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醒

近十年来，几乎不知失眠的滋味。常常是一觉睡到天明，即使身边孩子作闹，稍加平息，翻身就进入梦乡。这一次，却有点诧异，黎明前醒来就睡不着。

月亮就挂在窗前，硕大圆亮的样子。是天空的眼睛，偷偷地探过来，窥视睡梦中的我吧。月色融融，无瑕雪白。静静仰望着，脑袋变得越来越清醒。躺在床上，如水的月色，轻披在我身，有些凉意，一转身，银色的月纱衣悄无声色地滑落到床上。我就看着床上这一窗的月色，举起双手，发白的月光就落在我的手上，我演绎着自己的“皮影戏”。手没闲着，心也没闲着。心里笑着，表情笑着，唇与眼睛仿佛变成四瓣弯月。想到李白《月下独酌》的诗句：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醒时相交欢，醉后各分散。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与月同乐，那是一种怎样的精神意境。

蜗居高楼林立的城市家中，月亮常常需要去搜寻。入夜，月亮从东面的阳台攀爬上来；黎明前，月亮跑到西面，和我捉着迷藏。半空的月亮在头顶，却是不常找到。有一点失落，总是在繁忙的工作和生活里萦绕。

窗外是“沙、沙、沙”的扫地声。起来吧，已经睡不着了 。走到阳台上，楼下扫地的阿姨开始收拾工具放进杂物房，“嘎——”的长长一声，铁闸门被拉下。抬头仰望天际，冷蓝的天上，月亮静静地发光，天边几片薄薄的云远远地挂着，一切都显得那么静谧。清洁阿姨利索地发动起她的座驾，载着一车的疲惫与轻松，欢快地走了。当别人正要开始新一天工作的时候，她的休息才刚刚开始。多少个黎明，我就被铁闸门的声音和“突、突”的摩托车吵醒，然后翻身再睡。今天，当我失眠的时候，才偶然发现，白天小区清洁的阿姨竟然不是这位。和阿姨迎面而来的摩托，载着两个年轻人，兴许他们才结束精彩的夜生活。地上的动更显天上的静。等车声远去，所有的都回归到夜里。这是天亮前短暂的寂静。坐在阳台的栏河上，凭风吊月，是怎样一番风景。多少年了，难得一个人在这无人唱和的黎明前，细品午夜的寂静和内心的澎湃。

这一刻，更显弥足珍贵。

室外，远远地传来喧闹的车水马龙声，又一个白天已经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