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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玉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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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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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

周末,手机、新闻频频预警,据说一场范围广、强度大的风即将席卷大半个中国。

入夜时分,窗外开始躁动起来。窗台上的木板猛烈地敲击护栏,楼上悬挂的充电线无奈地摇来摇去,呼呼的咆哮声里不时夹杂着瓶子水桶乒乒乓乓翻滚的声音。屋内,即便隔着窗户,阳台的推拉门依旧被风推得当当作响。我知道,那是风来敲门了,果然,几缕顽劣的风偷偷从缝隙溜进来,肆无忌惮地吹起了口哨。

果然是它,来势汹汹。我裹紧睡衣,将自己陷进沙发里,等着它的消息。

我和风,算是老朋友了。

初中走读那年,一个周末,我第一次与它狭路相逢。空旷的柏油路上,风咆哮着从对面一阵阵用力地推过来。我弓身推着自行车,寸步难行,任由它们拼命向后拉扯我的头发和衣服,粗暴地侵入我身上的每个毛孔。十几里的回家路变得遥不可及。我很懊恼,心里气呼呼地将它骂了无数遍,却不肯认输,谁也不能阻挡我回家的脚步。终于,我在村口的小路转弯处摆脱了它。我骄傲地回过头,看见风仍在不远处嚣张地吹着口哨,像在挑衅。我想,风大概和我一样,恰逢叛逆的年龄,始终血脉偾张,永远充满力量,时刻准备着各种较量。

再次和它相遇,是外婆离开那天。时至今日,外婆的离开仍是个谜——正月十六,外婆用一条布带将自己悬挂在门框上结束了生命。

外婆为人和善,一向与邻里交好,膝下六个儿女,大舅实在,小舅仁义,女儿们个个孝顺,我实在想不通外婆为何要主动离开我们,以一种近乎决绝的方式,这决绝令人难以接受。

我知道再也不会有人悄悄从碗橱里摸出大块的冰糖塞进我嘴里,眼里含笑却一言不发,再也不会有人跑十几里路将一碗喷香的红烧兔肉端到我面前,再也不会有人在寒暑假坐在门口的石墩上翘首期盼我的到来。这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那天,风也在。我想它一定是看见什么,了解了什么,才会拼了命地摇晃吊在门框上的外婆,试图及时将她拉扯下来。那天的风拼了命地呼喊,我们却不解其意,直至噩耗降临。看着我们痛哭哀嚎,风不住地嘶吼咆哮,像在怒斥我们的愚蠢和后知后觉。

外婆下葬时,风悄然而至,只是少了那日的狂躁,多了些湿哒哒的温和,像裹着浓浓的悲伤。我满脸泪痕,痛苦地跪在坟前,听见它伏在耳边对我低语,放心吧,外婆以后的消息就交给我了。风和我一样,似乎一夜之间成了大人。

后来,我离开家乡,驻扎在渤海之滨的小镇上,风也不离不弃。在这里,它几乎一年四季如影随形。外婆和故乡的点点滴滴常常随风入夜,悄悄潜入我的梦里。我无比安心,似乎有它在,外婆就在,故乡也就还在。

我闭上了眼睛,静静等候着这位老朋友从远方捎来的音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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