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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汉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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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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称呼随想

“蔡仔您好!”这称呼,让我一下子感觉年轻了好几个年代。

这是我临近退休的时候,听到一名老老同事对我的称呼。也许,这是我听到别人最后一次对我这样的尊称,因为能用与我年龄不相匹配口吻称呼我的人,非离休干部也是共和国成立前出生之人,非老领导也是对我有培养提携之恩。这些人寥寥无几,能听到他们电话已经是很奢侈的事了,如今还能见上一面且享受到当年的“见面礼”,是人生莫大的荣幸。

人的一辈子,无论是在家族还是社会上或单位里,在日常交往应酬中少不了被人称呼。好似很随意的称呼随着“岁月骛过,山陵浸远”,会让你从中体察到自身年龄、身份上的变化,特别是体悟到人生路上的蜿蜒曲折。

蔡仔、小蔡、老蔡、蔡老,这是家族之外人们对我称呼的递进。

可能是我的姓氏与菜字同音,这种称呼递进给人一种直觉——一粒种子从发芽到成蔬至腐朽的过程。这比喻好像有一点不妥,可是细细思虑,人和植物成长过程是一样的,既然发了芽也必然会走到腐朽这一步。

我参加工作的时候刚满二十岁,年少气盛,单位不少同事都称我为“蔡仔”。这一称呼,自我感觉良好,不知天高地厚的我哪里悟解“宁欺白头翁,莫欺流鼻虫”千年俗语,他们不少人的心里其实不是对你尊重,而是不想得罪前程未卜的后生仔。在那暗流涌动的单位里,单靠学校里哪点知识是没有用武之地的,必须不断学习提高,搞好人际关系才能适应新的工作环境,有所作为。直到我上升为“小蔡”的时候,才逐渐明白了人生的一点道理:低调做人,高调做事。

我从“蔡仔”上升为“小蔡”的时间并不长,那不是因为你“长大”了别人不好意思对你这样称呼,而是因为你的职务变动了:成了股级干部。

股级,在公务员队伍里,实则不是级的级,是县级单位里最低一层的职务,也可以说是没人瞧得起的职务。在等级森严的管理阶层,人们是很看重“职务”的,用“股长”这样的称呼好似又开不了口,只能模棱两可,这就是我上升“小蔡”的原由吧?!

然而,“久经沙场”的领导就不理会这套“奉承”,他们还是称呼我为“蔡仔”,特别是我的职务又上升为“科级”时候,除官场正式场合之外,“蔡仔”之称呼他们朗朗上口。作为当事人的我,他们能这样称呼我,确有“舐犊之爱”。职务变为“科级”后,除了“舐犊之爱”的人,很少有人称呼“蔡仔”或“小蔡”了,这不仅应验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那句话人际关系的奥妙,更是将人们的爱慕虚荣、阿谀奉承心态暴露无遗。

多年后我又调换了单位,当上了主任,人们称呼我为“主任”。“老蔡”称呼本应正当时,却很少听到别人这样的称呼,“主任”也成了我“享用”至今的习惯。以至在日常中听到那些还称呼旧职务的人,你不用猜就知道是老同事了,而那些称呼“老蔡”的人,一定是与我的新旧工作没有关联之人。几十年听多了,习惯了,麻木了,反之对“蔡仔”这称呼感到特别的亲切。这不是别人看不起自己吗?不是!而是第一时间猜测是哪位老领导?仿佛又回到了“初生之犊”的年代。

最近,因为一些部门请求老同志回忆片段往事,见面时他们称我为“蔡老”,这对我来说觉得挺“新鲜”。在我的脑海里,“X老”是学者才能匹配的称呼,我这个“吏”居然也成了“学者”,心里虽然不会飘飘然,可也享受到别人对你最高一级的称呼,至于是否真心尊重你只有称呼者心里清楚。

蔡老师,这是我工作之余剪纸爱好获得的称呼,也是我梦想而得不到的职业。自读书起,我就梦想成为一名老师。记得读初中的时候,学校曾安排我为五年级请假的老师代课了几天,尝到“老师瘾”的味道。高中毕业那年,母校聘请我当民办老师,后来因为我参加了工作而放弃。

“无心种柳柳成阴”,我的业余爱好剪纸让我圆了一次“老师梦”。我读书的时候就爱操刀弄剪——创作剪纸作品,参加工作之后成了陶冶性情、激励人生的业余爱好,几十年锲而不舍。每当我参加各级的剪纸作品展览时,对方都称呼我是老师。特别是去年初,怀集县第一中学以“老师”的尊称聘请我为学校剪纸社团的“首席顾问”。在颁发证书的那一天,我和校长、美术老师及一班学生欢聚在课堂,实实在在当了一回“老师”。

家族里的称呼,是以辈份排行的,与“官阶”不同,这是一生下来就终生不变的称谓。或许,当你出生的时候已经是公公或太太级别的辈份,这没有选择的机会,哪怕你怎么努力拼搏也毫没法子改变在妈妈肚子里时候已定下的“座位”。可是,人生经历过几十年后,辈份排行改变不了,年纪“长老”级的座位也会自然而然地降落到你的头上。

我在职的时候,只知道自己在大家族里是最晚的一辈,潜意识里一直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之辈。一晃几十年,当有闲心想为大家族办点事的时候,发现很多长辈已经仙游了。去年,我认真地把大家族里几个年纪大的男丁排排队,蓦然发现自己已经坐上了“老三”的交椅。

是喜还是悲?时光任苒,人类生存的数万年间就是这样代代“薪火相传”。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退休后,我除了牵头办起经济合作社五大姓氏“重阳节尊老敬老活动”外,还为蔡氏家族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油印基础上续编了《族谱》,清晰了辈分、分支及理顺了上下、左右同名的关系,免费发放到各家各户。今年农历年的第一天,我在乡下邀请大家族男丁中上年纪的十大长老到我家闲聊,拿出珍藏多年的茅台酒招呼大家,不贪痛饮只图欢聊,大家不亦乐乎。

可能有人会问,你们这班老家伙能聊出什么?真的是聊不出什么,肯定没有“宝刀未老”的抱负,更没有“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的理想,只是对童儿少年的回忆,对往事的回味,感叹人生“人寿几何?逝如朝霜”,羡慕年轻一代生活在社会进步科技发展的时代,期望他们珍惜当下的幸福生活,祝愿中华民族的繁荣昌盛!倒是,我们这班老家伙有一个共通点:能见上一面、聊在一起就是最大的幸福!

间接称呼,这是人生升华的一种尊重。

我散步的时候,经常遇到大孙子就读的“育英棋院”教练称呼我:“蔡允迪爷爷好!”他们不会称呼我“老蔡”或“蔡老”,更不理会你当过什么“长”就称呼你的职务。其实,他们对我尊重是我沾了大孙子的光。这个大孙子幼儿园中班就到“育英棋院”学习,学习成绩优异,深得教练赏识。去年县第十届全运会,棋院推荐就读五年级的大孙子到怀城街道代表队参加中国象棋团体赛,团队获得铜牌。大孙子在棋院每次组织的县外比赛中都取得名次,为怀集赢得了名誉。我的儿子是一名医生,接触见识的人比我多,社交面比我广,不少人与我见面时爱用“蔡医生老豆好”打招呼。这称呼,对我来说虽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意,却也有“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之感。

间接称呼,无论你是怎么样的感受,倘若人的一生没有享受到这尊称,或许是一种遗憾,或许是一种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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