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不清多久没有来到流水清透的河边坐坐,有多久没有挽起裤脚,试探性的走进水里,孩子般一边糊泥一边捡石子挡坝坝,有多久没有去大山的深处背靠一棵树聆听鸟鸣静看流水。也许是一路丢掉的东西太多了,我能清晰的感受来自生命干瘪的呼吁。也许在看过这纵横交汇后的顺势而下,也许见惯这经流后的不染,波澜后的静好,我便无时无刻的渴望这样一个去处,不论小溪、河流、湖泊、大海,我想我都愿意尝试行走,走到它们的源头。
有时在岸上,有时在水底,有时在水面上,有时又悬挂在半空,在天空时,我愿一直保持飞翔的双臂,尽管我并不恐惧下坠。我看见自己飞过沟壑,峭壁,绝峰,飞过辽阔的海面。我能叫出我飞过的所有地方的名字,仿佛我只是回到我生活过千万年的地方。尽管,我无力将它们带出梦境。无法说清这种不请自来出现在梦里的场景,不明白它一次一次出现的意义。
每次行走,飞翔我都是那么轻盈而毫无顾虑。当我站在某一个熟悉的地点,这里要么绿草如茵,要么繁花似锦,要么高山流水,要么良田沃野,我能感受空旷之外的辽阔,它以虚无的方式真实的在我梦里分列呈现,我从不怀疑我曾真拥有过梦里出现过的一切。我也有过炽烈,暗恋和为情所困的年代。
我曾把自己挂在悬崖边上供自己一个人不分年月的欣赏,不需看客,也无需退路的梦了好多年。我也曾瞒着家人去寻找这么凄美的伤心崖,它没有梦里那么荒芜绝对,没有梦里那般苍凉令人断肠。崖底一条小路,有兰铃花、玉簪、苔藓、菖蒲,有流水,有海子,处处泛水的海子自成山泉,溪流淌过这不为人知的世间,还层载过一段轻愁...我也梦见上学,收割,砍柴,逃荒一样的赶赴考场,好像这每一场故事于我都有恩,有情。有牵挂是最好,苦难也不拒绝,我总是毫无意识的把世间的七情六欲带入梦里,又把梦里罕见的星辰与山水放回人间。
梦了好多年,梦人梦物,梦花梦蝶,梦山梦水,梦寺梦佛,梦见最多的依然是流水。梦见自己飞过湖面时的轻灵,好像那一个单飞的姿势已卸尽人间无意馈赠的所有磨难,一低头我就能看见水里的那个自己,浅笑荡然,无求无缚。在水里,我看到了人于万物,多数的时候我看到自己行走于虚无的真实。
我曾从水面下降到水底,在水底行走,没有看到一棵水草一条游鱼,没有看到一粒闪光的石子,我相信隐,但我从不质疑它的生命与静好。在梦里我称它们为悠族,水族,我不知疲倦的行走,即不恐惧,也无孤独。即不需知道自己从哪里出发,又不必想清回归那里,我喜欢这样行走的过程,喜欢这种没有纷扰的寂静与世隔绝尘的去处。也许我不该这么说,因为我本就一无所有。纷争何起,我只是记挂着这么一个去处,静谧而离尘的去处,它有山水有鸟鸣还有我这个梦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