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旧迎新拉开序幕,是从和尚洼的第一声鞭炮开始的。
三十一大早,父亲就起床准备祭祖仪式,大抵是向祖先汇报一年的成绩和来年的打算。
祭祖每年都是雷打不动的传统项目,一早起来,父亲准备一条小鲫鱼,一块五花肉,加上三块豆腐干,用香油略煎一下。然后买一瓶未开封的酒,加上早上新煮的米饭盛上三碗。按先菜后饭的顺序全部放进竹篮里,用崭新的白毛巾盖上,哥哥提上,我则拎着纸钱和鞭炮,父亲拿着镰刀,三人步行上山。
大年三十一般都是艳阳天,祖父的坟茔前面是个缓坡,上面长满了皮树桩。我们本地有句俗话,如果说一个人家发达,就说就会说这家人坟头冒青烟。父亲恨这些皮树,一直说皮树将青烟全部吸走了,致使家族始终没有人发达。气没地方出,只好拿这些皮树做文章。虽然年年砍,可是皮树一直生长的旺盛,更有甚者,每年青草长起来的时候,放牛的农户总是将牛系在树桩上,导致祖父坟茔前总是光秃秃的。
哥哥摆放菜碗,我放鞭炮,等硝烟散尽,父亲只好无奈的放下镰刀,磕完头,年夜饭的准备也就开始了。
三十忙忙碌碌,主要是菜地和菜市场,菜地绿油油地冒着青草的气息,拔了点萝卜,摘了白菜,撬了菠菜和芹菜,顺手从田边地头采了一蓝子荠菜。
田野里风很轻柔,吹面不寒,很有春天的味道。如果裸露胸膛奔跑,沫浴迎面青草香的风,夜半该做一个青草色的梦吧!破天荒,头一回我没做梦,我要到市场去。
节日里,农村集市商品都摆在路两边,叫卖声此起彼伏,我和父亲随看随买,还要答应周边七大姑八大姨的问候,“回来过年啊”,从小在这几十米的街上长大,不是长辈就是晚辈,认识的发根烟,实在不认识的笑一下,也发根烟。
街上熙熙攘攘,热闹非凡,都是乡里乡亲,买卖不成仁义在,毕竟买家卖家方园不超过五公里,没有所谓的买家秀卖家秀 ,多年养成的习惯,鸡鸭,鲫鱼鲢鱼带鱼,蘑菇木耳,香干豆腐,毛豆辣椒莲藕,猪肉牛肉羊肉,油盐醋五香,一兜子拎着。
下午和妹妹妹婿父亲边聊天边择菜,父母平常独自生活。难得都在家,父亲眉眼里都是笑意,笑着说,过年我不给你们包钱了,我给孙子孙女一人一个红包,我们都笑,还要你给红包。我们给你红包,妹婿是大厨,我们都只是打下手,人多力量足,年夜饭一会儿就准备好了,鸡,排骨在炉子上沽嘟,蒸鱼、丸子在蒸锅里冒着热气,隔壁的猫狗眼巴巴在厨房和客厅里转来转去,妹妹赶了好几次,父亲笑着赶,你们都过年,他也要过年啊。一边说一边往前赶,你不有碗,到前面吃去。我们都笑猫狗待遇好多了,还有自已专门的餐厅,父亲讲你看着,对它好,撵都撵不走,你们不在家,它们都赖着我,猫狗好象也懂我们在说它,故意叫着跑来跑去,赖在厨房里不走。
菜上桌了,热气腾腾。父亲照例将三个酒杯摆在桌上,摆上三只筷子,斟满酒,在屋后烧纸,鞭炮响过,年夜饭也就正是开始了。
饭桌上父亲举着酒杯叫大家干一杯,祝大家年年幸福好运,健健康康,祝孙儿孙女顺顺利利,快快乐乐,大家都祝父亲身体健康,长命百岁。集镇上、村庄里鞭炮声次地响起,天空上星辰燦烂,一闪一闪的,三十正逢十五月园,人间团圆,万家灯火汇成一条灯光的河,过去种种都是河流里的浪花,混乱挫折都成过往,逝者如斯夫。
客厅里电视一片欢笑,隔壁家麻将声声,风吹着夜色如幕,年即将过去,生活仍在继续,唯愿父母年年快乐,兄弟年年和睦,子女顺顺利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