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

一望无际的辽阔天地间，我看见了蓬勃而出的——生命。

——题记

今年的十二月似乎格外冷，处于中原腹地的河南，都少见的出现了将近零下二十摄氏度的低温。

——这样的天气，一点都不适合生活。

虽然心里这么暗自诽谤，但日子，终究是一天一天按部就班的过去，直到看到手机上那条群通知——12月11日，正式出发新疆，赴哈密进行文学采风。

雀跃的心情惊扰了一旁的大树，它只一个激灵就让枝梢上的积雪簌簌掉落，奇妙的与手机铃声构成合弦。

向家里告知了这件事后，此次采风活动也算正式拉开了帷幕。收拾行李的几天过的很快，一转眼就已经踩着腊月的寒冬，坐上了去往哈密的飞机。

人常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从小家里人也喜欢带我旅游，以河南为起点，我眺望过银装素裹的东北；也在青海的草原上漫步；滕王阁的墨香还氤氲在侧；趁着夏天再坐着鼓浪屿的船吃青芒......中国无限大好河山，我却是第一次去新疆。

同行的一位是哈密本地人，讲起家乡时眼睛亮晶晶的，大抵是中国人总对故乡有些别样的情感，但她热情地介绍，着实为此次行程增添了许多乐趣。

手机关机，飞机起飞，我看着舷窗外，城市越来越小，直到冲破了云端，恍若仙境。

临座是个健谈的青年，工作原因常常来往于河南和新疆，我便趁着谈天，询问他对新疆的印象。

“新疆嘛，是一个很有生命力的地方。”

生命力？我不禁有些疑惑。

对于新疆有大沙漠的刻板印象让我一时间无法把他与这个词联系在一起。但很快，我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机场在近郊，离市中心有些距离，道路两旁是大片的空地，听说是棉花田，要是赶着合适的时节来，可以看到大片棉花。不过这次怕是无缘，只能看到光溜溜的土地和只剩枝梢的树木。

出乎我意料的是，这些树的树干并不粗壮，甚至可以说像极了刚刚被种下的树苗。但在新疆冬天的凛凛寒风中，依旧伫立，不摇不晃，怎么看也不像是幼苗。

我索性提出了疑问，只是很遗憾并没有人知道这是什么品种。虽然如此，它们以瘦削的枝干在飒飒冬风中恣意生长的样子，仍旧是给予了我许多震撼。

于是我终于明白了那人在飞机上说的“新疆，是一个很有生命力的地方”。

我再一次看向道路两旁因为冬天而萧条荒芜的土地——荒芜？不、这不是一片荒芜，是在一望无际的原野上，艰难却蓬勃迸发的生命力。

直至此，一些尘封的记忆才被搬出来，儿时《百科全书》上的图片在脑海中闪过，我不禁暗自懊恼——对啊，怎么忘记了。要说生命力，怎么不该提到那句“胡杨生而三千年不死，死后三千年不倒，倒后三千年不朽”？

胡杨，也是新疆的。

哈密确实有大片的胡杨，位于伊吾县淖毛湖镇东的伊吾胡杨林是世界仅存的三片胡杨林之一，是中国境内分布最为集中的胡杨林。不过这并不在此次的行程里，本以为在新疆见不到胡杨会成为这趟旅行的遗憾，却没想到在翼龙—雅丹国家地质公园，一睹其芳容。

彼时我们刚从天山下来，大巴车晃晃悠悠停在了园区门口。园子的大门依胡杨而建，少了些现代工艺，更多一份来自千年大漠的厚重。

胡杨的长势不像大部分树木挺拔，有笔直的树干和规矩的枝桠。从前只知道胡杨林又被称为“怪树林”，如今一见才明白是所言非虚。他们低矮身躯，枝干各有不同，没有盎然的青绿，满眼全是枯败的颜色。随行的导游介绍说，胡杨之所以低矮，是因为它们深深扎根于土壤之中，也正因此，才能在荒凉的大漠种绵延生存。

那天碰巧赶上了大风，即使是戴着帽子裹着围巾，依然吹的人脑壳痛，但那些胡杨仍然伫立，不摇不晃。

我突然就了悟了那句“成林敢锁狂沙舞，独木能将傲骨扬”。胡杨是西北的烈士，胡杨林便如同硝烟过后的古战场，他们崎岖的枝干与茫茫大漠一同形成了苍凉悲怆的构图，目光所及之处，尽是肃杀与诡谲，巍巍壮观。

感慨之余，我们都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事情——胡杨不管多么佝偻身躯，枝梢总是向上的。

“不愧为生命之树啊。”

这种劲头让人不由得佩服其顽强与不屈。

我还记得高中政治课上老师讲过，胡杨精神是“艰苦奋斗、自强不息、扎根边疆、甘于奉献”。百闻不如一见，如今我总算亲眼见证这盈满眸子的昂扬生命，而这不正是新疆各族人民的真实写照吗？是他们断木为犁、掘地为穴、扎根边疆、拼搏创业的顽强缩影。

千年胡杨，大美新疆。我不忍走近，仿佛能听到林中那从千年前回荡至今的声声呼唤，他一下一下叩击着世人的心灵，告诫后世唯有脚踏实地，才能仰望星空。

看着这片胡杨林，那震撼令我驻足，直到同伴提醒方才回神。天色渐暗，我们也该启程回市区了。离开园区，大巴车再次启程，我看向车窗外越变越小的胡杨大门，脑海中依旧是那份苍茫。

行走在辽阔的人世间，我们每一个人都终将离去，湮灭为历史的尘埃，但这胡杨屹立不倒，这怎能不让人感叹一句“生生不息”？时岁轮转更迭，生命新旧交替，唯有它们一一见证。

渐入夜，寒月初升。乌云笼住了太阳，短暂的带走光明。街边的路灯亮起来了，借着路灯的光亮，我看见几点白色落下。新疆，也开始飘雪了。

今年的十二月确实格外寒冷，但我在萧索的寒冬踏上了一场属于文学的旅途，于是，一望无际的广袤天地间，我看见了那蓬勃而出的——生命。

鹤挽汀

落笔于二0二三年十二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