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月亮不来，你愿不愿意陪我（组诗五首）

（一）

一只迷路的海鸥

一只迷路的海鸥，停在我的肩上。

它颤抖而修长的足，是我冬日摇晃的笔。

它潮湿而苦咸的白色之身，是我童年掉进沟渠里的白鞋子。

它在我耳畔咕咕，仿佛告诉我“汪洋无岸，远方很远。”

而我也写了一首小诗衔在它的尖喙上

“礁石，是我圆润的意志，

而海是我苦涩的一生。”

（二）

独行者

发白前，

灰色的梦曾频繁鞭策我，

夜的粗绳将我紧缚，

——也拴住书写理想的右手

在坠落之前，

不愿弯下青春的脊背。

悬崖之上，无人认出我，

除了月亮与我遥遥相望。

来不及恐高，

而是赶忙展开双臂，

仿效一只老鹰的飞。

（三）

如果月亮没来

昏黄的咖啡馆，钉死一座影

假若不是头顶的钟，

不敢相信彼时彼刻是白昼。

远处的萨摩耶自娱自乐消遣了一日，

无腿的中年男人，仿佛一块摇动的钢铁，

在小城里漫游，小城里没有远路。

人和小动物一样，生下来总要做点什么。

八月的斜阳划分虚实的边界，

燥气却悄然越界，

而我拉扯纤细的神经线，

仍然切不断连接今昔的脉络。

某人，

如果今夜的月亮不来，

你愿不愿意陪我。

（四）

世界的窗子破破烂，独醒的月光蔚蔚蓝

条条大路平平坦坦，

我的鞋子裂缝横生。

月光浑圆饱满，

我的身心温热臃肿。

马犬各生天地，

我的春秋大同小异。

人心乱事乌黑如井，

我的字句工工整整。

世界的窗子破烂烂，

独醒的月光蔚蔚蓝。

（五）

天地是柔软的

大地是柔软的，

孕育五谷果实的大地，

也承载锦绣山河。

天空是柔软的，

——宇宙的其中一片俯瞰图，

它看似来之不拒，却也无所不求。

众生是柔软的，无垠厚土之上，

只取一隅立身。它们携着各自维度的

眼，不同程度地爱着是世界。

而一堵笔直的墙，

可以成为蚂蚁超人的路，

遮风避雨的屋顶，能筑燕子的窝巢，

以及一片半青半黄的树叶

也能成为诗人的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