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东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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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对无语
沉默老山梁，携羔羊吃草的眼神
寂静谐音
风刀刮钝很久，梁顶削矮一寸
倒嚼牛尾低垂
积攒的问候太多，该从何说起
扶犁蚂蚁，耕耘的蚯蚓还在吗
匐听山坡余音
拱土的苞米认不出眼前
年少出走
归来沧桑陌生，彼此默默对视良久
鞭梢的吆喝在哪儿呢
三铲四趟的钟声，早被免耕法消隐
老山梁背着我爬上梯田梗
追忆下锄叮咛
拔节庄稼，拔高山梁背影
站在背影里追寻被时光埋没的苦难
沉默对无语，潸然哽咽着
不用寒暄轮回
驮在脊背上的悲喜
有的还在，不在的无法找回
彼此造化
老菅草深扎的根，拔高倔强身躯
倔强的菅芒一次次送走
远行的蒲公英
一次次安抚归来的落地生根
相互的老根在山坡
即便死去，也把种子撒下
彼此的倔强不失悲悯
曾经为苍生充饥
你燃烧自己燎起灶坑
煮我茎叶，入口下饭或祛病
袅袅攀升炊烟禀报救世主
嘉奖坡上舍生取义
老大朝圣，为倔强的生死奉献
屹立不倒的高耸
菅芒点灯，蒲公英骨朵盛开
在一个明媚早晨
为二者建造一座永垂不朽的雕像
矗立老山梁顶
老屋
老主人早已离去，沉寂的老屋
雨滴落在屋檐上，发出
低沉的回声。有风刮窗纸嗦嗦
缓解不了老门扇关节疼痛
间壁墙上一盏煤油灯，熬尽了油
灯下往事遗忘
龟裂板凳，忘记有谁坐过
归来触景生悲
哽咽无语的咽喉，老黄狗耷拉尾巴
不咬，也不送
默默无语老井辘轳老成怔忡
落寞柳滚
多年没烧的老灶坑炝出阴冷
锅底锈，重叠老年斑
墙角陶罐累积老屋往事宗宗
掏出熟悉的，后来陌生
看一眼墙上的老年画，泛黄照片
停摆的老挂钟
陈年旧事，只留老树昏鸦几声
门槛青苔枯萎又生
门栓锁头锈死，钥匙何用
沉默
老屋檐不得不承认，这是最好的
生存状态
活在别人眼里的不悲不喜
不言不语
甚至喜欢黑夜
夜色可以把自己隐藏得天衣无缝
放开了哭
而笑，总是藏不住的
灵魂
攥着自己的灵魂，云不在乎
手中攥着的是生是死
云在坠落
坠…
即刻放手，云还是飘逸的云
但它还是攥着灵魂下落，摔落在地
碎成云将不云
终究魂归故土，入土
为安
自斟自饮
故园风物散尽
剩一把老二胡拉出悲怆的弦音
谱曲还在
作词已悄然离去
留下一坛老酒给听曲的后来
自斟自饮。惆怅的琴弦
不可抵挡的候鸟，跟着季节走的
不肯久留
常常在梦里复活消隐的事物
怕醒，却又必然醒
短暂的相聚
又被忘却的救主夺走
复归空旷苍莽，踽踽独行的追寻
像一棵树撑起天空
却撑不起故园风物由来浮沉
那坛岁月老酒，只能
自斟自饮
我醉了。沉醉在故园风物的记忆里
与熟悉的乡愁，或陌生过客
领略复活的
老山梁，老屋，辘轳，犁耙，牛哞…
在一场交谈甚欢中
醒来。那坛没喝完的酒，还得
自斟自饮
2025·03·17落笔松辽之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