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尚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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孑然傲立无论何处，街市，或者旷野
置身所有现存意义之外
世上最奇异之物莫过于一棵树
如此普通，以致于没人注意到它的存在
甘愿被忽略
大隐于自己超越定义的种姓中
除非它被雷电劈中
一座废墟被硬生生划出楚河汉界
南辕北辙
从彼此撕扯走向和解
装聋作哑
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或许，遗忘才是唯一的救赎
坚决像一枚钉子，白天被太阳敲进大地的良心
一到夜晚
它就会一寸寸从中拔出
形同溃败
对它来说，是否开花结果并不重要
它就被摆在你眼前，像一面镜子，看穿了你
一切那么真实，自由
一缕光穿透枝叶缝隙在地上写诗
超脱于现实的凝滞
被烧伤的孩子最终迷上了火焰
愚蠢的行动背后，必有其最崇高的动机
还有什么渴求
会在虚妄的自我实现中得到满足
也没有什么慰藉
会在孤独袭来致命一击时
天空垂下翅羽，谷坡上牦牛追尾
不远处，一缕炊烟与大地保持垂直
而你斜倚着一棵树
胜似人间
在须弥山上找寻自己的位置
霓虹闪烁盛满舞池
狂欢
陌生感带来致命吸引力
一支高脚杯，静立在昏暗角落
第三人称的叙述
以怀疑挪开所有可能的障碍
越过人头攒动
任由一束光
打在上面，人间戏剧围绕丛林深处的焦点
让必然戴上偶然的面具
所有事件，暗中撇开扯不清的关系
作为独立存在
被卷进同一个漩涡
斗转星移，不偏不倚指向天意
朝着摇晃的人间
倾斜
可是，阡陌掩于草木
你披荆斩棘，来路拦腰折断无迹可寻
其实你在后退
一种从未有过的活着的感觉
填满紧要处，沉默突然变窄成为一座桥
蒙太奇般不断闪回
一只铁鸟，展翅低掠
逆流而上，从支离破碎的记忆中打捞
从人间蒸发的人
如果一个问题没有答案
那么答案，一定在另一个问题中
时间到此为止，驻足当下每一个瞬间
就是永恒
天空就在自身之外
触手可及。一线呼吸，游离于山水之间的虚实
最深情的表白丧失对象
上帝在吗？
——除了爱。爱就是上帝本身，从未分离
每天发生在眼前的一切
不都是神迹吗？它们穿梭在你脑中的拜占庭经络中
无数次抵达
你有意涂抹而成的记忆空白
却被语言因为过分肯定
而背叛在思想尽头
狂喜不再
转而又被现实遮蔽
成为树荫，显现出太阳内心黑色的孤绝
而人们更喜欢以爱为名
作茧自缚，抵挡事物飞奔留下不灭痕迹
玻璃透明
猜不透的拒绝
飞蛾在窗外扑打着一场梦
背道而驰，醒来，命运就会破碎成迫在眉睫的现实
日子像迷途野马驰骋于
身体的平原，践踏着生活的教条主义
一扇窗
诗与远方兀自被挂在墙上
你却再难抵达比内心更远的风景
一个背影凝滞其中
被风掏空
或许，恍惚之物只有被拟人化，才能指向它的来去如谜
和被感官愚弄，变得光怪陆离的表象世界
不容置疑：正如眼前这棵树
舒展意识的腰肢
竖直上下拉伸生命勃发的原始动力
举重若轻
从中生发出半截新枝
捎带千言万语，交给风信子寄出铺天盖地的情书
和对所有失去迟到的敬意
你之所见还不够充分吗
我与你同在，亦敌亦友，陌生而亲近
像根须缠绕一起
彼此对折，就是黎明，穿透薄雾在地平线上
怦然心动
从无底深渊中，一跃而出
明天总比永恒多一天
因为一次次日出，抽象逐渐开始变得具体
像一个天真的预言
落地又成今天，再次被你踩在脚下
拾级而上
重复积累着变化
悄无声息，色光在谱线图上发生红移
然后融入生命的绝唱
变成白昼
过去无可更改
未来仍然无法丢开过去的现存性
却不再是预想中同一个
正如你
辗转腾挪，也只为平衡得失
永葆一方城池
固若金汤
卡顿在波光粼粼的护城河
和悄然收起
不再轻易落下的吊桥
之间。一切现实被虚构推向高潮迭起
与死神作对
一棵树，从彼岸伸出一只手
仿佛在呼风唤雨
仿佛在招魂——
你若爱我，我的孤注一掷，才能抵达该有的深广
我不断移动，只为保持天空完整
身后拖拽着影子
被越描越黑，存在走样无法辨识的危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