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集
2021年4月,我的第一本诗集在宝岛台湾大元书局正式出版发行。为了铭记这个难忘的时刻,庆贺诗集的诞生,为了纪念一座名叫“四季花海”的公园,我将这部意义非凡的诗集命名为《四季花海》。由此可见,“四季花海”在我心中占据着多么重要的位置。
“四季花海”坐落在合肥蜀山森林公园与董铺水库之间,是合肥规模最大的城市公园,也是该市首个以“花”为主题的公园,在公园体系中享有“山水生态廊道”的雅称,其占地面积近三千亩,虽为人工雕琢,却将自然风光模拟得惟妙惟肖,漫步其中,美景如画,令人目不暇接。
然而,我的外孙女淘宝和一诺姐妹俩,似乎对这片绚烂花海兴致不高,唯独钟情于园里的儿童游乐场。每次前来,她们的大部分时间都沉浸在那片不大的游乐天地,少有空闲去体验、游览园内其他好玩好看的项目和绮美的景致:草坪、花圃、亭台、荷塘等。
这些年,我们祖孙四人多次到访“四季花海”,每一次,小小的儿童游乐场总是我们停留最久之地。
破圩
故事要从多灾多难的农历庚子年说起,年初,一场新冠病毒肆虐,人们的生活变得磕磕绊绊,心里的阴霾久久不散,担忧如影随形;受疫情影响,幼儿园超长寒假一直推迟到“五一”劳动节后才结束,即将幼升小的淘宝,在毕业之际整整少上了两个月幼儿园,对于小淘宝来说是永远无法弥补的两个月,至今想起,我依然耿耿于怀!
转眼就到了雨季,江河水位猛涨,防汛抗洪形势异常严峻。
人类在自然灾害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大雨倾盆,圩区多处决堤,家园被淹,庄稼浸泡在水中,一切都化为乌有。所幸人平安无事,这已是不幸中的万幸。只要人还在,希望就不会破灭。水退之后,家园虽在,却一片狼藉,污泥遍地,积水散发着恶臭,家具、生活用品、衣物被褥等都需要清洗晾晒,房前屋后也亟待清扫整理。这些琐碎的事情,没有十天半个月根本处理不完,生活和生产想要恢复正常更是困难重重。可再难过的日子还得继续啊,不是吗?
洪水退去,未来还会有怎样的灾难等待着我们,无人知晓。
7月21日晚,也就是我大舅母家庐江县新渡乡秋丰村所在的同大圩决堤前夜,我接到在公司物业防汛值班的小弟其兵发来的微信:“同大与新渡快要破圩了,全员转移。”我抽了口冷气,立刻打电话给表弟子扬询问。子扬说他正在从新渡前往合肥的路上,车上还有他的老母亲和小弟子兵,我这才稍稍安心,又忙问:“你在开车吗?”他回答是朋友在开,这样我们才能继续对话。
子扬告诉我,起初,老人家极不情愿离开,嘴里念叨着:“家里什么东西都带不走,我一个人走还有什么意思啊!”谁劝都没用,她坚称不会破圩。村里的大喇叭不停地广播,要求所有人员尽快撤离,能投亲靠友的赶紧去投亲靠友,实在没地方去的,政府会临时安置。看这架势,形势十分危急,圩破了,大水汹涌而来,不撤退就性命难保,有家有田又有何用?在老人的记忆里,只有一九五四年破过一次圩,一九九一年洪水那么大,三河古镇都破圩了,石大圩也安然无恙,况且当时还有许多部队官兵在帮忙筑堤护坝。今年肯定也没事。
大舅母性格刚强,虽说一生务农,年轻时也曾风光过,曾经担任过妇女队长,还是一名老党员,为当时的乡村建设和人民群众做出过贡献;我大舅吴君东不幸中年病逝,她独自将四个儿子抚养成人,半个多世纪以来,她扎根家乡,勤劳能干,操持家务,农忙时种地,闲暇时织网,对待乡邻亲友和善宽厚。如今已是四世同堂,年事已高,很少出门,平时就在房前屋后种点蔬菜,打发时间,大舅母的身体一直都很硬朗,可就在80岁生日那天,亲友和晚辈们都赶来贺喜,现场人多嘈杂,不慎摔破了头,又因顾及客人还没散席,未能及时就医,落下了脑血栓的病根,致本该安享的晚年,平添了一些阻碍。老人的病情时好时坏,平时最怕吵闹,喜欢清静,一旦周围嘈杂喧哗,眩晕症就容易发作,严重时会突然摔倒,毫无预兆。好在她身材瘦小,摔一下并无大碍,只是需要长期服药控制病情。历经沧桑的老人,早已看淡了生死,所以一开始她并不想离开家园。
那些天,我母亲打电话询问,小表弟子兵只好谎称:“三姥(姑)你们放心吧!我们已经到了三河街了。”
期时,家人还在苦口婆心地劝说老人撤离呢。
的确,在那种情况下,撤至安全地带才是明智之举,是顾全大局、珍惜生命的表现。水火无情,危急关头,抱着侥幸心理断不可取,任何不切实际的言论都是荒谬的,站不住脚根的。政府自然也不希望因破圩而造成人员伤亡,否则,他们中的一些人可能会丢掉官职,接受上级的训诫。毕竟守土有责,人命关天,这可不是小事;如因决策失误,处置不当,造成极坏影响,他们还会遭到群众的唾弃和责骂。
最后,费了好大劲才把她劝上车。在天灾面前,保命才是首要任务。我夸赞表弟做事果断,处理得当。
第二天是农历24节气的大暑,三河水系的同大圩果然决堤……
庆幸的是,每当危急时刻,总有一群勇士挺身而出,用他们的血肉之躯为我们筑起坚固的防线,抵御狂风暴雨和惊涛骇浪,守护我们平安度过危机。疫情攻坚战中的白衣天使,抗洪一线的部队官兵,他们用双手、双肩和赤诚之心,构筑起一道道坚不可摧的堤坝和钢铁长城,守护着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谱写了一曲曲气壮山河的英雄赞歌。
新闻报道称,受灾群众已陆续返回家园,这无疑是个好消息,尽管困难和伤痛依旧存在。但并非所有受灾群众都能顺利回家,据我所知,庐江新渡所在的同大圩,洪水仍未退去,大舅母至今还在合肥三儿子子扬家中。
直到8月20日正午,拙文定稿之时,子扬回复我的短信依旧那么淡定:“还早呢!我的房子还泡在水里面……”
正所谓居安思危,未雨绸缪,忧患意识不可缺失。疫情反复、时局动荡、灾害频发……天灾人祸不断,桩桩件件都令人忧心忡忡。
放眼历史,这世上从不缺少贪婪狂妄、丑陋龌龊的野心家和阴谋家,他们是恶魔的化身,螳臂挡车般妄图将人类推向深渊,把地球拖入毁灭的边缘,恶人不会独善其身,其下场,他们都是最先毁灭。对于他们,我甚至都不屑用最恶毒的语言去诅咒,唯有将其扫入粪堆当作垃圾深埋,他们只配早日下地狱,以免祸害这原本就风雨飘摇的人世间。
回忆
我根据母亲的回忆整理的《母亲的似水流年》一文中记载着1954年大洪水以及三河破圩的相关数据:“1954年夏秋之交,长江中下游地区发生了百年不遇的特大水灾。此次水灾的雨期之久,洪峰来势之猛,洪水水位之高,汛期之长,灾区范围之广,均为历史记录上所罕见……。”
母亲告诉我:“一浪白,四面都是水。”
依据文章记叙,当年,即将面临破圩之灾的劳动人民竟然没有一个人离开家园,政府也没有号召大家投亲靠友,躲灾跑反;政府的救助也是过了几昼夜,才派来了一条大船……该来的总是会来,我们唯一可以做的,就是面对:“在这之前,生在圩区对大水有所警觉的乡亲们也是有所防备的,他们纷纷采取了一些预防措施,可叹当年的乡村,积贫积弱,家徒四壁,又是物资极度匮乏的解放初期,聊胜于无而已。破圩时,未及撤出的乡邻在洪水巨浪前惊恐万状地奔跑逃生,许多人爬上电线杆,屋顶。家畜家禽绝望地伏蹲在被洪水漩浮起来的茅舍屋顶,水面上飘浮着蛇和各种动物,老鼠一只咬着一只尾巴在水中泅渡逃生……幸好我外公是木匠,他想方设法利用边角木料、旧门板和树根等七拼八凑,扎成硬实的框架,撑住草屋土墙,并在屋顶上绑扎起全家人逃生避难的木架子,这才避免了房屋坍塌痛失遮风避雨栖身之所的惨剧!年代已很久远的那次破圩,整个生产队凡是土坯墙的全都被大水泡倒。唯独外公的土坯墙没倒,一家人就困在屋顶的木架子上……母亲回忆道:“一浪白,四面都是水,只能望到树头,而树上盘踞着许许多多大大小小的蛇,我的妈哎——从来也没有见过这么多的蛇呀,我都骇死了!”
那年我母亲13岁、小姨才10岁。可怜全家人困在房顶的木架子上,没有粮食吃,1954年圩上种的是双晚稻,18岁的大舅吴君东就推着木盆趟水到自家稻田里,用手捋些尚未完全成熟的稻子,然后用绳子拽回来,挪到木架上,用缸,用筛子,慢慢轧,好不容易整出些连糠带皮的米粒,将就着煮食。母亲叹息道;“可怜啊那些米怎么都煮不熟的。”就这样,一家人在摇摇欲坠的木架子上煎熬了几天几夜,直到政府的大船赶来……当时,经历过那场劫难的人们真正体验到了什么是洪水猛兽,什么是死里逃生!……”
愧疚
说来真是愧疚,合肥到庐江县新渡乡,路程不足百里,如今交通如此便捷,从合肥到古镇三河,再到新渡已近在咫尺。儿时随母亲去外婆家,要到轮船码头坐大船,在巢湖上航行4小时才能到达三河,然后穿过青石板铺就的老街,还要步行十几华里,中途需坐轮渡过河,雨天道路泥泞,晴天尘土飞扬,疲惫不堪。清早出发,晚上才能抵达外婆家那两间位于圩埂长堤上的泥墙草屋,望见屋前那两株挺拔好看的白楝树。如今有公交车直达,在三河转乘农公班车,约两小时就能到大舅母家门口。即便如此,我和大舅母有时一年都见不上一面。
去年,大表哥子华因突发脑梗从常州打工地返回家乡养病。得知消息后,我请了一天年假,换乘几趟公交赶到庐江新渡专程看望,顺便给久未谋面的大舅母请安,先是嘘寒问暖,接下来推杯换盏。吃过饭后,便匆匆告辞。当时我曾答应老人,下次一定带两个外孙女到她家玩,可因时间冲突,一直未能成行。
如今,从不远行的大舅母因破圩来到合肥,我自然要去探望。她既是我的亲人,又是受灾群众,登门看望是必不可少的。顺便也想带淘宝、一诺姐妹去见见这位从未谋面的舅祖奶奶。
说的也不完全对,大表哥子华独生女儿海燕出嫁,我们全家曾前往参加婚宴,当年的小淘宝还在襁褓中,自然是见过她的舅祖奶奶的,可她那时候离开始记事的年龄还早着哩。
与同龄孩子相比,淘宝和一诺姐妹的玩耍时间被各种培训课程无情挤压,看动画片、下楼玩耍都成了奢望,就连难得的暑假也未能幸免。
一周之中,她们只有周六上午半天的自由时间,下午还要上画画课,姐姐还要参加童声合唱团排练,雷打不动。记得有个周六,大雨倾盆,爸爸和妈妈在家庭微信群里商量,爸爸觉得雨太大,骑车不安全,建议画画课就别上了,妈妈却坚决不同意,一定要让孩子们去上课。看到这样的对话,我这个外公除了悉听尊便,执行指令外,也不便多说什么。
立秋后的第二天,难得的周六,我思前想后,决定利用一上午时间,去看望大舅母,也只有这个短暂的空当能实现我的心愿。
设宴
终于等到了周六,按照计划,我带着六岁的淘宝和四岁的一诺,还有老母亲、小弟其兵,妹妹妹婿也从工地上请假赶来,约定在表弟子扬家汇合。
由于一辆“滴滴打车”坐不下这么多人,小弟便骑电动车前往表弟通过微信发来的住所定位。很快我们就到了目的地,小弟也随后赶到。大家见面后,热情地聊天叙旧,大舅母脸色憔悴,本就瘦弱的身体显得更加虚弱,这一方面是疾病和年老导致睡眠质量差,另一方面,破圩后对家中物品的牵挂、未来生计的担忧,也让她焦虑不安,难以入眠。
老人边流泪边说:“家都淹了,东西都没有了,人活着还有什么用!”撤离时,家里的粮食、床被、家具、电器,以及田里待收割的稻谷、饲养的家禽家畜,一样都带不走,今后的生活该如何是好?大舅母随身只带了一大袋治疗脑血管病的药品和一把旧竹椅。80岁生日宴上那次意外摔倒,致她落下了病根,情绪不能激动,怕吵闹,头晕时得赶紧找一把竹椅坐下,才会慢慢平复下来。
这一耽误就是大半天,原本答应带淘宝姐妹去“四季花海”玩的计划几乎泡汤。两个小姑娘和姑奶奶玩得很开心,可我心里始终惦记着四季花海,难免忐忑不安,姐妹俩一旦回过神来,发现去不了“四季花海”玩,肯定会不开心,尤其是记性好的妹妹一诺。
午餐十分丰盛,有酒有肉,还有巢湖特产白米虾炒青椒和半只红烧鹅。大舅母怕吵,待在卧室里不肯出来,子扬把饭菜端到房间给她吃。我不饮酒,妹婿他们几人喝得尽兴,一边吃喝一边说笑,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我看了看手机,已过中午,转眼又到了一点多,便执意要走,担心耽误淘宝姐妹的画画课,回去没法向整天都在忙于上钢琴课的女儿交待,一上午处于“失联”状态,女儿还没发微信来质询,否则她的数落定然非常强烈。
妹婿他们还在喝酒,我也顾不上了,匆匆与大舅母告辞,拖着小姐妹俩“咚咚咚”下楼去。一同回来的还有母亲和妹妹,小弟和妹婿随后骑电动车返回。子扬坚持送我到车站,还给姐妹俩买了两瓶“营养快线”,之前已经买过两瓶,他又给两个孩子各包了一个200元的红包,我坚决不要,表弟跟我讲:“又不是给你的,两个伢第一次到我家里来哩。”我推辞不过。子扬夫妇都在打工,生活并不宽裕,受疫情影响,儿子彭徽开的理发店生意不好,一天只能挣几十块钱。这次我们没见到表弟媳彭玉芳和小表侄彭徽,他们都在外面忙碌,都没时间赶回来吃午饭。彭徽这孩子我见过几次面,除了书没读好啥样都好,性格腼腆,像个女孩子。自从奶奶来到合肥,无论下班多晚,他都会陪老人聊聊天,排解寂寞,给予她温暖和安慰。我不禁感叹,当今城市少年中,像彭徽这样有孝心的孩子已然不多见了,很多孩子除了简单的问候,几乎不和长辈交流,更别说陪伴聊天了。
大舅母告诉我,在这里有孙子每晚陪伴,她的失眠症状有了明显改善。听到此我心甚慰。
表弟子扬的新房在合肥东城,位置偏远,因为经济拮据,还未装修;好在这间九十多平的毛坯房,客厅宽敞,有三个卧室,以后儿子娶了媳妇,一家人住在一起倒也蛮合适。
我们匆匆下楼后,打车又成了难题,由于位置偏僻,出租车很少路过,小弟叫滴滴打车也一时叫不到,只好改坐公交车。此时已近下午两点,妹妹一诺很快便在姑奶奶怀里睡着了,姐姐淘宝仍在生我的气呢,心里还在想着她的“四季花海”,一路上撅着小嘴……
我们在“裕丰花市”站下车,为节省时间赶忙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南七金江苑小区;到了小区,姑奶奶叫醒了妹妹,我不敢耽搁,立刻骑电动车载着两个孩子前往画室所在的银欣花园。午后的太阳火辣辣的。我不明白了:那帮不干人事的人,处心积虑把人行道两旁好好的大树给砍光有啥目的?没有了一丝荫凉,可怜我的两个宝贝就这样暴晒在阳光下,一路被晒到了画室……
这个不寻常的周六,就这样接近尾声,而没能带淘宝姐妹去四季花海玩,成了我心中一个遗憾。
好玩的周六
接下来的第二个周六,由于太阳过于毒辣,在紫外线下长时间照射,孩子娇嫩的皮肤容易受伤,即便涂了防晒霜,我们也不敢冒险,所以不适合室外活动。无奈之下,只好委屈两个孩子,带她们到“宝贝地球村”玩了半天,那里凉爽舒适,也算是一种补偿吧。
岁月匆匆,时不我待。思考与写作,是我一生的功课,我记录着自己和家人的日常生活,也记录着当下与未来。不敢妄言能警醒世人,只是在做着自己热爱的事,每天努力坚持,便也能求得内心的片刻安宁。
这个周六,我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带她们去四季花海,她们得知后高兴得又蹦又跳。天公作美,立秋后第二天,天气晴朗却没有太阳,微风拂面,带着丝丝凉意,早晨还下了几滴雨,更增添了几分凉爽。
外婆早早地来到丁香园,为淘宝姐妹准备早餐,帮她们穿衣梳辫。等我赶到时,姐妹俩不是在练琴、画画,就是在看书、写字。她们看到我,总是格外高兴,家里的气氛也变得活跃起来。有时妹妹还会抱怨我:“爷爷你又睡懒觉了吗?”姐姐则相对淡定一些,她的要求其实也不高:只要人来了就好。
肚子饿了,我匆匆走进厨房下了碗面吃,然后问她们:“准备好了吗?今天想去哪里玩?”其实我心里早已确定要去四季花海,以此弥补上上个周六的失约。周六是淘宝和一诺姐妹的减压日,之前我们在智慧公园、三国遗址公园等多个备选地点中,最终选择了四季花海。但因为路途较远,骑电动车担心电量不够往返,充电又不方便,而且下午还要用电动车带她们去上画画课;坐公交车需要转车,浪费时间,都不是最佳选择。
无奈之下,我只好按照以往的做法,发微信让休息在家的小弟其兵帮我叫辆滴滴打车。其兵正在洗衣服,接到消息后,赶紧拿起手机搜索地址,并让我确认。我催促姐妹俩换裙子、换鞋,准备出发。确认信息后,其兵很快叫到了车,说车已在小区门口等候,车牌号尾数是186,司机还开着双跳灯。我带着姐妹俩匆匆坐电梯下楼,费了一番周折才上了网约车,一路无话。
我们爷孙仨在疑似四季花海的地方下了车,司机说定位就是这里。四季花海公园很大,有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四个入口,我本就是个路盲,一时也搞不清楚。一打听才知道,这里是三期,到二期还得过马路。心想慢慢走过去也还不错,园里绿草如茵,树木葱茏,姹紫嫣红,花鸟相伴,布局优雅,有一些银发的园林工人在路边忙着铲草修剪。园外马路上的喧闹与园内的幽静形成鲜明对比。姐妹俩一边追逐嬉戏,一边发出欢快的笑声,她们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地上随风摇曳的无名花草吸引,姐姐蹲下来采摘,妹妹也跟着效仿,两颗小脑袋挨得很近,园里游人稀少,小路上没有车辆,草坪上也看不到宠物狗撒野,我没什么可担心的了。户外活动本就是为了解压和自由,姐妹俩的开心快乐也感染了我,放下包袱,轻装上阵,珍惜眼前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四季花海
翻阅我的拙著《幸福笔记》之“淘宝的芭蕾”一文,才想起我们最近一次到“四季花海”游玩是在2019年1月26日,也是一个愉快的周六,屈指算来已有一年半没来过了。疫情管控限制出行是一方面原因,另一方面,路途遥远、交通不便也是问题,骑电动车电量不够一个来回,坐公交又要转车,太耽误时间。淘宝和一诺显然还记得“四季花海”,这里一定有吸引她们的地方,比如滑滑梯、跷跷板、海盗船等。淘宝玩跷跷板喜欢站在一边猛踩,结果有一次躲闪不及,压到了腿,小娃娃吓得大哭,虽然只是小意外,但给我留下了极深印象。
我还专门为四季花海公园写了首小诗,诗题就是“四季花海”:
有时候,我忽然想笑,笑起来也好看
可那悄然落下泪水的瞬间我读懂了你
有时候又想哭,却哭不出一滴泪流
我有时候在发呆,一直在发呆
可醒来总是找不到发呆的理由
有时候又特别想吼一嗓子,是
大声地吼,是把泪水吼出来的那种吼
其实,我们都一样
一样的苦乐年华,一样的风雨兼程
只是,我们走过的路不一样
你温润如璞玉,我粗鄙似顽石
你来自南疆的粗犷和高远,那移动的
绿洲一度载不动我的半亩月光
田田的荷叶上面滚动的一颗小水珠
终于落于水中,从此清晨的模样
开始鸟语花香,一枚乡愁的硬核浮出
所有的夜色,从此灯火阑珊
你是家境优渥出身名门的富家女
我是在烂泥坑里蹦大的穷小子
你来自婉约江南青砖黛瓦的深深庭院
我的老家在麦浪起伏高梁大豆的
黄土坡上,在本该相逢相知的
人生路口,我们一次次擦肩而过
这样的错过也便错过了
谈不上有多少遗憾,也不至于
要扼腕叹息,正是有太多太多的
错过,我们的现在才活成现在这样
树叶绿了,又泛黄了
春雨刚刚飘过,又赶上秋风萧瑟
转眼间冬神温柔地贴近雪人的脸颊
发出缤纷而又缤纷的问候
玫瑰艳了,又慢慢凋残零落
我守在这里,在香艳花径
在四季花海的入口
只为等你,与你相遇
从“四季花海”三期到二期有一座过街天桥,就像广州长隆欢乐世界熊猫酒店到游乐区的天桥一样,这让带孩子出行的我们安心了许多,再也不用担心横穿马路的安全问题。走过天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二期的一大片荷塘,不禁让人想起宋人杨万里的诗句:“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这里虽比不上西湖,但此时的景色同样美不胜收,荷叶层层叠叠,荷花娇艳欲滴,令人心旷神怡,更何况还有两个活泼可爱的小家伙在身边撒欢嬉闹。可我还没来得及好好拍几张照片,姐姐淘宝就吵着要去游乐场玩,她这一闹,我也没心思拍照了,只好放弃这一塘美景,带着她们直奔游乐园而去。
先经过一块没有围栏的游乐园,里面的游乐设施一应俱全:平衡木、滑滑梯、跷跷板,还有一面用木块钉成的简易攀岩墙,这些早期的木制品经年裸露在风吹日晒雨淋中,因维修养护措施没有跟进而显得破败不堪,有的边角都开始腐烂了;唯一显眼的红色滑滑梯是塑料制品,好端端的下端又出现一块塌陷,还积存了一些沙土,孩子们根本没法玩。淘宝姐妹都喜欢玩滑滑梯,都喜欢玩四季花海的滑滑梯,她们的表情失望。我便吆喝她们继续往前走,走到有围栏的那块算是正式的儿童游乐园,或者叫主游乐区。但里面却没见到一个孩子,我心里直打鼓儿,一问保安,方知情况不妙。保安说,这里还没开放,春节过后到现在也没开放过。我们心知肚明,都是因为这凶险的疫情所致。
即便放我们祖孙三人进去,也是无趣呢,孩子的玩耍在意的就是人多热闹,那才叫红火,比如这跷跷板就是一种多人(两人以上)参与的儿童玩具,坐在跷跷板上,一人坐一头,一个人上去,一个人下来,才会带来开心玩闹的欢乐效果。
在刚刚过去的一些日子里,我们曾多次来此玩耍,木头做的大海盗船,走绳索、吊桥和木板,人造沙池,那种能带来飞一般感觉的大转盘,秋千架等等,孩子们玩罢这个玩那个,跑来跑去的,弄得满头大汗亦乐此不彼,她们玩到兴头上,根本停不下来,拖都拖不走。大人们则坐在旁边椅子上休息聊天,照看着自家的娃娃。现在好了,主游乐场关闭,我们只好又返回到旧的游乐区,在这些旧的设施上玩一把了。于是就这样做了。姐姐倒是蛮有兴致,妹妹却满脸嫌弃,碰都不想碰,我心想来都来了,好赖也得在这些旧玩具上玩一把,算是没有白来嘛!
我心想从年初到现在,时间过了这么久,也该开放了吧?也不知道该质问指责谁,不管找谁,结果都是白搭。
现在,一路走一路玩,我们都觉得累了,天气又格外闷热,光想着大口大口地喘气儿,我赶紧招呼姐妹俩到高坡上去,这里时时有凉风习习吹过,相对要凉爽许多。
我们爷孙仨人在这里小憩:喝水,补充点能量,听音乐,吹吹凉风,我还嫌这儿的风不够凉不够烈,又忙着拿出折扇给她们打扇子……差不多了,参照以往的撤退路线,我们从主游乐区的栅栏外面走,走到一块开阔的草坪,这就到了马路上,以往走到这里,姐妹俩都会仰着小脸望向那几株绿意盎然的杨柳树,一条条细柳条直直地垂挂着,像极了发丝碧绿的美少女。姐姐蹦了几下,没够着,妹妹也学着蹦几下,也没够着,这时候便到了外公我大显身手了,瞅着长长的那根拽下来,给姐姐,妹妹也嚷嚷着:我也要我也要。我说都有都有,又赶紧伸手给妹妹掐了一条,她们拿在手上各自玩儿,有时也会把柳条盘一个圆圈儿,做成柳条帽箍在小脑袋上,相视一笑,她们的开心最容易感染到我,于是赶紧拿手机拍照,她们立即调整姿势配合我,我比较喜欢且善于抓拍,有时会有意外的收获,最怕打这种有“准备”之仗,况且,她们摆成的姿势多是搞怪型,小身子扭成麻花样,或是张大嘴巴想要吼叫咆哮状,这显然都是我们儿时玩剩下来的把戏;一望无边的田野,青草池塘,绿茵茵的山坡,还有几条正在啃草的耕牛……日子过得真快啊,一晃就是50多年了!
红灯停,绿灯行,我一边一个牵着她们的小手穿过马路,来到公交车站,没等多久,56路公交车就缓缓进站了,我从随身带的包包里掏出口罩匆匆戴上,疫情期间,合肥的公交车严格执行乘客上车人人必须戴口罩的规定,谁都不能例外,谁也不敢大意,我小心护着她们上了公交车。公交车里空调开得很足,比外面凉爽多了,随着车厢轻微的颠簸晃荡,没走几站路,妹妹一诺就歪在靠椅上睡着了,小手上还紧紧攥着那根长长的拖到车厢地板上的柳枝条儿。两个娃儿都玩累了!在晃悠悠的车里,我怕有闪失,环起右手臂半搂着睡得很香的妹妹,姐姐淘宝原先一个人走到车尾处找个空位子坐下,待车子到站停稳了,她抓起扶手挨在我身边坐下……
车子一路前行,载着我们回家。
世上再美的风景都比不上家的安逸温馨,尽管这个地方四季都是花海。
2020年8月20日 二稿
2025年3月14日 午后定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