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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显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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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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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时的雪

儿时的冬天属于雪。冬天的雪一下子把我带到了那天真烂漫的年代。

那时候,家乡冬天雪的光景可比现在精彩多了,场面也广阔多了。其实,那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置身于大自然的雪中,雪接天地之气,我赏雪花飞舞。夜间常常不知不觉地就下了大雪,第二天一大早从睡梦中醒来一看,窗子白光光的,顺着纸糊木棂子窗下端留着的小窗口的缝隙里还陆续飘进几朵雪花,心里一惊一喜,噢,下雪了。我赶紧穿衣下炕,顺着正屋向门缝的明亮处望去,只见顺着门缝飘进了一溜雪花,这时候才知,下得雪还不小呢。待我拉开两扇各牵挂簇拥着一小片雪的屋门,目之所及,皆雪。

从小在乡村冰天雪地里摸爬滚打出来的我,定然先站到铺着厚厚石条的屋檐下,望雪。只见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真可谓:上接天,下接地。西厢屋三角形尖顶上随瓦片层层叠叠错落有致地盖上了雪,门楼顶随风挂上了厚薄不均、造型随变的雪,在门楼和街门之间的空台上也飘上了一抹抹雪,就连街门的门撑、门关上也飘挂上了一小溜雪花,那是让它们也记住,这场雪下得不小,半圆的院墙顶只在顶端还挂着一抹、一抹的雪,其余随风而去,猪圈的铁门上也在一处还是两处看似艰难地挂着薄薄的雪,草垛的扇顶上傲然披着雪,草垛后躲躲闪闪地已堆满了雪,真像“女大十八变”,大雪装扮的比起堆着的杂草来可是漂亮多了,这是大自然的生花妙笔画出来的,仿佛还有诗意。

再举目四望,庭院里的这树那树,像是在赶赴盛大的宴会,也像是准备出嫁的新娘,一个个都披上了新装或婚纱。雪花簇拥在树的枝头、枝桠上,变成了造型别致、冰清玉洁的雪挂,漂亮极了!心里惬意极了!挂在横卧着的葡萄树上的雪花,一溜溜地随着横着长的葡萄枝,就如同一条条小白龙向前飞奔一样,风一吹,真有动感;在厢屋门前那棵壮阔的苹果树上,因厢屋遮挡着风,使雪花稳稳地落在枝桠上,使苹果树更丰满起来,像是画家特在此处的浓墨重彩,精彩得很!一如现今的圣诞树一般;再看雪后半高台的梨树,高高在上,真像“贵妃出浴”,尽显大家高贵之气,仿佛到了“千树万树梨花开”时,它开出的是一种别样的花,千姿百态,与众不同;石榴树、李子树、梧桐树的枝桠上也都挂满了雪,这树那树各不同,都在雪中竞风流。大雪把整个庭院装扮得银装素裹,分外妖娆,一片清新靓丽。

再回首,退后几步抬头望向正屋屋顶,见一层层瓦错落有致,铺满了像一个个山岭一样的白雪,低头见我家的黑狗和叔叔家的白狗正在雪地里嬉戏,浑身都已落满了雪。这时候,我忽然想起大字不识的祖母常背着手念叨的一首打油诗:“大雪下得涌,瓦屋白草岭。黑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多么生动形象啊!真是大自然的真实写照,富有诗情画意。记得曾问祖母:“奶奶,您这是听谁说的?这么好!”祖母笑嘻嘻地答我:“你不用管听谁说的,是不是说的贴铺衬?”我说:“说的就像画一样,您说出来我更感到奇妙!”是啊,乡村冬雪生发出来的打油诗。

儿时在家乡望雪,没有钢筋水泥组合的丛林闭塞和遮挡,视野辽阔,满眼是雪。吃罢早饭出门去,满眼尽是一片雪。记得曾悠哉悠哉地走出街门,走上街头,走向田野,走在满地“咯吱、咯吱”的雪上远望,那是一种大场面、大视野、高情调的望雪。先是走上街头望雪,站在门口的倒放着的堆臼上往南一望,大雪铺满了长长的、弯弯曲曲的大胡同。正是:大胡同,大胡同,儿时自春玩到东。胡同弯弯故事多,雪中胡同似巨龙。雪中的大胡同活脱脱一条白色的巨龙,正高昂着龙头冲出胡同,飞向天空,这多么像诗和远方的味道;各家各户的屋顶上都堆满了雪,高高低低,错落有致,伴随着袅袅的炊烟升腾,雪后的房屋、树上的雪挂、袅袅的炊烟、茫茫的雪地、灿烂的阳光……好一幅美丽的乡村飞雪图;

再看远处的500多年树龄的古槐(老家人都叫大槐树),不知经历了多少场这样的大雪,昂首直指蓝天的大枝上挂满了雪,壮阔的枝桠也堆上了厚厚的雪,像是开满了圣洁的花,煞是好看,也显得更加雄伟壮丽,傲然屹立在村子中间,护卫着一方百姓,大雪让古槐展新姿,古槐让村庄显魅力。

儿时顺着门前往西走向村子有名的大崖坡。又有了:大崖坡,大崖坡,坡上坡下欢乐多。坡上冬天打雪仗,坡下洞中玩篝火。低头望崖坡下,大雪已把陡坡、旱井、石墙、防空洞、梧桐树等装扮的多姿多彩,尤其是那平日里进进出出玩耍的洞,就像仙洞一般,给我留下了童年的几多幻想,也带来了现今的丰富想象;经大崖坡上窄窄的小路向村西北头慢慢走去,再北望我家的两棵柿子树、两棵杏树上都挂满了雪,变了模样,这是换上了新装迎接我,也是人与树的“雪中情”,真像一首歌《雪中情》;再看头尾相接的两个场院,都堆满了厚厚的雪,就像堆满了厚厚的“白面”,这不正是人们常说的“瑞雪兆丰年”吗?瑞雪带来了好兆头;再沿家门往东望雪,就见几里远的东山上已盖满了雪,阳光普照,山上、大地、河流、树木、房舍上的雪泛出了七彩阳光,好像无数的星星在眨眼,漂亮极了!这时“站”在东山山巅之上的“状元石”仿佛显灵“状元”一样,自言自语地说:“好雪,好雪呀,瑞雪兆丰年!”。

儿时的我还经常走向田野望雪,记得儿时在田野上望着飞雪,十分动情,就会想起刚看不久的《智取威虎山》上少剑波的唱词:“望飞雪,漫天雾,巍巍群山披银装……”我也就会不由大声唱了起来,现在想想,那是多么得豪迈!雪后田野走,故事随后留。一个雪后的早晨,我迎着旭日东升的太阳走向田野,一片苍茫。我不由得迈开了脚步,踏着“咯吱、咯吱”的雪走着,身后留下一串清晰的脚印。刚刚走出村口,就见到村里的熟人,只见他头上戴着个棉帽子,身上穿着厚厚的棉衣,脚上还穿着棉鞋,见着互相打了招呼后,我便问他大雪天干什么去?他说昨天下了雪,他便下了套子套兔子,看看套着了没有?看着这人渐渐远去了,我一边远望白茫茫的一片雪,一边陷入了沉思,每当下雪的时候,有人就在野兔经常出没的地方下套子,很容易就套到了野兔,即使套不到,雪后野兔行走的路线也清晰可见,慢慢地就把野兔抓到手了。我真佩服猎人的技巧,我也在想,这大雪给他们也帮了大忙。

儿时雪天站到高处往家乡方向望去,白茫茫的田野、白茫茫的村庄,此起彼伏,层层叠叠。雪后的小河已结了冰,绕着村子转了大半圈,就如同一把太师椅围着村子,也使我惊叹不已,我惊叹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把家乡装扮得更加秀丽,望雪,我看到了比大雪更多的魅力。

儿时的雪不像现在,那时的大雪一场连一场,就像现如今的威海、烟台这样的“雪窝子”一样,那时雪下得大、下得勤不说,还不容易化。街门外、田野里、学校的操场上,到处是白茫茫的一片,雪。有了雪,孩子们就来精神了,有的趁大人们堆起的雪堆堆起了“雪人”“雪猪”;有的在学校扫雪时,也堆出了千奇百怪的形态,堆成了“雪狗”“雪猫”;有的还嫌不够,就堆成了“雪象”,一看这“雪象”不太像,还缺少它那个明显的特征“鼻子”,于是就到处去找,找了根葱当“鼻子”,这时候的雪象可真像了,老鼻子像了,来来往往的男女同学都会多看两眼,然后嘻嘻哈哈地一笑而过。

冬天有雪就爱打雪仗。这可不是真正的打仗,就是嬉笑着闹着玩的,就像尿泡打人不痛惹人一肚子气一样。雪地就是“练兵场”,随手抓起一把雪一攥就成了“雪球”,抛出去还带着丝丝漂亮的雪花,抛出了一道道白色的弧线。“两军对垒”,雪仗激烈,随着一阵阵“啊、啊”的吆喝声,“雪球”你来我往,当空飞舞,“敌”我双方,互不相让,“雪球”打到身上就会“爆炸”成一团雪,打到脸上能稍稍感到一点痛、一点凉,痛并快乐着。雪仗持续时间长了,必有一方会主动“投降”,然后一同嘻嘻哈哈地走在上学或回家的路上。

儿时雪地里滚骨碌子是一种有趣的雪里游戏。雪地就是天然的“摔跤场”,也就是角逐场,厚厚的雪铺垫着跌倒也不觉得痛。那时候年龄、劲头差不多的孩子,常爱在雪中较量一番,只要有一方挑战,另一方大都会迎战,尤其是在众目睽睽或个别大人的鼓动喝彩下,一场场精彩的“雪地摔跤比赛”就上演了,两人互相拥抱着像滚雪球或滚碌碡似的,滚过来,滚过去,还会顺着长长的大胡同的坡滚下去,两人压实了白雪,滚出了不寻常的雪中岁月……天是冷的,身是热的,心是乐的,拍打拍打一身雪渣,留下的印痕还是湿的,在那个一年买不上一两身衣服的年代,回家定会挨一顿骂。

冬天的青石板路就成了天然的“滑冰场”,土路上就会出现一个个“雪窝子”。踏着青石板路去上学时,积雪踩压结实了已变成冰,上学只好在冰上行,胆量小的男生和女生就会选择在路边冰少的地方走,而胆量大的男生却偏偏选择冰多的路中间走,滑着冰去,滑着冰回,来来回回冰上行,显得还那么潇洒自在,有人还会投来羡慕嫉妒的目光。而踏着土路去上学,常常雪很厚,到处都是“雪窝子”,弄不好就会陷进“雪窝子”里,溻湿了裤腿和鞋袜,那滋味可真不好受啊,这是儿时故乡冬留给我的另一番感受和记忆。

儿时故乡冬天的数百米小河被冻得结实得很。雪中情,雪中情,雪冻小河冰中行。儿时和小伙伴们都欢快地跑到东西南北的冰河上。有的在滑冰;有的手握鞭子在抽打着陀螺;也有的一会儿滑冰,一会儿抽打陀螺;还有的跟着大人站在岸边看光景,有的在鼓着劲,有的在看谁的陀螺“站”的时候多,有的看着陀螺越是转得飞快,就像一动不动,真是难以言说的奇妙,你说欢乐不欢乐?儿时故乡冬天的小河是灵动的,有吸引力的,曾让多少孩子的小手冻得像小红萝卜似的还乐不思归,有的让家人叫着回家吃饭还一步三回头,这就足以证明儿时冬天小河的魅力。

一想起儿时的雪,写起来就不停歇,我想写出雪中情,写出雪中乐,也想写出雪中景,还想写出雪中欢乐的歌……这就是尘封在我脑海深处半个世纪的——儿时的雪。

乔显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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