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八月一日,正直一年中最热的时刻,全镇各中小学校都在放暑假。惟独镇一中初三班的学生们不等过完暑假,就提前回校上课。
刚进初三的何真,蹬着破自行车,汗流浃背的在柏油路上行驶。柏油路被毒辣的烈日照得冒了油,车行在上面,犹如蜗牛一样的缓慢,还发出烦人的“沙沙”声。他不停地用手背擦着汗,头皮也被晒得发了麻,极不情愿地骑向十几里外的镇一中。
镇一中,是全镇四所初中里教学质量最好的。全镇三十一座小学的学生都希望考进镇一中,但毕竟能实现理想的还是少数。说来惭愧!何真也曾立过这个志愿,他的学习成绩在班里也是前五名,可还是因只差一分而没能挤进少数之列,又不想上其他中学或再复习一年,于是他爸便掏高价让他进了镇一中。不过,自从进入镇一中,他就努力学习,认真听课,第一次考试便考了个班级第五名,全年级第十八名,没有给家里丢脸;初一、初二这几期,他也没有再掏高价。
以前,这段路需走四十分钟,而今日竟走了六十五分钟。
他才终于站在了校门前,被累得大口大口地喘粗气,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没有先进学校,而是推车径直走到校门左边的一家冷饮店,买了一瓶冰镇桔子汁,慢慢地喝起来。
这时,成肇和王宋朝俩人也从外面走进店里。脚刚跨过门槛,成肇就冲着何真后背说:“嘿,怎么你一个人喝啊?也不叫小弟一声!”
何真一仰脖把最后一口喝尽,空瓶放到柜台上,这才回过了头。一看是他俩,用手一指冰柜说:“那里面的,随便拿,我请客!”
“呵,真大方!那小弟可不客气了?”成肇说着,就径自走到冰柜前,挑了一块脆皮雪糕,撕开包装,便喜滋滋地吃了起来。
王宋朝拍了一下何真的肩膀,问:“有没有我的份啊?”
“当然有啦!咱们谁跟谁啊?!”
宋朝听后,哈哈一笑,也毫不客气地拿了一块。
此刻,何真脸上的汗已消了,口也不干了,就从兜里掏出两块钱递给了老板。出了店,推上车,三人有说有笑地迈进了校门。
成肇,家住镇北,与何真、宋朝不是同班,他在三(1)班,何真和他相识在初一上期。那时,何真刚进镇一中被分在了一(2)班。平时,他不爱和班里的同学说话,只是埋头学习,但和同桌却处得很好。同桌家是镇上的,也是初一的留级生,因此认识很多人,和成肇关系也不错。何真通过同桌和成肇便相识了,下期渐渐就成了好朋友。
他们三人绕过花坛,走向教室。
“你俩先进教室吧,我得去班主任那里拿书,并把车先放她哪儿。”何真推车往东走。
“怎么不把车放在你的住处呢?”成肇咬下最后一口雪糕,随手把雪糕棒抛进了花坛里。
“只有一把钥匙,刘超拿着,可他还没来呢。”
“你去咱班主任那里,小心挨训!”宋朝甩甩“郭富城式”的发型,扬起那张不会笑的脸调侃。
何真笑了笑,不已未然的继续朝班主任的住处走去。
班主任的住处在教学楼东边的一排平房正中心的那间,一房两用,既作办公室又作住室;门前的西边搭建了一个小房,算是灶屋了。就这样,一家四口全挤在这间不足10平方的房里。
班主任王倪,女,四十岁左右,一米五八的身材,有一张慈祥的脸,温和的态度,慈母般的心肠,对学生的关心无微不至。然而,训起人来却比别的老师都凶。她是从何真这届才由四中调到一中的,教三(1)、三(2)两班的代数。虽然在管教学生上很严厉,但是平时对学生却像母亲对待儿子一样仁慈。在四个班的班主任当中是最好的,在学生们当中的口碑也是最好的。
何真来到门前,扎好车子。看门开着,便走进了屋。
一瞅,屋里没人。就自各往东边墙角的一堆书里,翻找自己的书。
无论过星期还是放假,凡是家不在镇上的学生都乐意把书放在班主任这里,只拿几本重要的书回家。这样书既不会丢又省了许多的麻烦,因此一到放假,书就堆满了东北墙角。于是,班主任干脆就把东北墙角腾出来收拾好,专门供学生放书。
正在这时,班主任王倪手里捧着期终考试的代数卷子进了屋。瞅了何真一眼,没说什么径直走到里面的办公桌前,把卷子放在上面,站在那里边翻卷子,边开口问何真:“你啥时候来的?”
“我刚到,还没进教室呢,”何真边回答边继续整理书。
“你咋不傍晚来呢?这会儿天正热呢。”
“傍晚来,我怕耽误上晚自习。”
“缸里有刚从井里打的凉水,你舀点水洗把脸凉快凉快!”
“嗯!”何真整好书放在凳子上。然后,就拿起脸盆去灶屋舀了些凉水,回屋放在盆架上,洗了一下脸后,又把水泼到外面,放回了盆架上。洗过脸后,他感觉比刚才就是凉爽多了,舒服多了。
“你过来一下。”班主任回头对何真说。
何真的心里咯噔一下,向上提了一截。他知道班主任叫他近前,准没什么好果子吃,肯定得挨训!因为这次期终考试他考得不好,虽然也没有再掏高价学费,但是并不理想,距离班主任的要求差远了。所以,他的心里有点虚,只得硬着头皮走到桌前,站在了班主任的身旁。
班主任翻出他的卷子,放在了上面。两眼紧盯着卷子,脸沉着,很严肃,用手指着卷子上的分数说:“你看看你的代数才考了几分,错题一道连一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何真站在桌前,一动都不敢动,把头低得很低,结结巴巴地说:“这些题我……我都会做,可……不知怎么的,做出的答案却……错了。”
“不知怎么的?……我看,你的心根本就没有放在学习上!你不只是代数考得不理想,别的科也不理想,总分才三百多分,名次在班里从上期的15名一下子降到了36名,滑得也太快了吧!望珂,以前在班里的名次一直都没你高,可这次却比你高12个名次,这又是怎么回事,啊?”
何真不敢再说话了,只是一味的把头往下低得更低一点,心在激烈地跳着,默默地挨训。
班主任继续训他:“刚进初中时,你的学习是多努力!虽说你是掏高价来的,可第一次考试你就考了个班级第五名全级第18名,让各科老师和同学们都另眼相看;虽说你以前的学习成绩也往下滑过,可从来没下过15名。这次呢,居然一下子滑落到36名,真是让我无法想象,各科老师都感到很吃惊!……哎,何真啊,你现在也不小了,都十五、六了,该懂事啦!明年,就要面对中招考试了,你这样的成绩怎么去迎接七月呢?听老师的吧,不要再跟着王宋朝他们瞎混了,他们从初一起都学习不好,各科老师都拿他们没办法。可是你与他们不同,你有很好的基础,只要把心全都放在学习上,只要上课认真听课,我相信你的学习成绩立刻就会上来的;我更相信到这期期中考试你的名次定会升到前20名以内的!”
何真听完班主任的这番话,心里一阵热乎乎的,感到得眼睛都湿润了!只有三(2)班这样的好班主任,才会对学生们这样全心的负责;只有班主任这样的好老师,才会对自己的学习格外的关心!
“班主任,您放心,我一定记住您的话好好学习,我一定不会再让您失望的!”何真抬起头,坚定地说。
“嗯,我也相信你的话!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班主任扭头瞅了何真一眼,脸这才又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容。
“那你回教室吧!”
“我走了,班主任!车先放这儿吧,傍晚我再过来推。”何真边说边离开了桌前,走回书堆旁,抱起自己的书要出屋。
“等一等,你顺便把卷子捎进班,发给大家看看,晚自习我讲卷子。”班主任抱过卷子,摞在了何真的书上。
他这才出了屋,走回三(2)班教室。
第2章
何真刚跨上石阶,迈进教学楼的走廊,迎面就碰上了他的老同桌,就是班主任提到的那个女生——望珂。
望珂,剪齐耳短发,一张娃娃似的脸,不但白净还透着红晕;两道细细的眉毛下,镶着两颗黑葡萄似的眼珠,总是水汪汪的;莞尔一笑,便露出两个浅浅的小酒窝。无论是说话或笑时,还是不说不笑时,让人看着都能感觉到她的清纯可爱!今天,她上穿一件白色薄料衣服,衣领桃红色带白边,顺着衣领往下直到衣边也是桃红色,领口处打了一个白色的蝴蝶结;下配一条百叶齐膝粉红短裙。她的这身装扮无论是远看还是近瞧,让人看着都能感觉到她的端庄与文静!
她轻轻地迎着何真走来,抿着嘴儿,脸上挂着笑。到了何真近前便停住了脚,轻柔地问:“嗨,你来得这么早?”
何真也住了脚,盯着她微微一笑,还有点不好意思地回答:“我也是刚来,这不刚从班主任那儿拿书还没进班呢。”
“书上面的是什么卷子?”
“代数卷子。哎,你这次考得不错啊!”
“什么呀?比起你来差远了。”
“你这不是在讽刺我吗?!”
“哪能呢!我这可是实话实说。你以前的学习成绩我又不是不知道,名次从来没下过15名。这次你考得不好只是一次意外嘛。只要你以后努力学习,别再和宋朝他们瞎混,我相信你的学习成绩马上就会上来的!”
何真听完她的话,心里很感激!同时,心里也不是滋味,感到无比惭愧!想想以前学习是多么努力,可是自从初二下期和王宋朝他们混在了一起,学习成绩便向下滑落,各科老师对他的表现都感到不满。这次考试后,成绩居然一下子滑到了这个地步。想起那段时期,这次考试成绩,心里都很愧疚!今天,挨了班主任的一顿训,心里才算好受了一点;又听了老同桌望珂的劝告,心里豁然开朗了!对于其他人的劝告,他都可以不听。然而,望珂的劝告,他不忍不听,不能不听,不得不听!她说的每句话,每个字,何真都会铭刻在心!这一点,连他自己也能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
“谢谢你!我一定记住你的话努力学习,下次考试决不会让你失望的!”
“干嘛呢?”望珂不好意思了,脸儿一片绯红,笑着说,“我的话,可不是什么金玉良言?……不过,我也很希望你能还像以前那样超过我!”
“你永远都是我的榜样!也是衡量我学习成绩好坏的尺杆!”
望珂忍不住地乐了,赶紧抬起右手掩住了嘴。
“但是,你这尺杆可不能降,也要不断地往上涨啊!”
“那是当然啦!……我去拿书了。”
“嗯!”
说罢,何真与望珂擦肩而过。
何真刚踏进班门,坐在第一排第一个位的向朝阳,便笑着跟他打招呼,“来了?”
“刚到,你来得挺早啊!”
“也是刚来,坐下一会儿。”
何真看朝阳一眼,又看卷子一眼,说:“这是代数卷子,你把它发了吧,班主任晚自习讲卷子。”
向朝阳伸手把书上面的厚厚一摞卷子掐了起来,抱在怀里,走出座位,先给已来的同学发。
向朝阳,在初一时也和何真坐过一段时间的同桌。人特实在,何真和他很处得来,关系不错;他学习很好,名次总在前五名,是三(2)班的副班长兼物理课代表。
何真,走到第五排自己的座位,并把书搁在桌上,开始整理着往桌斗里塞。同桌陈刚还没有来,因为家在镇北,离学校很近,所以就是吃罢晚饭来也能跟得上晚自习。
坐最后排的王宋朝,走过来坐在了他身旁。
“我一看,就知道你准是挨班主任训了?!”
“我挨班主任的训,还不是家常便饭。”何真边塞书(因为书太多,不整理桌斗根本就放不下。)边说。
“你这次怎么考得这么差?”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搞得?看着题都会做,可是写出来的答案却是错的。没办法以后努力吧。”
“都怪我!让你跟着我整天的乱逛,影响了你的学习。”王宋朝用左手拢了拢遮住左眼的头发。他的发型很独特,总是剪“郭富城式”的四六分发型,左边的头发比右边的头发剪得总是长一些。因此,左边的头发总是遮挡住他的左眼,令别人只能看到他的一只右眼和一半右脸,就像电影里的阴阳脸人。
“这怎么能怨你呢?只能怪自己没有努力。”
“你别说了,我什么都知道!……你和我不一样,我从初一起学习就不好,已成定局,只不过是想混到毕业拿本毕业证罢了。而你呢,成绩在班里一直都很好,从没下过前15名。但是自从和我成了好朋友之后,你的成绩一再下滑,能说与我没什么关系吗?不过,你的基础好,只要以后重新努力学习,成绩很快就又会上去的,明年考高中一定是没有问题的!几年后,说不定还能考上大学呢,到那时我这老朋友也可以沾一点你的光了!”
何真淡淡一笑,说:“算了吧,别说考大学了,能考上高中就万幸了!”
“那可说不定!”
“自己的水平多高,我自己还能不清楚?!”
“也许这学期上不到头,我就回家了。以后你要努力学习,咱们还是好朋友,有什么为难的事,尽管给我说一声,一定帮你摆平,让你安心地学习!”
刚说到这里,一位女生就站在了桌旁,冲着王宋朝就大喊:“你干嘛坐我的位?”
“我坐你的位,咋啦?”王宋朝抬头用一只眼盯着她说。
“我不让你坐,起来!”女生厉声历色的说罢,便伸手抓住他的胳膊往外扯。
“你看你那样!请我,我都不坐!”王宋朝气冲冲地站起身,走回自己的位。
女生扭头白了他一眼,一撇嘴:“德性儿!请你?你做梦!”而后,回过头,看着何真得意洋洋的笑了起来。
这女生叫江小燕,是邻镇人,初一下期才转入镇一中的。在校园里,很有名气,是个能呼风唤雨的人物,又是校长的外甥女,因此她身旁总是有很多男生围着她在转。曾经在初二下期,三(2)班和三(4)班的两个男生由于互相争风吃醋而私下里还干了一架。仅凭这一点,你就可以猜出她长得如何,吸引力有多大了。不过,她对何真特恭敬。自从他俩坐了邻桌,她就开始管何真叫哥,其实论年龄何真还比她小几个月呢。可是,她就是乐意叫何真哥。有时,对何真特温顺,言听计从,问她什么就说什么,她都如实回答;有时,对何真又特刁蛮,能得他哭笑不得,却又拿她没法儿!
何真瞪了她一眼,没说话。拿起桌上的代数卷子低头看卷子。
“哥——,你猜我这暑假上哪儿玩去了?”江小燕坐到自己的位上,勾着头问何真。
何真不回答她,也不看她。
江小燕一瞅,他不搭理自己,就伸出纤细的右手,只听“沙”的一声,他眼前的试卷便被她快速地抽了过来,又把右手伸向北边。
“你干嘛呢?把卷子给我。”何真一脸生气的样子。
江小燕可不吃这一套,嬉笑着说:“谁叫你不跟我说话呢?……这卷子有啥好看的!”
“我这不是在听着嘛?!”何真无可奈何。
“那你咋不回答我的话?”
“我又不知道你去哪儿玩了,咋回答?”
江小燕这才把卷子放回了他的面前,又开始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何真继续看卷子。不过,他得时不时地抬头瞅她一眼,以此表示自己在认真的听着。要不然他就甭想老老实实的安安生生地看卷子。
第3章
望珂,抱着书,走进了教室。
她这次虽然考得不错,相对于何真的成绩强多了。但是,与她以前的成绩相比,还差着那么一大截,也没有达到班主任对她的希望值。因此,在班主任那儿也挨了一顿批。
刚走到一排前面,就被正在闲谈的江小燕发现了。
江小燕立刻停住了说话,用胳膊肘碰了一下正在看卷子的何真,又冲他一笑。随后,把头向前一扬说:“你看谁来了?”
何真没抬头,依旧看卷子。但是他用眼睛的余光已看到了刚进班的望珂,故意不动声色地问:“谁啊?”
江小燕两眼盯着一步步走近的望珂,脸上露出一种琢磨不透的笑容,轻飘飘地说:“谁?你的同桌——望珂呗!”
“你说错了,她现在是你的同桌。”何真说罢,这才抬起了头望着站在桌旁的望珂,冲她微微地一笑。
望珂也望着何真回他一个笑。
就这样,俩人算是打过了招呼。在班里,在人多时,他与她总是用这种方式打招呼。
何真低下头继续看卷子。
江小燕一看,何真又不搭理她了,便扭头拿望珂打趣儿:“哎,望珂,何真不承认你是他同桌?”
望珂把书放在桌上,边整理着往桌斗里放,边心不在焉地回答她:“我现在和凌云是同桌,哎,你和谁是同桌啊?”
江小燕一听,自己没讨到什么便宜,反而把自己给绕进去了。只好嬉笑着推了望珂一把。然后,就低下头也看起了桌上的卷子。
正这时,从外面又走进一位女生,怀里也抱着厚厚的一摞子书。刚进教室走到讲台旁边,就大声的嚷嚷:“谁在说我的坏话呢?”
望珂、江小燕俩人同时抬起头,瞅向那位女生。
“谁敢说你的坏话啊!”望珂抿着嘴笑了笑。
江小燕不以为然,嘴一撇:“哎呀,你这死丫头,刚提到你你就来了!”
“你才是死丫头呢!……累死我了!还不赶快过来接接我?”女生不依不饶地还了一句。
“接你?想得到美!”江小燕白了女生一眼,又低下了头。
望珂,听着她俩的斗嘴,乐得抿着的嘴,腾地笑出了声。并向前一步,伸手接过了女生怀里的书。
女生甩了甩累酸的两只胳膊,轻松地走到位上,坐在了江小燕和望珂的中间。
这女生便是望珂说的同桌——凌云。她的学习成绩也很好,尤其是语文,成绩总是在班里前几名,作文写得很漂亮,常受到语文老师的表扬。她总是剪齐脖短发,额前留着刘海儿,爱穿古典衣服,总是给人一种五四时期新女性的感觉。她还特爱读诗,尤其是徐志摩、戴望舒等人的诗;她的个性也特强,不爱吃一点儿亏,和江小燕斗嘴是家常便饭的事儿,俩人都想压服对方,可谁又压服不了谁。自从俩人坐了同桌,整天的就这样叮叮当当地斗嘴。
凌云坐在俩人的中间,觉得有点挤,就往南挤了挤江小燕,并说:“你往那边挪点儿!”
江小燕又不乐意了,拿眼瞪着她说:“你干吗让我挪呀?”
“我就让你挪!谁叫你没一点儿良心呢!”凌云也把眼睛睁得圆圆地瞪着她。
“我偏不挪!”
“你就得挪!……你本来就是坐在两桌中间的!”凌云据理力争。
“我就是不挪!……你能咋的?”
凌云一瞧她那架势,气得两眼瞪得溜圆,可又无可奈何。最后,只得把头扭向望珂那边。
一排的向朝阳,找出望珂、凌云两人的卷子,站起身递向了五排喊:“望珂、凌云,卷子!”
凌云赶紧起身,伸手接了过来。并把望珂的卷子给她,就坐下看卷子。
江小燕这下高兴了,因为她感到自己占了上风,胜了凌云。所以开心得笑了起来。
笑罢,她就自己向南挪了挪,坐在了两张桌的中间处。
三(2)班排得座位与其他三个班都不一样,别具一格!
教室成东西走向,黑板、讲台都在西头,与讲台相距一尺是第一排,共摆八排桌子;一排四张桌子,两张相连,南北墙与中间各留一条过道;第八排往后还剩一排半的空余场地,由此教室里看上去并不拥挤,反而显得很阔绰。这是与其他三个班的第一个不同之处。
第二个不同之处是班主任喜欢让男女生坐同桌,但又不是那种纯粹的男女同桌;而是现在的这种奇特坐法:两张桌子相连,坐五个人,二男三女或三男二女;如果第一排是二男三女,那么第二排就是三男二女,依此类推。这种奇特的坐法特别受到班主任的器重。因为班主任认为男生们坐在一起便无拘无束,会太乱了;而和女生坐在一块儿就会有一种拘束感,也不会太乱,一举两得。但这种坐法更受到同学们的钟爱!因为在这个年龄段会产生渴望接近异性的心理,男女生都乐意和异性坐在一块儿。因此,从初一到现在都是这种坐法。
何真的位是二男三女的坐法:陈刚和何真两位男生坐南桌,凌云和望珂两位女生坐北桌;而江小燕的位是在两张桌子的中间处,南桌一半,北桌一半,书则放在北桌桌斗里。
何真抬手看了看表,已是下午四点四十五了。
在平时,再过十五分钟,就该放学了。但是今天下午不上课,晚自习才正式上课,所以还有一部分同学没有来,班主任也没有进教室。不过,在教室的同学都很自觉,没有高声喧哗大声吵闹的,也没有到处乱跑的,都在埋头看书或重做卷子上的错题,谁也不说话,安静得程度与平时上课一样。
差几分钟将要放学的时候,班主任悄悄地进了班,满脸的严肃,什么也不说。只是在教室里默默地转了两圈,又站在讲台上站了一分钟,看到学生们都在认真的自觉地学习,脸上的严肃变成了几丝笑意,便留下一句“大家放学吧!”,就满意地出了教室。
同学们这才收起课本,站起身,嬉笑着纷纷走出了班。
望珂慢腾腾地把卷子和笔放入桌斗。
凌云挤出位,先走了。
坐在五排北边的华凯歌,从后排绕过来,拉了她一下,说:“走吧,吃饭去!”
望珂“嗯”了一声,起身便和她一前一后走向门口。
在门口,三(1)班的何迎早等在了那里。
看她俩走到了跟前,不高兴地说:“你俩磨磨蹭蹭的在干什么呢?我都快饿死了!”
“你上辈子是不是饿死鬼啊?”望珂回了她一句。
“你才是饿死鬼呢?”
“你饿了,怎么还有闲劲吵嘴啊?”华凯歌推了何迎一把,“走吧,赶快吃饭去。晚了,就没饭啦!”
三人这才一起走向校园西南角的一家学生食堂。
何真没有急着走,还坐在位上发呆。
江小燕用手拍了他一下,说:“哥——,你怎么还不走,不去吃饭了?”
“不吃饭啦。”何真望着前面的黑板。
“怎么啦?没钱吃饭了?……走吧,今晚我请你!”
“算了吧,你请客好吃难消化!”
“你说这话,可有点没良心了!我对别人什么都敢做,不留情面;可是对你怎么样,你心里应该很清楚的!”
“我再给你开玩笑呢……你先走吧,我等个人。”何真冲她淡淡地一笑。
“哼!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没良心的!”江小燕说完这话,便咯咯地笑了起来;然后,用手把额前的长发向后一撩,“那我先走了!”
话还没落,人就已经出了教室。
这女孩就这样,做事大大咧咧的,对什么都无所谓。对她,你什么话都可以说;而她,也什么话都敢说。有一次,何真问了她一个最敏感的问题,就是关于那次本班男生与四班男生因她而争风吃醋打架的事。话一出口,何真便有点后悔了,后悔自己或许不应该问这个问题,不应该哪壶不开提哪壶;可是,说出的话已无法再收回了,只能怀着七上八下地等待着听她是怎么回答的。谁知,她一点儿也不生气,反而格格地笑了。笑罢一脸满不在乎地说:“打架,在咱校是常有的事;为一个女孩打架那也很平常,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再说了,我又没有叫他们去打架,都是他们吃饱了撑的,管我什么事儿?!”“可他们打架怎么说也是因为你啊,怎么能不管你的事儿啊?”“那是他们自作多情!”“哎,那你到底喜欢他们当中的哪一个?”“他们?无聊!哪个都不喜欢!我只不过是逗他们玩玩。寂寞的时候,解解闷儿;心情不好时,寻点儿开心。就这而已!”
何真听罢她的回答,感到不可思议!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真是让人惊诧!
正在何真发呆时,三(1)班的刘超站在了他的身旁。
“你怎么来得这么早?”刘超问。
“不能说我来得早,只能说你来得太晚啦!”
刘超嘿嘿一笑,又问:“你的车在哪儿放呢?”
“我的车在俺班主任那里放。”
“那走吧,推车去!”
何真站起来,把书扔进桌斗,和他一起出了教室,去班主任那里推车。
第4章
来到班主任的住处。
班主任正在灶屋里做饭,女儿在里屋做作业,才四岁的小顽皮(小顽皮是三班学生给班主任小儿子起的绰号)独自在屋前,顶着已经西落的烈日,跑来跑去的在玩着皮球。
小顽皮一看到何真和刘超俩人,便跑上来扯住了刘超的衣服,要刘超陪他一起玩皮球。
何真则走到屋前一边开车锁,一边对灶屋的班主任说:“王老师,我把车推走啦。”
正在灶屋做饭的班主任一听,赶紧放下手中的菜刀,从灶屋出来。手在围裙上檫了檫,满脸镶笑地说:“稍等一会儿,饭马上就好了,你吃点儿再走!”
“不了,王老师!我得赶紧把车推到我住的地方去。”何真边回答边把车拐过了头。
王老师这才发现正在和小顽皮逗着玩儿的刘超,忙问:“刘超,什么时候来的?”
刘超停止了和小顽皮玩耍,抬头回答王老师的问话:“我刚来,王老师!”
“你俩一块儿来的?”
“嗯!何真俺俩现在一起住在俺姨家,离学校很近,就在学校的西边。”
“哦?是嘛?何真要是和你住在一块儿,那我就放心了!”王老师扭头问何真,“你什么时候搬他那儿的?我怎么不知道呢?”
何真笑了笑说:“上学期末才搬到他那里,我还没来得及跟您说呢。”
王老师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又说:“你俩住一起,那就好啦!以后,要互相多多学习,晚上回去不要贪玩儿,看课外书,要抓紧时间学习,把成绩搞上去。明年,你们都要参加中招考试了,一定要用优异的成绩去迎接七月啊!”
“嗯,俺俩记住了,王老师!”何真和刘超俩人异口同声地答道,“那,俺俩先走了。”
“好,好,你们去吧!”
何真、刘超俩人推车一起走了。
王老师依旧站在屋前,脸上依然堆着灿烂的笑,一直看着他俩拐了弯儿,被教学楼挡住了,这才转身回了灶屋继续做饭。
刘超是三(1)班的班长兼代数课代表,学习成绩不错,现在来说比何真强。由于王老师教三(1)和三(2)两班的代数,因此,刘超也经常去王老师那儿,王老师对他也很关心。他与何真是好朋友,他俩相识在初二上学期末,是通过王灿认识的。那时,刘超就是三(1)班的班长,而王灿是三(1)班的劳动委员,他俩因为班级工作经常来往,时间一长就成了无话不说无事不谈的朋友了。王灿又和何真的关系最好,渐渐地刘超便与何真也成了好朋友。到初二下学期,何真找了几个住处(因为学校只给女生提供宿舍),不是由于长期住着不方便就是因为路太远容易迟到,没有一处合适的。所以下学期何真一直都再为住处的事奔波,今儿个在这儿住一个月,明天又在那儿住俩月,反正没有一个固定的住处。六月底的一天,就要放暑假的时候,何真和刘超在一块儿闲聊。何真无意中把找住处的事说了出来。刘超一听,说:“这有什么难的,搬我那儿住吧!”“你在哪儿住?”“我在我姨家住,就在咱学校的墙西边,上个坡就到了。现在我一个人住,你搬过来我就有了伴儿,你也有个固定的住处。一举两得!怎么样?”“中啊!啥时候搬!”“你随时都可以搬。”“那太好了!今天下午我就搬过去?”“中!下午放学,你叫我一声。”“好咧!”何真听了这番话甭提多高兴啦!早就听王灿说他这人不错,对朋友诚恳热情,果然不假!下午放学,何真就搬到了刘超那里。这一住,一直住到了毕业。
何真、刘超俩人边走边聊。没用三分钟,便回到了住处。
刘超上前打开了门。
住处,其实就是一间坐北朝南,用来堆放杂物的小屋而已。西临别人家的院墙,东靠刘超他姨家的厨房。小屋的面积不大,只有六、七平方,南墙上开了扇小窗户;西墙下用砖垒了一个两米长、一米多宽、半米高的方池,是他姨家用来储藏粮食的粮仓;在上面铺上木版,这就成了他俩睡觉的床铺啦;东边靠墙放两人的自行车,而北边的墙下则堆满了农具锄头、耙子什么的杂乱东西。
何真把车推进去,紧靠刘超的车子放好。
此时的小屋,已没有太多的空间,只剩两尺见方的下脚地了。
这里虽然很拥挤,但是刘超从来没有抱怨过。何真就更没有什么怨言啦,能有这样一个固定的住处,他已经心满意足了,还怨什么言呢?!
他俩整理了一下床铺,便锁上门回了学校。又一起去东南角的学生食堂吃饭。
校园里没有公办学生食堂,只有东南西北四角各有一家私人开办的学生食堂。学校的千余名学生,除了镇上回家吃饭的,就全部在这四家食堂里吃饭。因此,各家食堂都拥有一批固定的学生顾客。每家食堂都专门印制了自己的饭票,学生们可以用钱买,或用粮食兑换,而后每天每顿就凭饭票买饭。饭票不能在四家食堂通用,但可以在校园的小卖部里流通,用饭票买什么都行,也可以从小卖部里买到各家食堂的饭票。而何真、刘超俩人则是东南角食堂的老顾客,尤其是何真,从跨入校门那天就跟着哥哥在这家食堂吃饭,一直到现在都在这家吃饭,从没换过。只是偶尔哪家食堂的伙食好的话,也会去吃一顿,但最常来的最熟识的还是这家食堂。
现在,吃饭的时间已过。食堂里只剩几位老常客,吃罢饭没事儿在和老板瞎侃呢。
老板是位三十来岁的外地人,听口音老家好像是重庆的。前几年来到镇上开食堂,并结识了一个镇上的女人就在此结了婚,有一儿一女。他这人挺和气,很有人缘儿。老婆因为是镇上的姑娘,不怯生,那张嘴特会说也很会做生意。因此,在他们这儿吃饭的学生比其他三家都多。
他俩一踏进食堂门。
正在闲聊的老板就赶忙打招呼:“哎,老弟,怎么来得这么晚?”同时,跟着便站起了身,迎上来。
“有点事儿,来晚啦!”
“还没吃饭吧?!”老板满脸堆笑地上前就揽住了他俩的肩膀。
“没呢!”刘超嘻笑着说。
他仨边往里走,老板边冲正在洗碗的老板娘说:“把火撬开,赶紧弄点儿饭!”
“哎,再晚也得来你这儿吃饭不是!”何真说。
“我这店儿,要没有你们老几位的照顾,早就关门大吉了!”
老板的话,让屋里的人很受用,博得大家哈哈大笑。
笑罢,何真和那几位老熟人纷纷打了个招呼,便坐下来一起闲聊。
这时,老板娘已经撂下手中的活,走到了炉火旁,用铁火棍把封好的炉火又给撬开,放上锅,便重新给他俩炒菜做饭。
没用多长时间,何真、刘超两人就吃上了饭。
正在吃饭时,晚自习的预备铃响了。
俩人赶紧吃完,放下了碗。何真冲老板说了一声:“你先记上吧,明天再说,俺俩得先走啦!”然后,和刘超就跑出了食堂。
老板应了句“那,我就记上了。”便从桌斗里掏出帐本,记在了上面。
何真跑着进了教室。
三(2)班的学生,都全部到齐了。
同桌陈刚早已来啦。他挤过同桌,在位上坐了下来。
“你怎么才来啊?”同桌问。
“我回住处了,刚吃罢饭。”何真的话还没落,上课铃就响啦。
班主任踏着上课铃声进了班,手里拿着一本笔记本,走上了讲台。
站在讲桌旁,班主任没说话,双手按在桌上,先静默地从第一排第一个位瞅起,一直瞅到第八排最后一个位,没有发现未来的学生,这才收回了她那犀利的目光。然后,打开桌上的笔记本,盯着大家开始了升入初三的第一次训话。
开学训话,早已成了班主任的一种习惯。同学们对此也早已司空见惯了。所以,大家还和以往一样,边看书边聆听班主任的训导。
“期末考试,总的来说,不错!咱班无论是总成绩还是各单科成绩,第一都是咱班的,最高分也在咱班;年级前20名,咱班就占了一半,年级第一名还是李笑影同学。取得好成绩要表扬,名次上升要鼓励,但成绩下降也要批评!下面我先念一下期末考试的班级排名,你们大家先看看自己的成绩比以往是提高了还是滑坡了,名次比上次考试是上升了还是下降啦;再在心里和其他同学比比,自己上学期是不是用功读书了,这学期如何才能把成绩给撵上去?!”班主任低下头,瞅着笔记本开始念名次,“第1名李笑影,第2名章志智,第3名李强,第4名向朝阳,第5名王续,第6名宋杰……第15名华凯歌,第16名凌云,第17名陈刚……第23名李万光,第24名望珂,第25名江小燕……第34名黎辉,第35名王笑冬,第36名何真……第59名莫语,第60名王灿,第61名王唐朝……第70名王宋朝,第71名李锋,第72名武亮……”十几分钟后,班主任才念完了名次。合上笔记本,接着又训起话来,“名次我都念完了,自己的名次是升还是降,你们心里都有数。前10名基本没有变化,10到20名略有变动;上学期有几位同学在20名以内,但是这次期末考试却退到了20名以外,还有一位同学居然一下子滑到了三十几名。在此,我就不点他们的名字了,希望后退的这几名同学在本学期努力学习,迎头赶上;也希望下次考试,我能在前二十名里见到他们的名字!”
班主任说到这儿停顿了下来,扫视全班。她那犀利的目光由第一排瞅到最后一排;从南边瞅到北边,特意在何真与望珂俩人那里停留了五秒;这才将目光收拢回讲台上。然后,继续说:“从今天起,你们就算正式进入了初三,不能再像初一、初二那样散漫,没有一点紧迫感了!初三的课程比较紧,不但要进行新课,还要进行全面的复习。因此,学校提前开了学,从明天起咱们就开始正式上课,进行新课程。希望你们大家都把心收回来,全部放到学习上来!因为你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了,明年七月将要迈进中招的考场,就要面临升学问题,准备用什么样的成绩去迎接残酷的七月呢?那就得看你们自己努力不努力啦!……其实,我说了这么多,唠叨了半天,总结起来也只有一句话:那就是希望大家努力学习,一定要对自己负责!……好啦,我不再多说了,下面咱们把本学期的新书发一下。”
班主任喋喋不休地牢骚了三十几分钟,这才终于停了下来。走下讲台,叫上前两排的几位男生,跟着她到办公室去搬新书。
班主任一走,教室里便小声地议论起来。
又过了十分钟,第一节下课铃就响了。
憋了一节的同学们都纷纷挤出了教室,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活顺活顺一下紧绷的神经。
搬书回来的同学,则趁下课时间发起了书。
第二节一上课,班主任就开始将卷子。
卷子将完,放学铃也响了。
何真去三(1)班等刘超下课,俩人就一块儿回了住处。
…………
圆圆的月儿,挂上了树梢
时光的脚步也走到了尽头
迎接他们的将是明天的朝阳
可是在他们青春的岁月里,又将少了一天
而十六岁的花季,却又成熟了一天
今晚的月色格外地迷人
但是却掩藏不了他们对朝阳的渴望
渴望明天的朝阳,更加灿烂!
第5章
“叮……”床头的闹钟响了。
刘超从梦里醒来,伸手拉亮了灯。
两人赶紧起床。匆匆地穿好衣服,匆匆地洗刷完毕,便急急忙忙的锁上门,走向学校。
其实,他们的住处离学校很近。要不是围墙阻隔,必须绕道走,也就是几步的路程。即使学校打预备铃,他俩再从住处跑到教室,也决不会迟到的。但是,刘超还是喜欢把闹钟定得提前一点,喜欢把闹钟拨得快上五分钟,喜欢早早地坐在教室里。
何真自从和他住在一块儿之后,就也感染上了他的这些怪癖。以前,常常迟到的他,自从和他住在一块儿之后,就从来没有再迟到过,反而成了班里去得最早的。
他俩说笑着走下坡,在向南拐弯时,何真猛然地发现了望珂和一位女孩从北边走来。
何真感到有点奇怪:怎么这么巧啊!便问刘超,“喂,你看那边来的是谁?”
刘超一笑,说:“谁?那不是你的老同桌——望珂呗儿!”
“我和她早就不是同桌了。”
“得了吧!你和她现在只不过相隔俩位,在形式上不是同桌,可在你和她的心里还依旧是同桌啊!”
“啥呀,就你会瞎琢磨!”
“这都是你的心里话,只是你不敢说出来,我替你说了而已!”说罢,刘超嘻嘻哈哈地笑了。
等他笑罢,何真又问:“那个女孩是谁啊?”
“那个女孩是俺班的,叫何迎,她俩在一块儿住。以前,我上学、放学就经常遇到她俩。”
“是嘛?那我以前怎么没遇见过她俩呢?”
“难道你不知道‘有缘才会相见’嘛?!”
“哦,这么说你和她是有缘了?!”
“你不要曲解词意!我是指你和望珂有缘啊。”
“什么曲解啊?我这也是替你说出自己的心里话罢了!”
话落,两人相视而笑。
“哎,以后,咱和她俩可也算是同路人啦!”何真悄悄地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望珂,又转回头对刘超说。
“那当然了!高兴吧!……我敢说,你现在的心跳肯定砰砰加快了!”
“还脚步加快呢。别扯了,赶紧走吧!”
何真加快了脚步,来掩饰自己内心的那分激动。与望珂的相遇,他的心里确实有点难以名状的激动!可究竟为什么激动,他也弄不明白。自从初二上学期,他与望珂不再做同桌之后,每次无论是在校园还是在校外遇见她的时候,心里便会有这种莫名的激动,连心跳也会不由自主地加快;每当他失落的时候,只要看到了她那张娃娃似可爱的脸,害羞的笑容,心情就会立刻豁然开朗,心里便会有这种莫名的激动;每次与她面对面说话的时候,心里的这种莫名激动就会特别强烈,同时心里却又是那么的坦然!
何真边走边想着心事。
刘超一看他沉默不语,就晓得在想心事呢,便也不再说话。
两人就这样迈进了校门。
早自习的铃声响过。校园里便打破了昨日的宁静,又飘荡起琅琅的读书声。
校教导主任申明义,左手拿着笔记本,右手掂着笔,走出了教导处,开始挨班查人数。
他先走进了离教导处最近的三(3)班,站在讲台上,用那双锐利而严厉的目光在教室里轮了那么一圈,只用了28秒,就出了三(3)班由东往西走向三(4)班,并边走边在笔记本上记下缺四人;几步就到了三(4)班的门口,便停住了脚步,他只是站在门口向教室里扫视了一遍,就记下了所缺的人数;继续向西走,便是三(2)班的教室,他不由自主地就拐了进去。班主任王倪正在黑板旁边粘贴新学期的课程表。教导主任瞅了一眼,那张严肃的脸上才有了几丝笑意(因为前两班的班主任都不在教室,只有三(2)班班主任在教室)。他顺着南过道从第一排走到了最后一排,又经北过道由最后一排走到了讲台。在讲台上,他停住了脚步,脸上的笑意更加地浓了(因为前两班都缺人,只有三(2)班不缺人);微笑着望着大家,又停了片刻,这才挪动脚步走下了讲台,出了教室。他依旧向西又走进了三(1)班,查了一下缺俩人,记下;然后,折身就回了教导处。
在三(2)班的教室里,喜欢语文的同学,读语文;爱好英语的同学,读英语;还有一部分同学在复习政治或历史地理。反正是复习各科的都有,惟独没有捣乱的学生。
班主任王倪贴完新课程表,又在班里站了一会儿,走了几圈,这才满意地出了教室去了教导处。
洪亮的读书声,揉碎了太阳公公的酣梦。于是,他揉了揉眼,露出了那张和蔼又灿烂的笑脸。
在教导处的会议室里,三个班的班主任以及各科任课老师,都聚在了这里,坐满了靠墙摆放的环形沙发。校长、教导主任和年级主任坐在靠南墙的会议桌前,正等着三(2)班班主任王倪的到来,然后开会。
王倪不慌不忙地走进了会议室,在正对着会议桌的沙发的空位上坐下。
校长宋良辰咳嗽两声,先讲了话:
“现在,咱们开始开会!进入初三,咱们的教学任务比较紧也比较重,既要进行新课程还要全面复习初一到初三的所有课程,所以校领导商议决定提前1个月开学,从今天起各班就开始进行初三的新课程。学生们可能有意见不适应,但初三面临着明年七月的升学考试,压力很重,责任也很大。因此,我希望各班班主任一定要做好学生们的思想工作,打消他们的厌倦心理,使他们能够安安心心的上课,踏踏实实的全身心地投入到学习上!各班班主任一定要认认真真地负起责,搞好班里的各项工作和纪律;各科任课老师更要负起责,教好自己的课,要把自己的全部知识都教给学生们!好了,我就说这么多。下面请教导主任讲几句!”
教导主任申明义端正身子,打开笔记本,开始讲话:
“刚才,我到各班查了一下人数,三(1)班缺两人,三(3)班和三(4)班缺四人,只有三(2)班不缺人。这说明你们三个班的学生工作还没有做到位,还需要努力!以前的成绩光荣什么的,咱们都不提啦,从今天起重新开始!本学期,我对各班主任和任课老师提几点要求:第一,早、晚自习和自习辅导课,各班班主任都必须进教室查一次人数;第二,早、晚自习和自习辅导课,是哪位任课老师的课,就必须进教室辅导,不得无故缺席;第三,各科只要进行完一个单元,就必须来一次小测验,摸一摸学生们究竟掌握了多少,还有哪些没讲到哪些没有掌握。另外,本期期中考试,对于考试成绩优秀的学生,学校将给予一定的物质奖励,以此来提高学生们的学习热情与积极性!具体的奖励办法,将在下午的学生大会上公布。我就说到这里。”申明义扭头问坐在左边的年级主任,“你有没有什么要讲的?”
左边坐的是一位五十来岁的胖老头,矮个,秃顶,眯缝着眼,一脸的慈祥,这便是三年级的年级主任。他教四个班的政治,因此,学生们送他个绰号“政治老头”。
他眯缝着眼坐在那里。你不注意瞧,就会以为他正在打瞌睡呢。听到教导主任的问话,他的眼睛突地睁开了,比先前大了几圈,也亮了几倍。没说话,只是轻微地摇了摇头。随后,便又眯缝上了。
申明义看他摇了摇头,就说了句“大家散会吧!”。
各班班主任起身回了各班教室,各任课老师则回了自己的办公室或家。
早自习快放学时,校长宋良辰走出了教导处,挺着将军肚到各班教室转了一圈,视察了一遍。
他这一视察,不要紧立刻引起了学生们的纷纷议论。
早饭过后,黎辉、王笑冬、莫语三位男生一进班,就聚在了向朝阳的周围,开始了闲论。
首先发言的是莫语。
莫语,这个名字听起来感觉古里古怪的。但是,这位男生长得却很帅气,也很讨女生喜欢!在班里,也并不像他的名字那样“不言不语”,反而特别爱说爱笑,很活跃。班里不论发生什么事,他都少不了要参与一下。
今日的议论也是由他先发起的。
“哎,你们知道吗?咱校的校长调走了,听说是升职了,但没实权啦。”
“真的?他早就该调走了!……那咱们现在的校长是谁?”王笑冬趴在二排的桌子上问。
“就是早自习来视察的那位将军,扛着大大的啤酒肚!”向朝阳横坐在凳子上,脸朝向北面,身子往后压着凳子回答。
“哎呀,一看他那形象,准又是一个搜刮民财的!”黎辉站在朝阳身后,撇了撇嘴毫不客气地说。
“是那样也中!只要能把现在的学校给管理好了,就行!”王笑冬直起身说。
“算了吧!我看保不齐又是一个酒囊饭袋,不一定有那个能耐。”黎辉坚持自己的观点。
“这可说不准!恁没看他脑袋的秃顶,已经开始向后进行全面发展了吗?!用葛优的‘热闹的马路不长草,聪明的脑袋不长毛'原理来看,这可是个好兆头啊!”
向朝阳的这几句话,逗得王笑冬、黎辉和莫语以及班里的其他同学都笑得前仰后合。
第6章
向朝阳等人的议论,也引发了全班同学们的种种议论与猜测。
下午,三(2)班第一节课是语文。
语文老师闻辉右手托着语文卷子,左手拎着初三语文课本,预备铃还没落便走进了教室。
同学们有的正从桌斗里掏书,有的正在预习课文;也有的还在和前后左右同学小声聊天;还有的刚午休醒来,正在坐着发呆。
他先站在门口,板着脸,瞪着眼,扫视了一遍全班,一种怪笑不由自主地就爬上了脸;而后,迈步踏上讲台,把右手的卷子“啪”的一声搁在了讲桌上,什么也不说,只是依旧怪笑着瞧着大家。
这时,那些还没掏出书的同学赶紧掏出来,坐正;聊天的同学立刻闭上了嘴,瞅向讲台;还在发呆的同学,也马上睁大了圆溜溜的睡眼,掏书。
过了一会儿,他的怪笑才不是那么的怪,里面透出了一丝祥和!又停了片刻儿,开口问:“谁是语文科代表?”
正在低头看书的望珂,听到闻老师的问话,急忙抬头,站起身回答:“我是语文科代表。”
“你把语文卷子发了!”他面无表情的说完,转身走下了讲台。
望珂不敢怠慢,立刻走向讲台。
她来到讲台下,伸手把讲桌上的卷子拤到了怀里,又顺手拿起一摞,搁在了一排李笑影的面前;李笑影起身,拤起卷子,什么都没说,俩人就开始发卷子。
这时,一只脚已经跨出门的闻老师,似乎忘记了什么,又突然地转回身,冲大家说:“你们趁这几分钟时间,先把要讲的毛主席的这首《沁园春·雪》背一背!……你们班不是全级最好的班吗?期末考试全级第一,几门单科第一名不是也都出自你们班吗?我想这么一首短诗在几分钟内背会绝对不成问题的,上课我提问!……可别名不符其实啊!”
说罢,便又是一个怪笑。然后,他的另只脚才跨出了教室,去教导处签到。
大家听完他的这番话,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谁也没料到新语文老师第一堂课课前就给下了这么苛刻而艰巨的任务!分明是想先给同学们来个“下马威”!
关于新语文老师闻辉,大家早在初二就闻得其名!他不但语文教得很漂亮,在全校语文老师中首屈一指;而且,整那些捣乱的学生也非常有一套子,很会说尖酸话很会骂人,但骂人从不带脏字,喜欢使用反语;最大的特点是他从不真正的笑,对什么事都一副冷漠的表情!
因此,他的任务命令一下达,谁也不敢迟疑怠慢,赶紧翻开课本抓紧时间,拿出自己的记忆绝招,坚决赶在上课前背会!要不然,万一提问到自己背诵,要是不会,即使你的脸皮纵是再厚,恐怕也架不住他的随便一说!
闻老师签罢到,与三(2)班原语文老师现三(3)班班主任兼语文老师,俩人一道出了教导处,站在走廊里闲聊。
“你这家伙,这下满意了吧?教到了全级最好班!”三(3)班班主任撇着嘴嫉妒的说。
“什么,上期,你不是教他们吗?好赖都是你的成绩啊!”闻辉淡漠地回答。
“呵,呵……”三(3)班班主任一阵皮笑肉不笑。
“喂,刚才我出来时给二班下了个任务:要他们在上课前背会《沁园春·雪》!”闻辉咧着嘴有点得意的说。
“你这家伙也太苛刻了吧!就这几分钟的时间,你要他们背会这首诗,可能吗?老实说要咱俩也不一定能背会哦。……不过,二班确实有几个语文学得不差的,成绩没下过75分。”
“哼——,考75分,也不怎么样!”
“全级第一名二班的李笑影这次才84分啊?”
“哦,这么说考75分也还不错!……给我说说语文学得不差的都有谁?”
“李笑影、章志智、望珂、凌云、何真、华凯歌等,尤其是凌云,作文写得很漂亮!”三(3)班班主任扳着指头说。
“是嘛?……好,我上课还就让他们几个背!他们谁要是不会,那我可不客气,包括你这上届教授在内,非要说两句!”闻辉嘴角向上一翘,一个怪笑。
“当、当当,当、当当……”学校专职打铃的校工,准时敲响了上课铃。
“你这家伙可真损!”三(3)班班主任甩下这么一句,便快步走进三班。
闻辉也慢悠悠地走向二班。
三(2)班的教室里,没有因为上课铃声响起而恢复宁静,依旧有一片低低地读诗声。
闻老师踏上讲台,把手中的书,“啪”地一声丢在了讲桌上。而后,依旧用那种让人无法琢磨的目光,望着下面的同学们。稍停片刻儿,才一脸严肃的喊了声“停吧!”。
同学们立即停住,没有一个人再发出任何声响,班里顿时静得使人喘不过气来;大家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里,生怕听到自己的名字!
“瞅着你们这么辛苦,我就枉开一面!”闻老师面无表情地说到这儿,顿了顿,问大家,“谁不会背,举手!”
同学们以为语文老师会让会背的举手呢,谁知却要不会背的举手,真是稀奇!
立刻,一部分不会背的同学,都纷纷把手举了起来。不过,还有许多不会背的同学,但碍于面子没有把手举起来。
闻老师从前排瞅到后排,又从南边扫视到北边;然后,收回目光,低下头又扬起头,冷漠地一笑说:“没想到,短短的几分钟,就有这么多的人会背啊,难得!……不过,没举手的同学不见得都会背吧?有些人滥竽充数!……不信?我让你们开开眼!”
他的话一落,那些没举手不会背的同学,立刻更加提心吊胆了!甚至,开始后悔,后悔自己的自作聪明啦。
闻老师先点了第七排北边的一位男生。男生站起来背了几句,就打住了,尴尬地站在了那里;他又一连点了三位同学,都没背到底,只好难堪的低着头站在那里。
“你们看怎么样?我一连从东南西北点了四位没举手的同学,结果都不会背,难道这是巧合?其实,他们根本都不会背,可是碍于面子不肯举手。……记住!以后凡是上我的课,不管回答问题还是背书,你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谁也别想跟我玩儿——瞒天过海!”闻老师奚落了他们一通,才让他们坐下。接着又说,“像他们这几个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还不如那些举手的同学呢,人家不会就是不会,最起码人家诚实!……好,我再点几位会背的给你们瞧瞧。凌云!”
五排的凌云,怎么也没想到新语文老师会点到她!点罢多时,她才站了起来,用手向后拢了拢她那特有的“五四女性”发型,便从容地背诵起《沁园春·雪》:“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轻松自如地背了一遍。然后,不等闻老师发话,就自己坐下了。
接着是华凯歌、何真、李笑影三人,他们也都顺利的背诵了一遍。
这回,闻老师的笑里才真正透出了几丝笑意!他低下头,打开课本,用右手压了几下;然后,拿起讲桌上的粉笔,扬起头抛出一句“不愧是最好班,货真价实!”,转身在黑板上写下“沁园春·雪”四个漂亮的大字。
此时,紧张了快半节的同学们,才终于把悬着的心放进了肚里。
晚自习上课铃声刚响,班主任王倪便踩着铃声进了教室,因为今天晚自习两节排的是代数课。
班主任王倪先一脸严肃的在教室里转了两圈,等铃声落了很长时间,这才站在了讲台上,双手按在讲桌上,又目光犀利的从第一排扫视到最后一排,完了才收住目光。突然,由一脸严肃就转化成了笑颜,慈祥的笑着对同学们开口说道:“大家下午语文课表现不错,居然得到了闻老师的表扬!”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下来,稍后又接着说,“要知道能得到闻老师的表扬,那可是不容易的,他可是破天荒头一次表扬哪个班的。闻老师教学严格,那可是全校出了名的,之前他从来没有表扬个哪个班!我为你们感到骄傲,咱们二班永远是全校最好的班!”
班主任王倪一脸自豪地说完,又恢复了严肃,然后冲着同学们说了一句:“好,我们开始继续讲卷子!”便拿起卷子接着昨天一道题又一道题的严肃认真地讲解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