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房事非彼房事,此房事特指搭窝建房之事。
在我们的传统文化里,喜鹊是一种吉鸟,是好事将临的前兆。出门看到枝头喜鹊鸣叫,叫出门见喜;喜鹊在梅树枝上站立,叫喜上眉梢。七月七,牛郎会织女,请君抬头望:喜鹊搭鹊桥,牛女泪两行。
北京主要有花喜鹊和灰喜鹊两种。花喜鹊身上以黑色、白色为主,灰喜鹊身上虽然也有两三种颜色,但以灰色为主。花喜鹊可再细分为两种:黑白花喜鹊和黑绿白花喜鹊。平常人们见得最多的是黑白花喜鹊。
喜鹊搭窝建房颇有意思。像人一样,喜鹊们有的喜欢独门独院,把巢筑在方圆几百米内孤零零的一棵大树上,痛饮鸟生的清静和孤独,但它并不排斥和其它同类沟通交流,也许它只和少数知己才来往频繁。
也有不少喜鹊喜欢群居而生。它们把巢垒在相邻的几棵高杨树上、大梧桐树上,喳喳之声相闻,彼此守望相助。更有亲如兄弟(也许它们就是亲兄弟)者,把巢建在同一棵树上,甚至同一株树干上。建在同一棵树上、或同一株树干的两个鹊巢,往往高低不同,错落有致,没有两个相邻而平行的鹊巢。不知道它们遵从的什么法则,先高后低?先筑者居高处,后筑者居低处。还是先低后高?先筑巢者高风亮节,把最向阳的位置留给后来者,我没有深入研究,原因不得而知。
群居而生的喜鹊,筑的巢连成一片,气势恢弘,蔚为壮观。喜鹊建巢,外糙内细,做工考究,连成一片的鹊巢,可以称之谓鸟类中的“连排别墅”。独居的鹊巢,那就是“独栋”了。
喜鹊的巢,有的豪华大气,高达80厘米,横围直径60厘米,底厚25厘米,巢顶厚30厘米,巢顶以枝条密密铺排,并覆以草叶等物,可挡风避雨;有的敦厚实用,虽然只有44-60厘米高,但从外到内四层,和豪华版的鹊巢一样,一层都不少:外层用铅笔粗细的杨、槐、枊等树枝搭建结构,第二层以柔细枝梢盘旋横绕成半球形柳筐,镶在整个鸟巢的下半部,第三层是在柳筐内用河泥涂抹,做成泥碗,内层衔来芦花、棉絮、兽毛、人发、鸟羽等,精铺细垫,做成一床松软的席梦思褥子;有的巢则松松垮垮,不像个样子,也许是喜鹊们弃而不用了的旧巢,天长日久,成了荒凉的老宅。
喜鹊建巢,喜欢选址于民宅附近的大树上,择高枝而栖。因为居民小区附近的大树有限,而喜鹊数量又颇为壮观,道路两旁的杨树、梧桐树、榆树,电信运营商的信号中继塔顶,甚至高压电柱,都成为喜鹊们修筑爱巢的可选之地。
对于寿命只有七八年的喜鹊而言,筑巢绝对算得上鸟生大事。因为完成搭建一个合格的喜鹊窝,前后需要花费4个月之久,一生的二十几分一时间都要花在筑巢上面,能不算大事吗?
喜鹊的巢多为长卵形,有的近似球形。虽然智商比不上乌鸦,喜鹊却非常善于营巢。它们建造的爱巢,不仅结实耐用,最突出的特点是筑有“屋顶”,雨淋雪打都不怕。它们在巢的侧面稍下部留有一个圆洞,方便出入,房门是也。
人有人言,鸟有鸟语。喜鹊筑巢,似乎是要提前开会商量的。我家楼下有三棵大梧桐树。最东边的梧桐树上原来有个喜鹊窝,庚子年冬被修树工人连枝带窝破坏了。此后数日,爱巢被强拆的喜鹊哀鸣不已,从早到晚在附近楼顶、树枝上撕心裂肺地叫。后来有一天,一群喜鹊出现在中间的那棵梧桐树上,“喳喳喳喳”地叫了老半天,也许是在开会讨论重新筑巢一事。没多久,中间那棵梧桐树高杈上,出现了纵横交错的十几根树枝,一个新鸟巢的基础结构搭起来了。我暗自欣喜:用不了多久,我推窗而立,就又能看到一个新的鸟巢了。
于是,楼下散步的时候,我天天往那棵梧桐树上看,观察新鸟巢的工程进度。但令人失望的是,新鸟巢工程最终流产了。那十几根树枝衔堆之后,喜鹊没有继续推进筑巢计划,几天后,那十几根树枝不见了。也许是受过伤害的喜鹊,重新评估了新巢的未来安全风险,最终决定移居他处。不管移居何处,我祝愿这一对背井离乡的喜鹊夫妻,能够在鸟生剩下的日子里,不再遭受强拆和伤害,靠自己的勤劳奋斗,落得个儿孙满堂,安享岁月静好。
人有悲欢离合,鸟类也一样。鸟是我们的邻居,人类的朋友。喜鹊经常以昆虫、蛙类小动物为食,兼食瓜果、谷物、植物的种子,应该算得上半个益鸟,我们理应和它们和睦相处。
秋季摘柿子的时候,爱鸟的人往往故意留下高处的柿子,作为鸟类冬季的食物。有人故意往露天的窗台上撒一些谷粒,让鸟来吃。减肥的人,不吃饱饭就没劲儿减肥。鸟有了吃的,才有力气去搞房事啊。
朋友,在今后出行的路上,请你向喜鹊的爱巢投去温情的一瞥吧,这些安扎于高树上的鸟巢,多么像大地母亲四季时装上的一粒粒钮扣,它们在为喜鹊提供栖息地的同时,又是那么无私地点缀着美丽的自然。它们又多么像大自然的一颗颗眼睛,默默地注视着每天熙熙攘攘的红尘人间,为忙忙碌碌的人们祈福祝愿。
2021年3月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