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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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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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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与追随

秋风瑟瑟,拂过大海,掠过山谷,吹打在老桑树的躯干上,它撼不动老桑树千百年的积攒,老树也阻挡不住秋风的步伐。被土掩埋大半截身躯的指路碑见证着它们的角逐,碑文被黄土覆盖的严严实实,只有它额头上能清晰的看出一个满是风尘的“留”字。 昏黄的桑叶被秋风含在嘴里,被剪断脐带时发出了沙沙的笑声,断口处还残余着惨白的汁液,但很快被风吹干结痂。

桑叶自由了,它追随着风的脚步。轻轻地飞过那座矮碑,不由得升到了它老母亲的高度,渐渐将这大好山河置于眼底。 凭借着风的力量,它嘲笑昔日一同说笑的小鸟。笑它白长了一双翅膀,却没胆量远行。嘲笑搬家的蚂蚁,笑它不如自己轻盈,没法借风而上。它刚刚脱落的叶柄对着天空像是竖起一个中指。而面向秋风的面庞,枯黄皱纹笑得像是狗鼻下的褶皱。

它随着风飘摇,它不知去哪,也不知应该去哪。它唯一知道的就是伴风同行。风要逐日,它便逐日,风要追星,它便追星。不知过了多久,它不似在老母亲身上般健谈,也不似刚脱落时被秋风含在嘴里般傲慢。秋风像是把它吞进了胃袋中,胃中满是被卷起的沙尘磨砺了它枯黄的棱角。

就这样一直飘,它飞过了那片山谷,它见到了河流,它见到了大海,它见到了秋风的迟暮,它被遗弃在了人们的屋顶。

不知过了多久,它又见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它曾经的信仰。可它却再也没有追随的勇气了,但他它格外想回到老母亲身边。于是它又坐上了这趟出租车,车费是它的信仰。

终于,经过长久的跋涉,它重新来到了那片熟悉的山谷,它仿佛听到了昔日好友的吱吱声。可惜的是只差一步之遥,它的车费不够了。上次的旅途消耗了它许多宝贵的财产。

年轻的清风无情的将它抛弃,头也不回。熟悉的山谷中,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水打在它身躯上滋滋作响。旁边的黑黄泥土被雨滴溅起,将它本不厚实的身躯变得沉重。现在的它看起来显得格外憔悴,旅途让它的躯体破了好几个如蚁穴搬大小的洞口,黑黄交加的泥土在它身上变成了老年斑,在再掉不下来了。就算是曾经它的信仰——秋风。也载不动它了。似乎等待被分解是它唯一的选择。

白驹过隙间,旁边嘻嘻索索声吵醒了它,它看到了。是那群曾被它嘲讽过的蚂蚁,它们正在为不断生殖的女王寻找材料,打造新的产床。蚂蚁们没认出这片残破不堪的枯叶,就算是记起了,蚂蚁们也只会遵从女王的命令,这是它们的宿命。

当老桑叶以为蚁巢就是它最终的归宿时,意外又发生了。是那只永远飞不出山谷的鸟,它的气量可不如蚂蚁们大。鸟儿认出了老桑叶,蚂蚁们又怎么会抢得过大它们几十倍的小鸟呢?于是,破洞般的躯干被鸟儿用尖锐的喙叼着,老桑叶认命了,它闭上了眼睛。尽管喙穿破它的身体它也不在乎,它现在唯一的心愿是回到它出生的地方。

老天爷这一刻似乎注意到了这个心愿未结的枯叶,它如愿地回到了老桑树身旁,尽管不再似以前般紧紧依偎,而是作为鸟巢的外墙,它也非常满足。

又是一年秋,它被岁月腐蚀地只剩去年对着天空竖中指的那条枝干了。它在鸟巢边缘静静看着老桑树上那一片片似它的灵魂,不禁感慨自己的运气。当落叶归根都成了一种奢望,还有什么值得怀恋的呢?

一个陌生且年轻秋风准时到来,如昨年,似昨天带走一个个追寻自由的灵魂,在老母亲身上留下一道道疤痕,不知多少轮回。代表老桑叶的唯一存在的叶柄也被这秋风吹落在老桑树脚边,再也飘不起来了。

它模糊间看到从前从未注意过的矮碑,碑身上雕刻的文字早已显露。

春天来了,春风拂过,老桑树又张出了一堆新的,嫩绿的枝叶。其中一片的叶柄显得格外粗壮,它正死死的盯着碑文。

留桑村,正西方,距此900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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