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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群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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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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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色家园

我的老家在回岐山下。

“回岐环抱”是清代初年清远八景之一,亦有人曰:“回岐耸翠”。其所寓指的就是回岐前水后山,北江河丰盈,回岐山林木茂盛,山水奇秀。

回岐耸翠绝不是文人的杜撰。乡下的旧居,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时,父亲组织兄弟们在天井打个水井,方便一家人用水。那时,家家户户都兴起在自己家里挖口井。井在挖掘过程中,父亲发现垂直往下挖时中间出现了不同于上下的土层,半圈约四米高松松的黑土夹杂在上下厚实的黄土之间,工程进行了一天,那层黑土便向井中央凸出来,没多久便向井中坍塌,后来父亲几兄弟花了很大功夫,才把黑土全部淘走,填充上几车岩石,把一个大窟窿给填上了。奶奶等老人家以及父亲等才忽然想起来,当年爷爷在世时,说他的祖辈曾在大龙眼树下挖了一个大陷阱,以捕捉时常进村伤害牛猪的老虎。老虎没中招,倒是后来家里人口增多,为盖新房,把老态龙钟的龙眼树给砍了,填平了那个大陷阱,盖起了现在挖井的房子。由此可见,回岐的确曾经拥有丰富的林木资源,还孕育着老虎等珍稀动物。还有一个传闻,这个我的祖辈说过,小学老师也曾在课堂上津津有味地当故事演绎给我们听。据说,上个世纪六十年代,从回岐山上曾经走下一个“野人”,衣衫破烂,身上还捆着一些藤条用作遮丑,大家都不认识他,坐“霸王船”到了河对岸。后来,听人说,那是为了逃避迫害而上山躲起来的一个人,已经有好几十年了,盘算着迫害他的人已不在世,才走出大山。姑且不说这个传闻有点像白毛女的故事,但也印证了回岐山林的茂盛与物产丰富。

儿童年代,我不觉得回岐怎么耸翠。尤其是经常听到父亲说他们在上个世纪五十年代,搞大炼钢铁运动,需要大量的燃料,山上的草木几乎被他们砍光,直至山那边的人和山这边的人因割草事情在大山深处相遇汇合。过了炼钢运动,大家上山复绿,山的生态稍为得到了休憩。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后,农民几乎是放开了手脚创造生活。我读小学时放学后,回家早早的扒了几口饭,便呼朋引伴地上山去砍柴割草,成了同学和伙伴们常年不变的家务。在农村,柴和草各有所长,柴耐烧、火旺,草适宜引火、煮饭,农民一日三餐、养猪喂鸡,离不开柴草,砍柴割草是继耕田种菜后的主要劳动。回岐山成了山下村民甚至北江河对面居民的燃料的生产地。有位住北江河对面的亲戚,曾在我家住了一周,天天上山割草伐柴,晒干后,我父亲等几兄弟和她一起将十几担柴草挑到码头,坐船运到对岸,再由她的家人组织一支运草队伍,挑回几里路外的家中。

回岐山被人们日积月累的翻爬,山石被村民磨滑,没路的践踏出路,山上的草,被我们干干净净。有的人,就打起了松树的主意,偷偷砍伐。松树当时是山里主要的树种,肩负着绿化和固土重任。为了保护松树,大队出了规定,一经发现偷砍松树,立即就要砍伐者将松树一并挑到大队部接受处罚。大队里安排了一位叫德叔的人做看林人,德叔一个人,整天的背着一条步枪,经常骑着那辆二十八寸的“大水牛”单车沿着土路呼啸而过,从这个山口到那个山口巡查,管辖着我们辖区回岐山脉其中几里长的范围。有人砍了松树,被德叔逮着,就被德叔押着担着柴禾向大队部走。担柴的人垂头丧气在前,德叔在后骑着车象胜利者一样优哉悠哉跟着,砍伐者就象是当街示众,的确让淳朴的农村人丢面子。农村人本来就黑,德叔长年在阳光下“奔跑”,整个人晒得乌黑发亮,特别在夏天里,披着一身汗,活着一条黑泥鳅,大家因为怕他甚至有点怒他,给他起了一个很不雅的绰号“猪牯德”。不少农村人都想为家里攒点柴,攒柴就得砍树,管它杂木、松树,只要枝杆粗壮就行。村民开始欺负他人少管不到位,玩起了老鼠躲猫的游戏。有时心里有了这个念头,伙伴们就东张张西望望,确认安全后,急急忙忙操起刀,两三下将树砍倒,连忙将其支解,藏于草捆当中,一担草夹柴的战利品就这样担回家了。有捣蛋者在同伴砍树时,突然大叫一声“猪牯德”,砍树者以为看林人来了,立马紧张得脸色大变,同伴们也跟着惋惜起来,这个时候,捣蛋者哈哈大笑,大伙才知道集体上当了,一起追着捣蛋者要打,直至他求饶。很多人继续砍柴,只不过,挑回家时暗渡陈仓,草中藏柴,障眼法把猪牯德给蒙了一段时间。林中的树木发现有减少,大概猪牯德思索出其中的奥妙,他巡查的力度不断加大。以前仅守在山口,后来,他就直接上山,偷偷地打埋伏,听到那里有砍树声,就直接闪出来,大叫一声,砍柴人往声音发出处一看,猪牯德正拿着那杆枪,站在那里,目光如箭,把人真的吓着了。我从没看过猪牯德的枪使用过,在我眼里,它只是背在肩上的装饰品,但听村里的人讲过,那杆枪日常用于打野猪防身,尤其是夜晚,很可能碰上野猪,当然,有时碰上与他对抗的村民,也会放几枪,把人给唬住。有时,在林中偶尔也听到一两声枪响,同伴们就在嬉笑说,不知哪个倒霉鬼给猪牯德教训呢。这个还罢,猪牯德的搜查力度在不断升级,路上遇见有人刚从山上挑着草担下来,非要别人解开捆扎的草绳,翻开检查一下中间是否杂夹着柴木。无论有无夹带,被人检查,先不说是否受到尊重,大家都会意见很大,有夹带者更是全力争吵反抗,意图侥幸逃避处罚。猪牯德可不管这些,他就是要例行公务,管你在那里吵呀吵。被检者只是口里声讨,行动保留,因为猪牯德有杆枪!在猪牯德铁一般的手段下,到山上砍伐树木者越来越少,直至变成一种自觉制约的行为。

随着生活的改善,煤球煤气等也进入了寻常百姓家,上山采集柴草的人减少了。学校团体等每年组织上山植树,树种得多,砍得少,昔日人头涌涌的山头,现在到处是绿海,一片静谧安详,走到山口,阵阵松涛盈耳。这几年回乡上山扫墓,路一年比一年难行。有一年,甚至要组织人手,提前几天割除必经之路的杂草荆棘,在人高的草丛中打开一条通道。

回岐山翠,北江水长。昔日美景重来,不知老虎何时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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