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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舒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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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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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鹊岭上的春色

连绵宽厚的山岭,往东一伸,猛然瘦成一道鱼脊,劈下数十米高的峭壁,岭的南北布满祥和的村居和田园。独特的山水,不灭的记忆。

老家就在这里,黄河北岸的一个山村。早春时节,草木生长,阳气复生,乘着和风暖阳,驱车上百里拜望老家山水。

来到山岭上眺望,只见碧波万顷、水雾漫漫,天光水色交融,黄河小浪底大坝建成后水位上升倒灌峡谷,呈现出高峡平湖景观;那条大峪河还在,在重重山岭之间迂回曲折,自西北往东南注入黄河湖。

再往前行,就是通往鱼脊和悬崖的地方。小路时隐时现,穿过密密的柏树林、蓬蒿荆棘丛,在布满小石子的斜坡下行。走到山岩叠立、两边深渊的地方,山如高耸的屏障,路从屏障顶端蛇行,人行其上,如走高空独木桥,望之心惊,浑身肌肉阵阵紧缩。

这就是老家的喜鹊岭。形似喜鹊长尾,也确有喜鹊群落祖居。过去很多年,这里都是大峪河东西两岸来往的交通便道。那时的大峪湾里遍布着村舍园田。人来人往,就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人行喜鹊岭脊,跟走别处山路并无差别,老人砍柴放牛、妇女带孩子走娘家,甚至小孩子回家或看望亲戚就自己独自经过。

于我,了无体验惊险的感觉,只有归返老家那种历史回溯感,总想在一山一岭、一木一石中辩认难以磨灭的以往。临河靠山的村庄里屹立着世代居住的窑洞和砖瓦房,那里,有父老乡亲辛勤劳作的田园和林坡,有修水渠、建河堤留下的历史见证。彼时,村里村外总看到奔忙的乡亲,听到热切的招呼;一年四季,在岸滩和高坡上,都能望见成群的牛羊,鸡鸣狗叫的声音不绝于耳。

喜鹊岭上,珍藏着一段激情燃烧的岁月。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人民斗志昂扬,大兴高山水利。林县人民在太行山上修筑红旗渠,济源人民在沁水河畔修筑愚公渠,黄河北岸的家乡人也在大峪河西岸山岭上开凿引水渠。乡亲们发扬艰苦奋斗、改天换地的愚公精神,住窑洞、搭帐蓬,在山崖绝壁上,一锤一钎修筑了一条上百华里的灌溉渠,蜿蜒而行直至黄河岸边。当时受益18个行政村,灌溉1万余亩耕地,解决1.2万人口吃水困难。再后,利用灌溉弃水,建设水利发电站,解决周边村民用电问题,渠给家乡人带来了福泽。

1994年,黄河小浪底水利枢纽工程建设,灌区村民陆续搬离故园另建新村。2000年,小浪底水库下闸蓄水,灌区大部分居民区、耕地及水电站都相继淹没在水位线下,这条盘山引水渠遂成历史记忆。

而今,曾经和乡亲们一起开山筑渠的父亲,已经长眠在家乡的坡岗上;领着一群青年妇女破石运料的铁姑娘队长——我的姑姑已经年近八旬,提起往事,只有碎片似的记忆。乡亲们搬离故园重建新村,充满人间烟火的家园完全交付给青山绿水。此刻,只有凝神瞩望,静心聆听,似乎还能看见乡亲们凌空飞越的身影、听见锤钎叩击岩石的铿锵。

积聚的黄河水倒灌支流沟壑,山水地貌发生了很大变化。曾经十分熟悉的地方,却猛然陌生了,总觉得山没有原来的高,沟壑也没有原来的深,山峡之间原来有一层一层条田,有依山临水散落的村舍,容纳了丰厚的生活气息,现在却只有山岭对望,湖波映天。这山与那山之间,似乎窄了、近了,浑然一体。

行走在喜鹊岭上,向南眺望,俨然中原湖泊,碧水盈盈,烟波浩渺;向北寻看,逶迤群山,苍茫连绵,山隙间灌注一泓黄河水,看不到谷底的沙石和曾经的小路。而喜鹊岭上,迎春的山桃花正在春寒料峭中浪漫开放,那灵动的气势,好像一团过山的云雾、开山爆破腾起的烟尘。山坡上的棣树、枫树、松柏林,石缝间自由生长、任意婆娑的连翘、鼠李、荆藤等山野植物,开始萌发嫩芽,绽放新叶,远远望去,清新而疏朗,淡然又鲜明,乍看都不像附着在山上的植被,而像是装满心事的故乡面对又一轮春天而精神焕发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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