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二月龙的头像

二月龙

网站用户

散文
202501/10
分享

腊八粥的滋味

 

妻子在院子里呼呼啦啦不停地分拣着,从地里收回的干豆子,红的绿的,黄的黑的,叮叮咚咚装进瓶瓶罐罐,惬意自语“腊八熬粥,就不瞅啰!”妻子无意的嘀咕,一下子打开了我的记忆之门,仿佛听到了已故母亲熬腊八粥,勺子翻飞的声音,还有嘴巴里那口甜甜蜜蜜的滋味。

犹记小时候到了冬季,天就特别冷,母亲端着热乎乎的米粥,催促着起床,喝粥去上学,翻了个身儿,很不情愿从软绵绵的被窝钻出来。

母亲是个心思灵巧的人,识字不多,但对孩子们的读书尤为上心,冬日就会早早熬出不重样的暖胃米粥,滋养着儿女们读书写字,这碗粥就成了我年幼岁月里最好的慰藉。

母亲把每年农历的腊月初八,看得特别神圣。每年秋收,庄稼一运回场院,一番晾晒之后,总要把打下的豆子一样样分拣开来,备足存够,为过腊八做准备。喝腊八粥,更是约定俗成,大人小孩一个都不能少。

天上神仙洒雪花,人间冬天过腊八。农历十二月,家乡人称“腊月”。在腊月的三九天,就是一年中最寒冷的日子。常言道:“小寒大寒,冷成一团。”倘若在寒冬腊月,数九寒天,手捧一碗热乎乎甜丝丝亲情滋味的腊八粥,定能收获需要的温度,更能温暖一整个冬天……

母亲说,腊月可有故事,腊月初五要吃“五豆”,把绿豆、黄豆、豇豆、蚕豆和碗豆这五种豆熬成一锅粥,据说“吃五豆抡斧头,抢到好运做官侯。”到了腊月初八,不管穷人富人都要吃上一碗腊八粥“吃了腊八粥,不冻耳朵不冻手。”

吃五豆和腊八粥,蛮有说道:腊八粥讲究天不亮就吃。相传在太阳露头之前,娃娃们要端上一碗粥,用红筷子挑起香喷喷的腊八粥,朝大树裂缝的“嘴巴”中来喂,大人们还要敲敲树干一番念叨“吃一五豆,长一斧头”“吃一腊八长一杈把”,称此为祭树。现在想来,这里边还有古人计时的智慧,意在告知,从腊月初五开始,白昼一天比一天长了,过新年就不远了,日出日落,从一斧头的高低,逐渐长到了一杈把的高度。

在远去的记忆里,母亲做起腊八粥来,并不复杂。腊八的头天晚上,要把将红豆、绿豆、黄豆、豇豆、小豆和碾好的小米、舂好的小麦仁、玉米仁用水来浸,然后捞出来放在簸箕里发泡,并辅以花生、大枣、杏仁、核桃仁备用,没有冰糖的时候,就挑几个长白醭的大个柿饼来调味。

被发泡后的豆类食材,母亲只需要采用最普通烹饪方式。第二天一大早,天边泛起鱼肚白,母亲就要下灶开火去熬粥。摸住火柴,“哧”的一声,划着火柴点亮油灯,火膛里劈柴的火苗舔着锅底“咝咝”作响,铁锅里的泉水转眼冒起小泡泡,接二连三旋灭旋生,瞬间热气腾腾。

按熬粥习俗,母亲用小火依次将豆米投放到冒着热气的铁锅里,开始了她熬粥的创作,一边向炉膛添柴,一边反复搅动着五彩的豆米。

铁锅里冒着白气“咕嘟咕嘟”的粥花,有节奏闪着光亮,甜丝丝的气息在脸前飘来荡去。在母亲的催促和米香的诱惑中,穿上衣服洗过脸,接过母亲舀上粥,吹哈着一顿狼吞虎咽。

在我看来,母亲做的腊八粥,是我吃过最甜的腊八粥。在困难的年月,家里若没钱买冰糖,父亲就会用土蜂蜜代替冰糖,挖上一大块白亮亮的土蜂蜜,甜丝丝入锅即化。吃完蜂蜜腊八粥,意犹未尽舔舔嘴巴,浑身暖暖和和,回过头来和母亲挤了一下鬼脸,蹦跳着就上学去喽!

“腊八粥,吃一休”,意在“年年有余”,不能一顿吃完。经过半天寒冷的凝固,母亲要把剩下的腊八粥,分次舀入小锅来馏,在高温的蒸煮下,“噗噗”冒着气泡,吃在嘴里有豆的清香,米的软糯,麦仁的劲道,还有玉米仁淡淡的酒味和甘醇在里头,有道是“剩粥热三遍,龙肉都不换。”

后来有一年,我和妹妹约定回家陪父母过腊八,在吃粥的兴头上,妹妹竟然揭我老底:“有年吃粥,你嫌不甜,让我偷爹的蜂蜜,把铲子伸到罐子里剜了一块,放在粥里一阵搅腾,尝尝一点都不甜,还有油星星儿从粥里飘起来。原来这个装蜂蜜的罐子,早被娘替换装上了猪油……”

“你倒好,把我害得不轻!”我扮着惊恐和生气。“那次你哭闹着要吃三伯家蜂箱里的土蜂蜜,我找了根麦秸秆,从土蜂箱篦子口上扎进去,还没吸到蜂蜜,就被几只守门的蜜蜂拼命蜇了两口,疼得龇牙咧嘴扭头就跑。一小会功夫,脸蛋子就肿得像个疙瘩盆儿!”我和妹妹只顾闹腾揭丑,没承想把父母乐得笑前仰后合。

光阴荏苒,日月如梭,随着岁月的递进,终于明白吃腊八粥真正含义。腊八粥不仅是传承了民族饮食文化和风俗习惯,更多的是家的温暖,充满烟火气的家,就是爱的加油站,那一碗碗甘之如饴的腊八粥之所以美味香甜,是因为里边数不清母爱和亲情,和一生忘不掉的人间滋味。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