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巍大别山,一千座峰峦叠嶂,一千条飞瀑流泉,亿万年来,她们就矗立在这里,一直都在,若不是文字的引领,我又怎么会一次次走进她们,亲近她们,崇拜她们,讴歌她们?
我多想有足够多的时间来打磨文字,精雕细琢,把我日常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以文字的形式,铭记于心,发布于众;我相信无论是风雪迷漫,还是风和日丽,无论是飞沙走石,还是彩霞满天,五彩缤纷的文字的种子,都会随风飘扬,传播到很远很远……
——题记
1
每一次出行,我都习惯了两手空空,我的行囊中,除了一堆吃的喝的和用的,就不剩下什么了。
我竟然没有想过,要带上一本书,一支笔, 比如《诗经》,比如《海子的诗》,在一处景色绝美之境,打开歌本,大声朗读给我喜爱的山水听,给路过的游人听;一本哪怕是磨得卷起边角的旧笔记,我会坐在一块圆石上,把沿途的风光与感想,随手记录在册。
看似轻装上阵,实则并不轻松; 因为我改不了近乡情怯的心结,在我将要抵达山水的那一刻,我总是惴惴不安的,尽管我在用眼睛对焦,用文字品读,可我的昏花老眼,虽犀利敏锐不减当年,怎敌得过岁月风刀霜剑千百次的磨砺侵蚀?透明的晶状体已然浑浊,蒙上一层不可剥离的白膜;我的文字也是我的软肋,亦如先天不足的巨婴,形销骨立没品相,歪瓜裂枣没看相,而不是丰盈圆润,白里透红,脍炙人口,端不上台面的窘迫一度令我自惭形秽,星夜难眠;面对一轴轴一波波涌入我心怀的山水画卷,愧疚感油然生起,笔力不逮的纠结与遗憾一路相随……
我多想有足够多的时间来打磨文字,精雕细琢,把我日常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以文字的形式,铭记于心,发布于众,我相信无论是风雪迷漫,还是风和日丽,无论是飞沙走石,还是彩霞满天,五彩缤纷的文字的种子,都会随风飘扬,传播到很远很远。
2
“天然藏野趣,巨石潜奇境;草木拥溪流,轻车抚绿影;坐在半空中,清风生梦羽,大王巡山来,乐做洞中仙。” 几句打油诗,权当一把对眼钥匙,开启一段心驰神往之旅。
甲辰龙年的国庆节,我们全家自驾来到位于巍巍大别山,素有“瑶台仙境”之称的石台县,仍然入住在一家名为“金石台宾馆”的民宿,我们计划中的首站就是牯牛降风景区。
我们见到的“牯牛降”,实际上就是一条大峡谷,峡谷两旁是大山,是山上风吹叶动的林海,是大大小小的裸石,是蓊蓊郁郁的草本和木本植物,这些散落在峡谷河流中奇形怪状的砾石,分别以“坐卧伏藏立”五种姿势裸呈在我们面前,石缝中间,多有生长良好的杂树与一窝一丛的灌木;我眼前这幅凹凸有致、起伏跌宕的峡谷图,实际上就是溪流、砾石和林海草海的神奇组合,是临摹写生的画家不小心打翻了的那块调色板……间或,有孩子们欢呼雀跃地闯入画面中,原本就醉美的画面,便兼具多重的喜感与动感了。
一条条山涧清泉,宛如技艺精湛的能工巧匠,将石头雕琢成高低错落、形态各异的纯天然艺术品。石与石层层交叠,相拥相抱,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在你侬我侬,私定终身,在你追我赶,争先恐后,在玩耍嬉闹,童心未泯。但无一例外,它们最终都迷恋在这片山川奇境,彼此心心相印,携手并肩,定居于此,再也不想挪开半步,继而,定格成现在的郁郁葱葱与生生不息。……
途中,见过这“碧玉潭”尤其奇特,在河的一侧有一钟形巨石,对岸有一鼓形巨石,两石之间隔一深潭,澄碧如玉,故名“碧玉潭”,据说,钟鼓齐鸣时,碧玉潭也随之震荡。我没有亲手试过,但我真的信了,但凡绝美之境,必有奇妙之趣!
淘宝、束宝姐妹,她俩在各自的学校,都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少先队中队长,大队委,三星级奖章获得者,区级三好学生,优秀学生干部,等等职务和荣誉,都是过五关斩六将,靠的是纯粹的实力。她们当然知道,这里完全不同于她们居住的小区,她们就读的小学,她们接触到的人群和事物,她们旺盛的好奇心和探索欲,都在告诉我,这些陌生的地方,都是长知识的地方。
溪畔有供游人拍照打卡的竹筏,由于拍照者众,人们自觉地排起了队,姐妹俩也兴冲冲加入进来,一边轻提布裙,小心踏上竹笺……溪畔醉流年,妇呼孩儿闹,美好不分节气,更无需有意掩饰,开心就好!
我们走着走着,一块几人高的硕大的山石,横亘在河道中间,石壁上刻着 “中流砥柱”四个红字,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宏大气势。几块褐色裸石围起的“小桃花潭”边,也有一块石匾提示:“观鱼”;我都不记得潭里是否有鱼了?都说人老了记性就不好了。可我还没怎么老呢,记性怎么就大不如从前了呢?。
我们被景区唤作“游客”,我们有时也把自己当作这里的主人,可无论怎么称呼,我们都是不请自来,擅自闯入这片福地洞天,是游览与欣赏,也是朝拜和觐见;只是惊扰了喜欢静思的大山,也未给习惯沉寂的巨石们带来一丝不快;我探询和捕捉的视觉,在凝思打量风景的同时,亦成为别人手机镜头里一道独特的风景吧。
是的,我们都想趟过清波粼粼的溪流,攀爬到小溪中间心仪的一块巨石上,我看见有些游客就这么做了,他们把鞋袜脱下来放到干爽处,把裤角高高撸起,赤脚坐在巨石上,摆出各种姿式,露出笑脸,在忙着拍照打卡;有几个孩子,索性把这儿当成了游泳池,光溜溜只穿着泳衣,在清浅的溪水里游来游去,游弋在这大美山水怀抱中,谁能忍心催促孩子们“上岸”?宝贝们玩兴正浓,我见年轻的妈妈们,只是捧着孩子的衣裤恭候在一旁,静静地看护着。
姐妹俩也不甘示弱,扶着石头小心涉过清澈见底的溪水,脚上的红拖鞋和浸在水里的小腿肚清晰可见,她们脸上开心的笑和着一声声惊叹,漫过我的眼帘和耳膜,诗词歌赋中的岁月静好悄然君临,静静陪伴身边,我的身心,瞬时被一种暖融融的快意充盈滋润!……
我抬眼四望,并不知晓整个大峡谷的具体走向,在这些寻常的草木砾石身上,曾经发生过多少惊心动魄的故事?我就像一个十足的傻子,对什么都一无所知;我更不知道,大峡谷又是何年何月形成?可以想像,是山洪突发的狂澜急流,瞬间把大山自上而下撕开一道裂痕,在惊天动地中泥沙俱下,砾石裸露,各尊大神自此留存。现在,它就是一条棉白与褐色相间的翡翠玉带,若彩练飞舞,缠绕在青山绿水间,把山巅云蒸霞蔚的瑰丽景色,原模原样,连哄带骗,或化作涓涓细流,珠圆玉润;或扮成偷爱的江洋大盗,把看上去并不般配的两个人,强拉硬拽配对成双;总之,结果,大家都看到了,除了殊途同归,楔入这一片平淡平静,干净明净的红尘烟火中,已别无选择。
他们是樵夫,是猎户,是采药人,他们化身为我们的开山先祖,……狂风呼啸,乌云密布,一场暴雨即将来临;先祖们丝毫没有退缩,在昏暗中,斧头和长刀的寒光依旧闪烁,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打湿了他们身披的蓑衣和过肩的长发,模糊了他们远古而深幽的视线,他们脚下的土地,早就变得泥泞不堪,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但他们在风雨中齐声呐喊,斧头砍在岩石上的铮音,与风雨声交织在一起,奏响了一曲悲壮的战歌。他们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和无畏的勇气,一点点啃噬着大山的筋骨。哪怕前路荆棘密布,也未曾流露出一丝动摇……
就这样,伟大的先民在山石嶙峋、层峦叠嶂的恶劣环境下,硬是为我们铺筑了一条可漫游观景,可步步登攀的石径山路。
进山就得爬山,这是一条铁律。
不是有“前人栽树”么——我们只管迈开腿脚,拾级而上。无意间,我抬头一望,看到一块蓝底白字的标语牌,挂在横于石阶之上一根树枝上:“没人疼就去爬山吧”,挺醒目也挺幽默的,下面一行则是白底黑字,也算是谜底:“爬完浑身疼”。看者无不会心一笑。这个与地平线几乎平行的长条形木牌上的字,也体现了景区管理者们的独具慧眼。
置身其中,快乐相伴!我的快乐若是止于此,倒不足为奇了。因为同游的小姐妹俩是两只不知疲倦的百灵鸟,她们一路风景一路歌,快乐的歌声,天籁般清丽婉转、回味绵长,借助彩凤的羽翅飞越至更远的远方——从《虫儿飞》《崖上的波妞》到小提琴曲《沉思》和《新疆之春》的优美旋律,姐妹俩出身于音乐世家,在钢琴边长大,从小爱音乐,爱唱歌,这些童谣儿歌早已耳熟能详,张口就来。不经意间,我渐渐湿润的眼眶会莫名地流泪,这激动的泪水是为我卑微的年华,为我清贫的童年,为我迷茫而又执着的一生,为我时光深处的不屈坚守,为坚守后赢来的幸福曙光而悄然落泪。……孩子们的歌声,也在告知这一幅幅山水图腾:所有我爱的,所有爱我的,已然成为我生命中最坚硬最柔软的部分,再也不能被分离剥离了!
她们的歌声继续回荡在山谷中,也在轻轻激励着我,为我迈不开腿的步履和有些倦慵的思路,暗暗地鼓劲。甚至还传染给了赐予我们快乐的鸟语花香,青山绿水;她们时而慢步看景,时而急走捉蝶,时而提桶玩水,时而捉鱼取乐,时而牵手并肩,亲密无间;在前方,还有一时想不出的很多新鲜游戏,在等着她们去发现和尝试。这个忙碌的假期,她们暂别了成堆的作业,琴棋书画的兴趣培训,而是全身心地投入到大自然中,放飞心情,放逐梦想。
3
秋浦河漂流的畅快意犹未尽,我们又马不停蹄地赶赴池州市贵池区牌楼镇境内的九华大王洞,探寻隐匿静默在那里千百万年的幽深秘境。
同样是在皖西大别山麓的板仓自然保护区,同样是秋色宜人之时,那份幸福感与微微疲惫的惬意至今仍在心头回荡……
孩子们对于旅行,总是无尽地欢喜着。一路上,她们神采飞扬,欢声笑语,分享着美味的零食,迈着轻快的步伐,乐享悠然自得的慢生活,在游客中心门前,她们低声耳语,任性地大笑,她们专挑那刻印精美花纹图案的方砖踩踏,一边念念有词地数着阿拉伯数字,她们看蚂蚁搬家,惊叹小鸟低空飞掠而过……每遇见一处美景,都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兴奋地手舞足蹈、欢呼雀跃。
游客中心,是景区的门户,是一个不可省略的亮点,人流量车流量相对集中相对繁闹,购票窗口永远是排着长队的嘈杂,它的建筑特点,几乎清一色是兼具古朴与时尚风格。我们选择乘坐空中缆车,这无疑是进山最为快捷且刺激的方式。平时,孩子们在公园里坐一次电动小飞机都要二十元,不到两分钟便匆匆结束,而这近二十分钟的行程,半票价才五十元,这样一比较,我们心想是赚了呀。
三台缆车扮演观光神兽,依次穿梭在大山之巅。离地数十米,呈斜坡状前进,时而轻微颠簸,刺激中略有惊险。那层峦叠嶂的山色、郁郁葱葱的树梢、修长茂盛的竹影,尽在我们脚下。缆车左侧,是璀璨的天际和飘逸的云海,大王湖、天桥奇观、大王洞峡谷等景点尽收眼底。我微微闭上双眼,用心聆听,口中念念有词,宛如正手擎数十年收敛积攒的激情烽火,飞越在水光山色交融缠绵,梦游在神灵布施旷世奇景,抵达那妙不可言臻爱之境……
从缆车上下来,孩子们仍是意犹未尽,还在回味着坐在缆车上“飞”起来的刺激,缆车通过头顶的钢索几乎未作停留就原路返回,由缆车落客处,还得步行几千米,穿过“渡仙桥”和“霖雨峡谷”,才能到达大王洞,峡谷全长约700米,沿途可见世之罕见的“天桥”等奇观,我们过了此桥,便进入如仙境般的“霖雨峡谷”。因称此桥为“渡仙桥。”
“大王洞”名声很响,隐于大山中,有“洞中龙凤,洞外桃源”之称。沿途的风景自然是超一流的好看好玩。
一路上,我们总会遇到平常见不到的风景,绿树葱郁,翠竹茂盛,山影如黛,杂花生树,群莺乱飞,山坡上歪脖子的杏树、李树、垂丝海棠的花都开得很旺。 我们行进在绮美如画之境。
“百丈崖”是一处由石灰岩风化、剥蚀、加上洪水冲击溶蚀而成的峭壁悬崖。我见此处有碑记:明末清初民族英雄吴应箕(字次尾,号楼山,今石台县大演乡高田人。)曾组织指挥乡民武装抗清,在牯牛降被清兵逮捕后,以身殉国。据传,其家人在此跳崖自尽。又穿越“劝善桥”——因纪念著名戏剧家郑之珍《新编目连救母劝善戏文》的史事而命名,此处桥名“劝善”,兼有劝人为善从身边做起、从小事做起,过桥时务必小心,不要拥挤,相互关照之意。我泱泱华夏,有崇尚行善积德之古风,出门在外,谦逊在心,处处礼让、谦让,文明,守则,尽显谦谦君子风范,不与人计较长短,一为保平安,二是留美名,是一件利人利己之事,何乐而不为呢?
还没到洞口,脸颊与肌肤便感受到了一丝凉意,绿野仙踪般的自然胎息扑面而来,还聆听到了回荡在山谷间的袅袅清音,石阶忽上忽下,步道有弯有直,我可顾不了那么多,抬腿再落下,统一用脚步丈量。姐妹俩身轻如燕,跑在我前面,很快便由陡峭的一大段石阶下到了洞口。我双手合十,贴于胸前, 默念一声“阿弥陀佛“,向冥冥中的山神膜拜行礼。
“大王洞”原名穿山洞,形成距今已有两亿多年历史,始发现于北宋,是安徽省首批省级风景名胜区之一。其全长3500米,主干线长2200米,分为“银河”、“瑶池”、“仙园”、“龙宫”、“凤殿”五大部分,以其“长、大、水”取胜,被文旅部门确立为“华东第一洞”,有“洞中大王”、“中国最美休闲旅游度假景区”之称。
因文字的引领,我的品读时而是一种随心随性的顿悟,时而又是实至名归的穿越。这座集岩溶地貌与乡村野趣为一体、备受华东六省一市游客推崇的自然洞穴长廊,当能激发我心有灵犀的触及,启动我源自内心深处的第六感。我的文字,还不能算是实体,它必得借助笔墨纸砚晕染,但我的思想可以。这洞穴吹来的习习凉风显然是识字的,它们已修炼成了仙,蕴含丝竹琴瑟和鸣意境,能润泽诠释我们干涸心灵的绝响,文字亦非突如其来,而是凭藉深思熟虑,化解傲慢与偏见,释放负重前行的生活压力。
人在旅途,我笔下的文字没有半句中性词,全是纯粹的褒奖与赞赏,是满满的感动与感恩。我付出了时间与精力,却收获了世间最珍贵的美好;感恩这一路的遇见,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蕴含我由衷的赞叹与抒怀,对自然奥秘的粉红畅想,也是最真切、最质朴的心愿抵达。
同样是出行游玩,学校的老师和孩子们喜欢称之为 “游学”,边游边学,寓教于乐,这也是对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的别样诠释。我们通常的说法是游山玩水,是对山水自然的喜爱钟情;说到底,就是全身心地融入大自然、亲近大自然、享受大自然。本质上,这便是在享受幸福,便是人人都心怀向往的放飞自我,在难得的“游学”中聆听天籁之音,畅享幸福人生。
这个快乐的暑假,我们一刻也闲不住。小姐妹俩既要在规定时间内完成各项暑假作业,又要参加各种兴趣培训,如田径、网球、英语、书法,还有网课等等。即便如此,我们还是忙里偷闲,见缝插针地带着她们前往浙江湖州莫干山的“开元森泊”木屋区度假。在那里,我们品尝当地特色美食,在“水乐园”尽情漂流玩耍,在梦幻岛选择体验比较刺激的项目,观看萌宠园里憨态可掬的“小猪佩奇”和羊驼和孔雀们的不开屏;俩孩子尤其喜欢捉放草丛里的小虫子。当然,考虑到孩子们对神秘恐龙世界的好奇天性,我们还专程前往常州恐龙园,观赏探秘这些地球巨兽曾经的活动轨迹,满足她们小小的好奇心……
4
我们一直是亲水群落,在美丽的三亚海棠湾,我们沐浴海风漫步海滩,在椰风海韵中一次次沉醉;在巢湖半汤御泉庄,我们泡着温泉,洗去身上的疲惫与尘世的纷扰。记得姐姐淘宝两岁时(那时妹妹束宝还在妈妈肚子里),我们第一次来到半汤泡温泉,从那以后,每年至少会来三到五次。如今淘宝已满十岁,算起来,这漫长的八年里,我们少说也来了三、四十回。半汤御泉庄温泉度假酒店和附近那家门前摆放着几只大鹅玩偶造型的“72号土菜馆”,土菜好吃还不贵,已然成为我们的打卡店。有一次,正值疫情期间,我们驱车前往半汤,本想放松缓解一下紧张忧郁的心情,却发现偌大的度假酒店冷冷清清。心生疑惑,停车摇窗咨询,岗亭值守人员告知,这里刚刚出现一例“疑似”病例,整个园区正在进行消毒处理。我们大惊失色,赶紧掉转车头,打道回家……
现在好了!是大山养生的胎息,均衡着我的呼吸;是洞穴泉涌的文思,缓解了我的焦虑。
我的文字,探访着洞穴的前世今生,这里,曾是人类始祖休养生息的温暖家园,在晴好的日子里,他们进山狩猎、采摘野果;遭遇风霜雨雪时,便躲进石洞中,夏日避暑,寒冬取暖,生火做饭,在铺满树叶茅草的床铺抱头睡觉,也是在这张简陋草床上,孤男寡女情投意合,齐心合力繁衍后代,延续人类生生不息;在万籁俱寂之夜晚,也有那满心忧愁、难以入眠的人,我见他裹紧单薄的草裙,悄然穿过如迷宫般的洞府,在同伴此起彼伏的鼾声中苦脸垂手,默然走出,独自来到洞外,坐在平整的地方仰望满天星辰,将满腹心事、莫名的忧思,倾诉给冥冥之中值守神灵。
这里,也曾是失意落魄者的临时庇护所,一对苦命的鸳鸯为逃婚而私奔,二人衣衫褴褛,误打误撞,来到此处,靠食野果、饮山泉,艰难求生;日暮时分,这里便热闹起来,采药人、狩猎者、樵夫会进来短暂歇息,他们倚靠着干爽的洞壁,啃一口干粮,稍作休整后,便再次踏上征程,消失在茫茫山野之中;还有那占山为王的山大王,明里暗里,干着打家劫舍、杀人越货的不齿勾当,直到有一天,奉命进山剿匪的官兵蜂拥而至,一场血雨腥风的战事惊悚上演,狭窄的空间,让箭矢弩弓、金戈铁马难以施展,短刀利器、木棒碎石便成了主要攻防器械。……
我的文字,显然还不是孵化器。
这绵延不绝的群山是,在把免费的绿色氧吧、富含人体必需的富氧离子,孵化到我们目力所及的任何地方。
大山的形成,皆源于远古时期地质运动,源于地下甚至更深的地心深处?或是地动山摇、天崩地裂,或是泥沙俱下,急雨冲洗;还可能受到与天文概念中或在同一认知体系下的潮汐锁定,万有引力,洛希极限等影响,也未可知;总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我们肉眼看不见的暗物质,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侵蚀着坚硬的岩石和坚壁的土层,最终导致坍塌、滑坡,形成一条条断裂的沟壑。此时的大山,仿佛被早在远古时代已集结完毕,并聚合钙化的条状虫子啃食撕咬,痛苦不堪,它忍不住发出能掀翻屋顶的吼叫,我们所听到的,不过是松涛阵阵、虫鸣唧唧、白猿啼嚎、山泉叮咚、溪流潺潺……
甚或是一条发光的鱼,在月黑风高之夜里搅动海面,掀起狂风巨浪,它的神秘莫测和千古奇闻,无人能破解揭秘——这,才是真正神秘的孵化器,孵化出力与美,孵化出白与黑,孵化出神奇与永恒。
在漫长的时间长河中,地下河水经过千百万年的涌流浸润,其间,一次次山洪暴发,巨石滚落,痉挛的山体正式宣告全天候裸露,持续剧烈的地壳运动,又将小小的洞口一点点撕裂,清粼粼的山泉水顺着裂隙慢慢地渗透,又历经千百万年的侵蚀,最终,便形成了这神秘奇诡的天然溶洞,就像女性孕育生命的子宫,在痉挛中伸缩,在阵痛中膨大!……
因文字的引领,在岁月长河中追寻童年放生的纸船,追寻天上皎洁的月光,是在用轻巧解读凝重,以苦难唤醒沉睡,拿沧桑赢取平坦,是魔幻与现实版的真情呼唤,是音乐与音乐的同频共鸣。
崛起于山水之间,隐匿在草木深处,大王洞沉静而幽思,处处充满秘境之趣,我深知这一切,都归功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也离不开当初的发现者、后来的开发者和现在的守护者。倘若没有他们,大王洞或许至今仍“藏在深山人未识”。
三千五百米,大王洞深藏山腹,纵深贯穿彻头彻尾,这也是权衡比较炎凉度与沧桑度而估测,是锈蚀的刻度,也是妖娆的长度。
我又一次翻开这部奇谲鬼魅的自然天书,仿佛置身于一场别开生面、星灿长河的洞府灯会现场。那些大大小小的彩灯,或悬于头顶,或置于洞壁,与石笋、石幔、石钟乳、石葡萄相依相伴,它们是大王洞的功臣,引领我们大胆开启,这穿越秘境的奇趣之旅,我们宛若融入,这魔幻般的霓裳彩虹群落,终将举起那专属于自己的一盏明灯,在无尽的岁月长河中熠熠生辉。
冠名“大王洞”,定有大王在;当我们行进到长140米,宽50米,高40米的顶级“龙宫”时,没想到此大王竟然是拥有“定海神针”的东海龙王,这里总面积达7000平方米,是整个洞府最大的厅,宫灯灿烂,色彩缤纷,我们不禁啧啧称赞,叹为观止。这里还有“金水桥”“龙池神泉”“墨香石”“云崖飞瀑”“藏玉楼”等景点。我们早就眼花缭乱了,并不能分得清楚,心里记住了,才是最好的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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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惊叹“仙园”的峡谷长廊,长达数百米,于洞内回环曲折,奇巧别致,中有百米吊桥,腾空而起,这里有“谛听”、“聚仙山庄”、“情人谷”、“蟠桃树”、“金盆洗手”、“一线关”、“折腰岩”等景点。显而易见,这些各有特色的芳名都是后人所起,我们从没见过,谁能做到举着自己的名字问世的?这座蓝色星球上,哪一处山水,地域,风物,不是我们人类给起的名字呢?
诚如诗人海子在《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诗中所写:“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 ……
洞穴持续幽深,悬于我们头顶上方,山涧溪流渗入洞穴的滴水声不断,深入这亦真亦幻、不绝于耳的嘀嗒声中,仿佛行进在地心长河中,那是时间的秒针在循环往复。在日常生活中,文字搭载着知识的巨轮,因神奇而不朽,因魔法而璀璨,它引领我们少走多少弯路和错路,敦促我们在有限的生命旅程中,多实现一些心愿,多完成一些梦想,这与节约时间的道理如出一辙。就像此刻,我们穿越大王洞,在指示牌的引导下一路前行;时而直立行走,时而躬身前行,潮湿的洞穴中,有宽阔得可聚会议事的 “宫殿”,更多的则是狭窄的石径、晃悠的木桥,以及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低矮栈道。我们穿行在大王洞中,仿佛是在大山奇诡鬼魅、令人敬畏的心脏里游走,那忽高忽低的斜坡、忽宽忽窄的通道、忽上忽下的石桥、忽明忽暗的 “星空”,让人目不暇接。这里的星空是真实的星空,是大王洞独有的。我的穿行,也非简单的行走,而是用文字在解读,用眼睛在搜寻,用思想在揭秘。唯有这千变万化的文字,才能熟记大王洞,熟记这一段永不可复制,时刻在变幻的历史“星空”。
我的脚步,时而急促,时而轻盈;我的呼吸,时而深沉,时而舒缓。大王洞,我定要将你深深请入心湖,悉心守护。哦文字,早已成为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至爱,浸润我生命的全部。我迈出的每一步,都试图在解读唐诗宋词、秦砖汉瓦的悠远绵长,都仿佛在酝酿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的奇妙意境。
走在我前面的,永是两个天使级宝贝,每分每秒,她们都在快乐地成长。在频繁游历山水的过程中,她们旺盛的好奇心得到了尽情释放。小小的身影,与那彩虹般绚烂的灯影相互映衬。待走近神奇的石幔,面对嶙峋的石笋,她们伸出小手轻轻抚摸,凑近前仔细端详;见到漂亮的石花,惊喜之情溢于言表。姐姐淘宝去年夏天参加 “宝贝走天下” 活动,在贵州六盘水,跟随爸爸和小伙伴们,探险过中国最大的溶洞,见识自然更多一些,她一边给形影不离的妹妹,讲解石笋、石柱、石幔,以及石钟乳、石葡萄的形状和大致形成过程,她们的爸爸,也在一旁予以适当补充……我在心中暗自喜悦,孩子平时喜欢读书,喜欢游学,眼界自然开阔,我像淘宝这么大时,还是个怯懦木讷的乡下孩子,家境贫寒,放学后就得帮父母做农活、干家务,几乎足不出户,还没有课外书可读,又能知晓多少书本之外的知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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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生今世,我要用文字记录她们的成长故事,也为自己,谋得一份自信与信仰,一份痴心与温暖。
因文字的引领,我在读自己、读自然、读历史、读未来,也在读生活中的忧苦与快乐,读脚下延伸至远方的路,读民间生生不息、茁壮成长的生命群落,读人生风景线上一次次跌倒又爬起的艰难历程,读在绝望无助中迎来柳暗花明、化险为夷,读缤纷难忘的幸福旅程……
我还在用脚步,丈量广袤的大地,用手指,触碰奇妙的世界,用耳朵,聆听如天籁般的童音稚语,用心灵,感悟清风徐来的悸动,用身体,亲近唯美唯善的原生态大自然,用呼吸,收纳天地间的胎息气韵。每一步,都融入其中;每一刻,都沉醉不醒。而我们,是如此期待这样的沉醉与融入,期待与大自然,展开一场场亲密无间的互动。
一座名为“凤殿”的殿堂,寓意凤凰栖息之所,殿内富丽堂皇,气势非凡,那栩栩如生的凤凰仿佛正在为我们祈福!还有古松夕照、玉潭照影、众仙迎凤阁、凤鸣金山、观音送子等景点。此时,距离出洞口仅有200米,两小时的探秘之旅行将接近尾声。尽管意犹未尽,也只能留待下次再来。
这座深邃奇妙、神秘莫测的溶洞,用巧夺天工、鬼斧神工、浑然天成来形容,都不为过。
一场神奇之旅,就像一部天书,正在缓缓合上。
从哲学角度来看,一个故事的结局,往往是另一个故事的开端,我的文字亦是如此。它不是刻意的烙印,也不是精心的镌刻,而是原原本本的真实记录,是脚踏实地的用心书写。你能见到的,当然不只是为了记录所见……当你用文字去回想一段旅程时,那份美好,便在你心中重新发生了。
穿越大王洞这一年,我年届花甲,早已不再是少年。但我期许我的文字能多一些阳光灿烂,并非祈盼它们能镌刻在崖壁上供世人瞻仰,也非为了到处炫耀、光宗耀祖。有一种文字,它不会轻易被嘈杂惊扰,被世俗裹胁,它应一字字铭刻在心湖深处,成为我岁月深处的坚守,它们只被我的文字收藏,便已足矣!
我喜欢南朝宗炳的名句:“抚琴动操,欲令众山皆响。”
我说过洞穴成了仙,认得字,所以会响。实际上所有的石洞,都是被岁月掏空的大山,是大山以空洞的方式,展示给游客的一本残破诗书。我们在读诗,我们在翻书。这世上,除了烧不死、砍不坏、撕不烂的文字,除了在天崩地裂、起伏跌宕中,依然坚守的大山,就没有什么能如此坚韧!
它把雷霆霹雳、风雨飘摇、虎踞龙盘藏匿起来,把世间万物生长拔节、孕穗含苞的欢喜过程藏匿起来,展示给我们的,唯有一个空洞的存在。
空就是空,不能无中生有,也不是应有尽有。
它能引导我填词造句,点燃创作激情;
它也能号令我们:邀约风云,共赴仙境!
当我领着孩子们离开大王洞时,我不能回头,耳边响起歌唱家蒋大为的《再见了大别山》:“清风牵衣袖,一步一回头,山山岭岭唤我回,一石哟一草把我留,啊……哎,再看一眼大别山,万般情思呀胸中收、胸中收;缤纷的山花呀,不要摇落你惜别的泪;挺秀的翠竹,不要举酸你送行的手,啊!再见了大别山,你牵去我的一颗心,我要把你铭记在心头……”
2024年10月3日 上午初记
2025年3月28日下午 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