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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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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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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树上的牛儿

咱老宅那天井里有棵核桃树,那岁数简直就是 “树界老寿星”,比我爹还大两轮呢!它就像个稳坐中军帐的老将军,稳稳地扎根在那儿,守着我们家的一方小天地。

小时候一到下雨天,我就跟被施了定身咒似的,蹲在门槛上盯着它瞧。那树干粗得不像话,青苔跟绿色的毛毯似的裹在上面,蚂蚁排着队在树干上 “行军”,也不知道它们在忙啥大工程。春天一到,树开花了,好家伙,整个院子跟被施了仙法一样,飘着淡青色的 “仙气”,香得我直想打喷嚏。等结果的时候,树枝都不安分地伸进窗户里,好像在喊:“快来看我结的果子,多诱人!”

不过这老树也有它的 “小烦恼”,树皮缝里藏着一群调皮的 “小妖怪”—— 我们叫它牛儿。每年谷雨前后,这些家伙就跟约好了似的,从嫩枝里钻出来 “搞破坏”。它们啃树心。被啃下来的碎屑从树洞里冒出来,还带着股甜腥味,小时候我还以为这是老树偷偷藏起来的 “黄金碎” 呢,拉着小伙伴们在树根旁守株待兔,就盼着能挖到宝藏,走上人生巅峰。

我爹每次看到我们围着树捣鼓,就跟炸了毛的公鸡似的,扯着嗓子喊:“别瞎搞!这是要把树折腾死啊!” 可我们这些小屁孩,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拿着竹签挑着木渣往虫洞送,还美其名曰 “给小妖怪进贡”。时间长了,树皮上出现暗红色的斑,老人们说这是树在流血,我们却觉得这是牛儿这个 “小调皮” 留下的个性签名。

牛儿长大成虫后,那可威风得不得了,黑壳亮得像涂了层黑漆,点缀的星星泛着冷光,触须一扫树皮,就跟在弹钢琴似的,簌簌响。我们最爱看它们打架,两只牛儿一见面,就像两个火药桶碰一起了,张牙舞爪地斗起来,翅膀扇得跟直升机螺旋桨似的,嗡嗡响。输的那个也不老实,掉在地上还晃着触须,好像在说:“这次不算,下次再比!” 我们好心拿草茎帮它翻身,结果被它咬得直甩手,疼得我直蹦高,它倒好,还得意地叫着,仿佛在嘲笑我们自不量力。

有一年,天气热得像着了火,老树也扛不住了,叶子掉得跟下饺子似的。我爹拿着油灯一照树洞,脸黑得像锅底,怒吼道:“不能再让这些害虫撒野了!” 第二天就烧铁丝往树洞里捅,院子里全是焦糊味和药味,感觉像进了生化战场。我们躲在门后,跟做贼似的数着掉下来的虫尸,有些还裹着蛹衣,看着怪滑稽的,像穿着透明睡衣的小怪物。

后来,树皮结了痂,我吃饭时总爱三个指头支着碗在树下晃悠,饭粒掉在痂上,我还开玩笑说这是给老树 “喂饭”。春天的时候,我又在树梢上发现了新木渣,原来是牛儿这家伙跑到高处 “占山为王” 了,不过它们弄出来的 “元宝” 小得可怜,跟缩水的迷你版铜钱似的。

就这样,我们和牛儿玩了三年 “躲猫猫”。牛儿忍不住又往树干下面跑,可洞口藏得跟特务接头点似的,特别隐蔽。它们不知道,我们爬树的本事也越来越厉害,以前玩竹马,现在都能拿着柴刀上树了,连喜鹊窝里的羽毛都能找出来,牛儿那点小秘密根本藏不住。

丙申年谷雨那天,我正收拾行李准备去鄂北当兵。我爹抱着哭闹的邻家侄女在树下哄,突然一只牛儿像个小伞兵似的掉在侄女手上。这次我爹没踩它,还教侄女看虫甲上的花纹。我看着树叶间的光,心想这老树就像个超级大舞台,我们和牛儿都在上面演着自己的搞笑生活剧。

十年后,我收到家书,说老树在立冬那晚 “咔嚓” 一声折断了,砸穿了灶房屋顶。拆树的时候才发现,树干里面都被蛀空了,可树皮还紧紧护着最后一点好木头,就像个坚守阵地的老战士。我娘在信里说:“你爹现在看到虫子也不着急弄死了,说是万物都得有条活路。”

现在我住在岷江边上,经常看到运木料的船。有时候看到剖开的树干里有虫道,木渣变成琥珀色,真像金元宝。每次看到这,我就想起倒下的老树,还有那些没来得及长大的牛儿,它们都留在了自己的 “元宝山” 里了,这生命啊,就像一场充满惊喜和意外的闹剧,谁也不知道下一幕会发生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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