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菜饭
吃完早饭。妈妈挎着竹篮
走进春风里,去张浦江岸的菜地
摘菜苋。江水静静地流过她身边
满满一篮的菜苋已经摘好。
春风吹动她的黑发
是那么地美,这时她到家了
把篮里的菜倒在石板上择老叶子
丢给鸡吃。它们昨夜在石板下的窝里
下了蛋。正寻找吃食。美好的清晨开始了
我已经在烧一锅水。等沸腾后放入菜苋
焯。父亲米淘好了。从檐下
摘下还在滴油的咸肉
切成肥瘦相间的肉丁。他准备妥当
捞起翻滚的菜苋。拎到井边
打一桶井水冲一冲。给它们
冷却,再在厚实的木砧板上
切成细细的菜丁。与米。咸肉丁。一起
倒入加了水的锅中。水淹没它们
高过我一节手指。我继续在灶后添柴烧火
脸照得通红。这时父亲点了支烟
装昨日脱落的铁锨柄。母亲缝我昨日的破裤子。
时间总是那么缓慢,阳光在场院中停止了转动
三种美好的事物一起交融。缠绵。
用自己独有的方式,让一段时间
有了记忆,那时一锅菜饭已经形成
我从锅里,盛出我的一碗
在风吹黑瓦的老屋。静静地吃下并存留
一束光
我在六小时四十分钟的睡眠中
醒来,窗外刮起风,有雨
气温回到了二月,妻子去常州儿子那
我不是独自在家里,贝贝
在床尾睡着。我还未开灯
上午七点半的卧室像夜晚七点半
楼下的乐曲还在继续。下午她将在火焰中
把身体还给天空。风很大
有声音我已经听见了,我拉开窗帘
光进来,大地上的草地
还未青翠。洗漱完毕,我告诉贝贝
我要上班去了。今天是星期一
在下雨,比常州的小很多
妻子拍来视频,告诉我在大雨的路上
陪儿媳去医院,她的肚子里
孕育着希望,再过几个月
一束光将降临我们的生命中
醒来
清晨醒来,雨声代替鸟鸣
从窗外传来,这是雨
落到底楼家的彩钢板雨棚
敲击出的声音,房子里
已经没有人,昨天她刚刚
回归泥土。凌乱的屋内还没有
打扫。是的,雨
是无声的,它从几万米高空而来
只是落地时
与他物产生共鸣,它在高空时
有多么地寂寞,随着一朵云
飘动在广阔的天际,没有止境
现在它落在我的窗外
发出“砰砰”声,再滴落到地上
流入一条虚无的河流
面对无
多么安静……
我在安静的梦里醒来
已是七点十五分,窗帘还未拉开
白云飘过。黑鸟飞过。香樟树冠晃过。
我都不知道
楼下没有乐曲声了,让我们
忘记了一个人。她在另一个世界醒来
可以下床,走进春天。生活变得更好了
乐曲在其他地方响起……
多么安静,走过那扇门
下楼就是春天了。我上楼时
面对那扇厚重的防盗门,里面
空空的,总让我们感觉
有些什么
窗外
每次在十二楼看窗外,我会
先抬头看一看天空
再低头看广场,而后平视
黑黑的新吴街与通湖路
我也说不清为什么是这个顺序
是的,有多少事
是语言能言说的?
今天云真多,天空有些灰色但不会下雨
这是三月的第七天,冷空气
还盘旋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
(很多事物,我们看不见但能感知
也有很多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广场一角,打太极拳的人
慢慢比划着,这时一只黑鸟
快速飞过,在泳游馆顶停住
它与我一样开始张望,三棵玉兰树
开出了玉兰花,很香
没有人在树下闻,那些香味
就那样与冷空气一起,变成冷的一部分
黑黑的柏油路上,摩托车的声音
延长了路的尽头,汽车们停在红灯前
把路截断,一会我也要走上那条
延长又截断的路,回家吃饭
贝贝缠着我抱
我看着无法言说的世界
默默地,凝视它
再转身,坐在黑色人造革的椅子上
此时
此时,贝贝又爬到我腿上
压住我的左手,安稳地
睡了。此时阳光穿过云层
来到我的飘窗,晒到三颗郁金香球
它们只有绿叶,花茎
还未从身体里伸出来。此时是
早晨九点十八分,一会我带着贝贝
去春天的草地,那里
有她要寻找的味道与留下她的味道
这是她是其所是的好地方
做完这些,带她去自行车店
看店,那里有我们的梦想
从去年的春天开始
此时,鸟雀鸣叫,春风
从窗缝而来,阳光偏西了一些
我们毫无察觉
火车
这时阴冷的天空下
盛开的玉兰花
正在凋谢。落到树下
等待腐烂。
花苞中的玉兰花
正在等待绽放。
毛茸茸的外壳
落到树下,等待腐烂。
天空那么多黑云
年轻的雨滴
正在云层中
只身来到异乡。打到一列
穿行的火车上
鸣响的呜呜声,震动了
那棵玉兰树
它晃了一下,火车就不见了。
我们什么都看不见
坐在车厢里
晃动得理所应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