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自己缩小一千倍
就可以住在火柴盒大小的房子里了
好看的积木,可用来搭建各种奇异的城堡
徽派建筑住腻了
换欧式大别墅
如米小的苔花正可以当做玫瑰捧给心爱的
就可以睡在每一朵花的好看里
与蜜蜂交换劳动的辛酸与乐趣
静默地读解蝴蝶翅上花纹的微言大义
只需一滴露珠就扫尽一整天渴的欲望
一颗蘑菇,先作伞,再充饥
每一块或大或小的草坪皆成为美丽的草原
足以慰籍辽阔的愿望
就可以随处抓一片叶子荡秋千
平等地与一只忙碌的间隙歇脚的蚂蚁闲谈
可以将杂事减小一千倍
有足够的闲逸,体察一株秧苗拔节的痛快
美,放大一千倍
索取减少一千倍
一阵风,就可以将自己送往一片陌生之域
一场暴雨足以埋葬躯体
暴力缩小一千倍
罪恶就减少一千倍
更广阔的空间交给月光
逃离聒噪,让魂灵无遮地成为肉身的知己
Zoo之镜
重重的铁链做了鸟雀园的门
一个硕大的铁笼子,装着许多小的铁笼子
关着一只只惊慌失措
鹦鹉用铁锈味的声音念叨,“你好”“再见”
爬宠园冰冷的隔间,一条条冰冷的寂寞
蜕衣的破败呈示着尊严的碎裂
太多的隐秘,被迫呈现于大庭广众之下
阳光也在颤抖
躺平的老虎与狮子
有人大叫,将玻璃拍得震响
只将背,对着那些眼里流淌着贪婪的人们
连头也不朝过去
戏台上的猴子,一会儿倒立
一会儿骑着滑板车
为了饲养者手中的一口零食,献出一切
多像,台下看戏的那群男女
两峰瘦瘦高高的骆驼
是否已经忘记戈壁滩粗粝的气味
在这鸟语花香,暖风熏得游人醉的江南
你的窘迫,是唯一值钱的地方
游人看着围牢里的动物,消解一周的疲乏
动物也透过围牢看人
那些自鸣得意的游人
脸上与身上,分明镶嵌着牢笼的影子
常满堂的荷
进入常满堂,就跃入了一袭梦的摇曳
身子轻了,魂灵绿了
芜杂的思绪被光射中
拂过荷叶的风,轻轻穿过我稀疏的发
满塘的莲都有自己玲珑的小名
清风耐心点着一遍遍
不知蜻蜓秘语了些什么
数片花瓣零落,恍惚忆起了前世的样子
她们毫无怨意
将细碎的阳光,盛满一整瓣,再倒掉
繁华到落尽的感悟
密密地珍藏在一棵棵莲蓬里
三五成群的人们,戴莲叶,驾驭荷风
回到了自己的野蛮
豆蔻年华的女儿,撑一把伞,从荷丛窜起
是一朵刚醒过来的花苞
一只雀儿
惊慌得像锅里的滚水
一只雀儿不小心飞入了我的客厅
找不见来时路
悄悄打开所有窗户
躲在阳台,我看看闲云
不一会儿,一串轻快的鸟鸣,由近而远
归山
阳光如瀑,倾泻于梨树源大峡谷
偶有蝉鸣高出丛林
水凉凉的,好似从悠远的桃花之源走来
有一线欢畅的疲惫
不知名的野草静静地摊开自己的幻境
摊开一份雍容
山风掠过
所有的物事一同摇曳在母爱的温煦中
唯有我是多余的
像是个不经意闯入乌托邦的野蛮人
唯有我是孤独的
像是个丧失亲人已千年之久的孤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