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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群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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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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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野女孩

久居城市的人,都会向往着那种陌生或曾经熟悉的乡野气息。与其说是追求,倒不如说是一种心情的吸氧。

在完成了一系列打仗式拼命的工作后,我们卸下肩上的重担,背上行囊,踏上了轻松的旅程。第一站是参观一个开发不久的溶洞,离市区不远。在莽莽绿岭与百里河川中,蕴藏着的一个巨大溶洞。

从溶洞景区乘车出来,游兴未艾的玩伴忽然才想起要解手,连忙叫司机停车。自己所坐位置看到了来路的反方向,我这才发觉路边一条现代化的水泥路,居然连接着一排黄墙黛瓦的泥砖屋,其数量之多,出现在这个尚算发展起来的城市,令我有点意想不到。此景,与市区的繁华与热闹、鳞次栉比的高楼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同伴好几个下车方便,我也跟着大家下车——让所见到的景致走进我的镜框。

村口是一排低矮的茅厕,黄泥砖砌成的墙体象一件久经风雨洗礼的外衣,渐已泛白褪色。近路边的墙身,外貌崩牙裂嘴、瘪肚隆背,或是牛角所挑或是牲畜所擦。进去的人关门时,“啪”一声抖落一地灰沙。

村庄前面是一条银色的水泥路,不是有赖于景区而建就是政府投资所为。要不然,从村里延伸出来的土巷道,何至于窄阔不一、凹凹凸凸,还点缀着高矮不一、品种各异的杂草。深深短短的巷道和通往村外的水泥路相连。主道与散巷之间,从高处鸟瞰,正如一副去净肉的鱼骨架。村里是一式的当地传统民居“三间两廊”,黛瓦上稀稀疏疏地散落着单薄的杂草,给寂寞的颜色增添了几许绿意。大板大板的黄泥墙身,露出几口窄窄的窗,黑呼呼,不知深度。

我摆弄着镜头,将这一令人难以想象的村庄收入相机。这是“稀有”的镜头,随着时代的发展,这一切,将会灰飞烟灭。

“沓、沓、沓”,随着一声声清脆悠长缓慢的脚步声。一位背着幼童的小姑娘走进了我的镜框范围。两个不同年龄的小孩歪着脑袋奇怪地望着我。她们好奇的是我的举动,并不是我手中的家伙。旁边的旅游大巴和我身上的行当,告诉了这位小姑娘——我不是这里的“土著”。我把相机从眼睛上移开,仔细地看这姐弟俩。小姑娘约摸八、九岁光景,黄黄的头发,从眉心以上分开往头顶一扎,小辫子仿如草堆上长着的两朵小蘑菇。长长的睫毛,在打开的两扇黑亮澄清的眼眸上轻舒慢卷。一件印着五花八门漫画图案的T恤,空空荡荡罩在身上,长可及膝,人显得很是瘦小。小姑娘右手腕扶着遮阳伞斜斜地靠在右肩上,忙中偷闲的右手几个手指捏着一颗晶莹透亮的矿石,正和左手握着的另一颗矿石,煞有介事地相互撞击——“咯、咯、咯”,一边用目光斜睨着我。夕阳的余晖落在蓝色的小伞上,折射到小姑娘的脸,有一种诡秘的意味。背上的幼童,嘴里含着一个奶嘴,仅见腮邦上下鼓动,惘然地望着我这位陌生的过客。

我顿时被小姑娘手中的矿石吸引了。在景区,我们在光怪陆离的灯饰里欣赏到溶洞里千姿百态的石花、石笋,这自然光下的一颗矿石,是质朴和眩目的组合,从碣色石皮上爆出的一支支如长圆小灯柱的晶状体,在夕阳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小姑娘是善解人意的精灵,见我满脸的欣喜表情,从薄薄的嘴唇里蹦出几个字:“送给你吧。”拿着矿石的左手已递了过来。

我喜出望外地将相机挂在脖子上,一边走过去接那颗矿石,一边从挎包里拿出手机。身上让我认为还会讨农村娃喜爱的物件,唯有手机上吊着的那串佛山陶瓷小挂饰了。我将陶瓷小挂饰递到小姑娘眼前,却意想不到小姑娘向我摇头。还未待我感慨完‘农家的小孩就是淳朴’,那位姑娘便发话了。“阿姨,既然你要送,就给我一点钱吧。”刚刚如春风般温热的心,顿时有点不是滋味。真让人大跌眼镜!

我表情尴尬地问:“要钱干吗?”

“买书,买我喜欢的书。你的东西也是花钱买的,倒不如各取所需。”小姑娘翘起嘴角好象颇有道理地说。

“家里没书吗?”我问得似乎有点弱智。

“课本我已翻得烂熟,只要有字的书,我都想要。”小姑娘说完这话的时候,使劲地咽了咽口水,是对书的渴求吗?或是背负的重量令她吸一口气?

“你很喜欢看书呀。”我紧追不放。

“我看书就象你来这里看风景一样,你说呢。”小姑娘侧着脑袋,很有智慧地反问。

一席话,让我有点瞠目结舌。

我们一群来自城里的人,用自然清洗着思想与岁月的尘污,好在心理上让自己变得更加锃亮与经久耐用。小姑娘想通过书,要扩宽她的视野或是改变她的命运?我不想再问,但无论哪一种结果,我都乐于接受。

我收回拿着小挂饰的手,转而翻出了钱包……

我没再照相,小姑娘与我的对话,已在我的心灵深处,定格为一帧精彩的、意味深长的照片。

上车时,大家在笑我遇上叫花子了。我半调侃地说,我们何尝不是叫花子。坐在疾驰而去的车上,我想,希望当自己在城市的繁华与忙碌中穿梭的时候,那些真实的、与时俱变的精神,不被自己忘得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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