着。
来自父母的压力让吴志国喘不过气，观点的冲突让他们之间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吵，他实在忍受不了了就生气地夺门而去。
吴志国出门后骑着车在街头游荡了一会便来到了篮球场，这儿早已是“人去楼空”，球场的灯光当然也没有为他而停留。看着这个昔日与兄弟们肆意挥洒汗水的地方，吴志国想起了去年高考结束的那个晚上，也是半夜的十二点他们哥几个给这个寂静的篮球场带来的片刻热闹，现在这儿却只有他一个人孤独的身影了。
吴志国打开了车前灯又从坐垫下拿出篮球，独自在场上打了起来，很快他被汗水浸润的身体向外散发出团团热浪，他心中所有的压力，焦虑还有迷茫都融合着怒火猛烈地燃烧。不知过了多久，吴志国瘫软地坐在了篮球架上，他喘着气抬起头看向夜空，试图呼唤自己的灵魂，他已经忘记了自己是谁。他不再是曾经那个父母眼中的好学生了，而是变成了一个不务正业的坏学生。
可他真的坏吗？如果是真的，他又狠自己“坏”的不够彻底，他狠自己做不到清醒的堕落，又狠自己不能够安然地服从他人的期盼。他狠自己为什么一开始不是坏学生，这样就不用对面这种来自内心深处矛盾的折磨。如果他一开始就是坏学生，就不会有现在这么多的挣扎了。很不幸，他产生了自己的想法。
吴志国心中的“怒”逐渐变成了“烦”，他驱车来到小镇东边的自由大道，一个人来来回回地骑，想让风来吹散这一切的烦恼，一个多么幼稚且浪漫的想法。在这条“自由大道”上，吴志国又想起了从前和兄弟们一起骑车兜风的日子，那个时候他切身地感受到了自由，高考后那段暂时的没有烦恼的时光仿佛还在眼前。而现在，迈过十八岁门槛，进入了大学的他们，不仅在生活上还有思想上都开始渐行渐远，即使吴志国明白这是无可避免的，他心中仍然泛出一股的落寞之情。
在兄弟们的眼里，自己貌似还是一个好学生的形象，从来不逃课，不敢违抗父母意愿，不会享受他们所理解的‘大学的生活’。他们不知道其实自己很想取下“好学生”的紧箍，而这并不是因为他打算“混”过大学四年了。吴志国极不愿意就这样浑浑噩噩地渡过这人生中无比重要的四年，通过他这段时间以来的思考，他觉得大学也许只是一个的平台，最重要的是找到自己想做的事，并且坚持下去，他想为自己寻得一个想要的未来。
在父母那儿，他应该已经变成了一个坏学生，他们不明白为什么吴志国会产生逆反心理。如果吴志国不反抗的话，他就要按照父母所教导的那样，从学校出来以后找一个“好工作”，勤勤恳恳地做下去，再结婚生子安安稳稳地度过这一生，这就是父母那一辈以为的，很不错的通过读书所改变了的命运。他并不想自己的一生就这样度过，所以选择成为“坏学生”。
可吴志国觉得自己和那些整天在大学醉生梦死的大学生并不一样，他没有停止思考。从前他就爱读一些课本之外的书籍，大学的这一年他察觉到了自己一个理科的学生已经展现出对于文科方面的兴趣，他愿意为此花费时间与精力，也能从中取得乐趣与收获。或许他应该在这条路上做出某些尝试，踏出自己的脚步，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那他永远也无法让关于命运的一切发生改变。
吴志国感到他正在经历的迷茫在此刻发生了某些转变，从一开始的因为对于前途未知产生的迷茫变成了一种对于既定命运似乎无法改变而产生的迷茫。
七．
那晚，吴志国的父母打来电话让他回去，他们又孜孜不倦地说着那些让他感到窒息的话语，于是他挂断了电话只身来到网吧过夜。
踏入网吧，他随便找了个座位开了台电脑就躺在了椅子上盯着屏幕发呆，脑海中依旧浮现出去年高考结束的那个晚上，不知何时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
当吴志国醒来后，他又一个人又昏昏沉沉地走出网吧，太阳才刚刚出来，夏日的阳光还没有变得炽热，只觉得刺眼，街道上散落着稀疏的人群，他们照常在为各自的事情奔波着。世界并未因那场高考发生了什么改变，一切都是如此平常。
虽然去年的高考过后，吴志国的生活的确发生了翻天覆地般的改变，不管是与朋友之间，还是与家人之间的关系也都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可他认为这并不是高考本身带来的，而是这个年纪所必须要经历的。走到十八岁这个人生的节骨眼，吴志国的生活不再像之前那样单一，这一年来，他的内心许多复杂的情绪相互交织，同时也思考起了自己的人生。
想起昨晚与父母的争吵，他并未因此感到后悔，在他现在看来，如果没有一个自己的目标，一味地听从他们的话，那么考上研究生就能轻松了？找到了好工作就能轻松了？买房买车，娶妻生子之后就能轻松了？这简直就是一个无底洞，他永远也无法脱身。难道人生就一定要沿着既定的方向吗？当他思考起这些的时候，他的人生逐渐脱离了先前的轨道，一片旷野随之出现在眼前。他不想再按照他人以及世俗的意愿来走自己的路了，他觉得在这个年纪真的要认真考虑自己到底想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了。他在当下迷茫的时期发现了自己的兴趣爱好，那件让他做起来觉得更加有意义的事情，他决定要为此做一些尝试。
吴志国想到了之前在书中看到的那些让他浑身充满力量的话，更加坚定了此时内心的想法。他其实并不真正地认为自己变成了坏学生，相反的，他不断的挣扎就是为了变得更好，他想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人生道路，而这也许就要先跳出学校的框架，摆脱应试教育的体系，摒弃优绩主义的思维，他知道这个过程必将经历一场叛逆。
这段路注定会遭遇未知的挫折与失败，少不了的还要经受他人的不理解与冷眼相待，甚至最后都不一定能获得如自己所愿的成功。但这至少能让他感觉到他正年轻，他还活着。
马路上的人流和车流都稠密了起来，吴志国的内心就像这清晨逐渐变热的阳光一样也热乎了起来，那场高考确实没能改变什么，可他已经感受到了自己这一年来的成长与变化，迎着朝阳，他眺望着远方向前迈出了坚定的步伐。
作者：汪韵
二零二五年 一月
作者信息：
真实姓名：郭延国
联系地址：安徽省 合肥市巢湖市
就读高校：巢湖学院 学院：机械工程学院 专业：机械设计制造及其自动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