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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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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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蛋香中的母爱

在记忆的幽微之处,一枚平凡的鸡蛋,宛如一条无形的丝线,串联起我童年的温暖时光,编织出母亲深沉而绵长的爱。

小时候,家在偏远的乡村,日子简单而清苦。鸡蛋,在那时是难得的美味,偶尔出现在餐桌上,总能让我欢呼雀跃;它也是家中换零钱的宝贝,承载着生活的烟火与希望。母亲在庭院的角落,精心搭建起一座小小的鸡舍,每年都会养上八九只鸡。每日清晨,母亲便会在鸡舍前忙碌,她手持盛着杂粮的小盆,谷物在她掌心摩挲,发出细微的簌簌声。母亲一边撒着杂粮,一边轻声呼唤着鸡群,目光中满是温柔与期许。

热天清晨,暑气已然弥漫。母亲挎着沉甸甸、装满鸡蛋的篮子,匆匆走在滚烫的小路上,汗水很快浸湿了她的衣衫。集市里喧闹嘈杂,热浪滚滚。母亲寻了个角落,摆好鸡蛋,便开始叫卖。她的嗓子很快变得沙哑,可往来的人大多被炎热驱赶着,无心停留。终于,一位顾客停下脚步。母亲赶忙迎上去,脸上挂着质朴的笑,耐心介绍。顾客挑选一番后,买走了几个鸡蛋。母亲接过那不多的钱,仔细地数了又数,眼中满是欣慰。这微薄收入,承载着她对家庭沉甸甸的爱,能为家里的生活带来实在的改善。

母亲的慈爱,如同鸡蛋温暖的内核,与我成长的每一个瞬间紧紧相依。我生病时,母亲虽心急如焚,却始终沉稳冷静。她迅速烧上热水,将鸡蛋仔细洗净,轻轻放入锅中,然后守在灶台边,目光紧紧盯着那口锅,仿佛锅里煮着的是治愈一切病痛的神药。鸡蛋煮好后,她把蛋捞出,放入凉水中片刻,再小心翼翼地剥去蛋壳,那温热的鸡蛋躺在她粗糙却温暖的掌心,带着满满的爱意递到我嘴边,“快吃,吃了病就好啦。”她的声音轻柔,却充满力量。

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期末考试,我心里又紧张又兴奋。父母承诺,要是这次我能考进班级前三名,就奖励我一个煮鸡蛋。别小看这鸡蛋,在我心里,它可是荣誉和爱的象征。备考的日子,我把所有的闲暇都用在学习上,课间同学们嬉笑玩闹,我在座位上整理错题;晚上困得眼皮打架,我还强撑着背单词、做习题。每一次想要松懈,脑海里就浮现出那枚煮鸡蛋。我告诉自己,一定要拼命学,努力考出好成绩,拿下这个珍贵的奖励。

考试的前一天,母亲就开始为我准备鸡蛋。她把鸡蛋逐个洗净,放在干净的碗里备用。第二天一大早,趁着煮早饭的间隙,将鸡蛋稳稳地埋进米饭中。待饭熟,母亲用一块干净的布仔细包好鸡蛋,轻轻放进我的书包。若是冬日,鸡蛋的余温能在书包里留存许久,课间时,我轻轻拿出鸡蛋,剥开,热气裹挟着蛋香扑面而来,不仅温暖了我的胃,更暖了我的心。带着母亲的祝福,我满怀信心地走进考场,心中满是踏实与力量。

生日,是我一年中最期待的日子。天还未亮,母亲就已在厨房悄悄忙碌。当我被饭香唤醒,她正从热气腾腾的米饭中,郑重地掏出一个鸡蛋。那鸡蛋带着米饭的清香,外壳还沾着几颗晶莹的米粒,宛如一件精心雕琢的艺术品。母亲笑着将鸡蛋递给我,眼中满是宠溺:“孩子,吃了这个鸡蛋,平平安安过一年。”那一刻,整个世界仿佛都被这份温暖的祝福填满。

那时候,母亲还特别会做醪糟。她亲手酿制的醪糟,带着浓郁醇厚的香气,是家中独特的美味。醪糟煮鸡蛋更是一绝,当鸡蛋在煮沸的醪糟中翻滚,那混合的香味瞬间弥漫整个屋子。要是有珍贵的客人来,母亲总会煮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醪糟鸡蛋。碗里,圆润的鸡蛋伴着乳白的醪糟,色泽诱人。母亲会小心翼翼地端上桌,脸上挂着质朴而亲切的笑容,招呼着客人品尝。当然,我们小孩也能分到一份。看着我们吃得香甜,母亲脸上便会露出满足的笑容。那甜糯的口感,带着醪糟的清甜与鸡蛋的醇厚,至今仍萦绕在舌尖,成为记忆中难以忘怀的美味。

后来,我离开了乡村,走进繁华的都市。超市里,鸡蛋种类繁多,包装精美,却再也无法勾起我曾经的那份期待与欣喜。每至生日、考试季,或是那些特别的日子,往昔的回忆总会如潮水般涌来。我仿佛又看到灶膛里跳跃的火光,映红了母亲的脸庞,她轻轻吹凉鸡蛋,递到我手中的动作,是那么温柔;又忆起她在乡村小院里,与鸡群相伴的身影,以及在灶前为我煮鸡蛋时专注的神情,那是我童年最珍贵的画面。

如今我才明白,鸡蛋与醪糟鸡蛋于我而言,早已超脱了食物的范畴,它们是母亲爱的化身,是童年岁月忠实的见证者,是岁月洪流也无法冲散的情感归依。在那些艰苦却满溢温情的日子里,母亲以爱为笔,以岁月为墨,为平凡的食材赋予了非凡的意义,绘就了我童年最温暖的底色。这份爱,不施粉黛,不诉豪言,却如潺潺溪流,润泽着我生命的每一寸土地;又似熠熠星辰,在漫漫人生的幽夜中为我照亮前行的方向。母亲虽已离去,但她的爱,深深镌刻在这些与美食相关的记忆里,幻化成心底最坚实的力量,让我有勇气直面生活的疾风骤雨。我会永远珍视这些记忆,如同守护着母亲给予我的无价之宝。那些饱含母亲味道的美食,承载着童年的欢笑与温暖,在时光的长河中,绽放着永恒的光芒,成为我灵魂深处永不落幕的温暖港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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