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觉（长诗）

1

鼠标光标闪烁，在一张没有边框的表格内

你犹豫着输入什么

却又删除，一切重回空白状态

其实，正是那些缺省，才真正令人着迷

正如，我们真正想要说的话

都被揉碎在沉默里

画地为牢，誓将牢底坐穿

一切发生的，和既存的东西之外

总有些许无用的存在

一无是处，却依然星辉熠耀

2

对不起，我为注定迟早还要再犯的错

一次性毫无折扣向你道歉

请原谅，我不该将你加入到我的幻想中

不曾防备你有意携带一场暴风雨

十面埋伏于我

请原谅，我可以骄傲地投降

却决不低头。再说，也没什么可被淋湿

我就是一条河流

流淌在自己身体内部

有一天，它突然决堤，偶然途径你

莫名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3

就像古董，期待着考古学家

或者一名村夫

前来开掘，谁也不必小心翼翼

你只需抡出一把锄头

火星飞溅，预示着你抵达了

理解该有的深度

而破碎正是一切后续成立的前提

以尽可能大的表面积

暴露在空气中

氧化，青铜器透过锈迹斑斑表明立场

它们来自于历史的同一断层

迟钝的答案

早就磨光了问题的尖锐

——正如我写下的无人问津的诗

好多时候，连我也不明白自己

要么庸俗，要么孤独

别指望任何人，真正理解你

4

什么都不曾真正属于我们

连我们一词，也早已破碎成你和我

除了某个想法

始终在心底像一间空房间空置着

可注定不会有脚步走向近前

再由一只手攥紧它

把锁拧开。窗外阳光和煦

光影透过百叶窗

摇曳在墙上

一切都以各自独特的方式存在

恰如其分，仿佛就是为了契合我们

拥有某种错觉

像捅了一个马蜂窝

可你只能听到关于自己的回声

所有事件看来总像预兆

隔岸观火，潮水又一次朝我们汹涌而来

谁也不曾坐以待毙

5

此岸即彼岸，之间隔着虚妄的想法

和被缺省的内容

彼此对折，刚好与你重合

每一个瞬间都只是永恒打的哑谜

我要做的，不过是拼摆它们

从混乱中促成一切走向简洁有序

事物本身的光泽，并非它们的定义

而是它们挪动在桌面上

留下了痕迹——

一个人暴露在阳光下

我感觉到身后拖拽着浓重的影子

和锁链的踉跄声

6

这是过程，也是瞬间

像闪电划过天空，却在你心底留下了树状裂纹

而我们频繁改变自己的风格

也只是为了掩饰

日子重复在捕获我们的陷阱中

语言丧失所指，原有的经验早已布满苔藓

并不能向我们暗示些什么

尽管词语挣脱了长句

南辕北辙，离事实渐行渐远

以致于彻底成为谬误

却因其本意突然产生了呼吸

雾气消除了所有想法

空寂如天空，垂直于大地之上

7

词在语法中的位置

就是它的意义；一个人对另一个人

完全就是一个谜：因为你在他们中间

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一直在随着时间的流逝

而悄悄发生了位移）

可对于这一切，谁也不曾留意

谁也未曾与外窗的整个世界

保持步调一致

所以，删除一些不能推向前进的句子

让思想褪去语言的伪装

开始澄清所有事实，变得井然有序

重新成为一种必需品

日子重复

不断重复同一个句子

正如我们不能抵达预期的事实本身

混乱，让谎言得以如鱼得水

8

谁也不能改变任何事物

除了摒弃一切误解

以无限逼近正确的眼光看待它们

当问题像羽毛粘在身上

你只需要忽视它

保持移动，自然就会产生一阵风

吹落它。正是你的关注

才让虚妄的存在

无中生有，一步步变得坚不可摧

9

无论你在心中多么确定一件事物或事实

只要你不能证明它

它就不存在，别再自欺欺人

你的确定只有一个意义

了解你自己，因为怀疑正是意义产生的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