胶卷情书

第一章《第一张照片》

高一开学第三周，午后的阳光透过教室斑驳的窗棂，在课桌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方块。林穗低着头，用铅笔在草稿纸上胡乱画着圆圈，听见班主任在讲台上敲了敲茶杯，“林穗同学这次月考进步很明显，咱们按成绩重新排座位，你和……苏昀同学坐一起。”

林穗的心猛地一紧，攥着书包带的手指关节都泛了白。她垂着头穿过窄窄的过道，后排男生们故意把凳子撤开，看着她踉跄一步又慌忙站稳，有人低笑出声。苏昀趴在桌上睡觉，校服领口歪斜着蹭到脸颊，露出半截白皙的脖颈。林穗盯着他后脑勺翘起的碎发，鼻尖忽然涌进一股薄荷味洗衣粉的清香。

新同桌第一天，两人中间隔了条“三八线”。苏昀总把胳膊撑在界线上，蓝色钢笔在草稿纸划出沙沙声。林穗余光瞥见他用左手写字，潦草字迹像爬满纸面的蚂蚁。后排男生探头过来找苏昀借作业，她慌乱中碰倒墨水瓶，看着褐色液体在月考奖状上晕开，恨不得当场变成透明。

“笨死了。”苏昀甩过来半包纸巾。

深秋的某天晨读，林穗翻课本时胳膊蹭到苏昀的羊毛衫。细微的电流“啪”地炸响，两人同时缩手。苏昀揉着发麻的指尖挑眉：“静电挺足啊。”林穗的脸瞬间烧起来，盯着自己袖口脱线的毛边，声音像蚊子哼：“对、对不起。”

校运会那天，林穗攥着班长发的胶卷相机，在跳高场地来回踱步。苏昀报名了这个项目，此刻正在远处热身。突然，隔壁班体委冲过来要抢相机：“林穗你行不行啊，拍个照片磨蹭半天！我拍”她抱着相机往后退，指甲在金属快门键上掐出凹痕“我可以拍好的。”

“能不能闭嘴？”沙哑的嗓音混着哈欠从身后传来。苏昀穿着运动短裤，小腿肌肉绷着水珠，伸手挡住体委，“她拍挺好的，你凑什么热闹。”体委骂骂咧咧走了，苏昀弯腰对她说，“吓傻了？快门都不会按？”林穗小声嘟囔“会......”

林穗感觉胸腔里的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疼。苏昀转身走向跳高杆时，她对着取景框猛按快门，胶卷“咔嗒”声里，少年跃起的弧线定格成永恒。那天黄昏，她在暗房里显影照片，苏昀腾空时的表情被定格得清晰——眉梢微蹙，嘴唇抿成直线，像是忍痛，又像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