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婆婆和她的村庄

罗婆婆的家住在东北面的山湾子里，郁郁葱葱的后山坡松柏相间，杂草遍布，房前有条小溪经过，清澈透亮的溪水响个不停，为这个地方增添了很多灵气。

除了溪流，罗婆婆门前还有很大一片空旷的土地，中间有一个小山堡。今年暑假，我租了她家一间房，与她做起了邻居。她有二子四女，长子已去世多年，四个女儿都出嫁到了其他地方，小儿子的家与她的房子并排，由于长子去世时孙子孙女小，长媳又改嫁，她便拖带着两个孩子长大，孙子结婚后为了生活去了远方打工，孙女也结婚去了外地，偌大一排房子就只剩下她和小儿子，显得异常冷清。由于惧暑，我选定她家二楼度热。她对我的到来感到非常意外，多次问我怎么会来这里避暑。我告诉她这里山青水秀，幽静雅致，是个休养的好地方。她似懂非懂，脸上写满大大的问号。

她和小儿子共有七间房，是一栋连排砖混式二层小楼，很是气派，坝子很宽敞，安装有三盏太阳能灯。我经常见她一个人孤坐在藤椅上，目光呆楞无神。院子中几棵在阳光下挣扎的小草，在微风的煽情中左右摇摆，似是她孤寂晚年的缩影。

这一切都是沧桑岁月和社会发展所赐。许是她的生活剌激了我，我仿佛看到了若干年后自己的影子。亦或是她让我联想到了独居的父母，我对她充满了怜悯之情，总是在午后或傍晚陪她静坐，陪她拉家常。她肤色如土，手臂和小腿在她无意中拉起衣袖和挽起裤管时，暴起很粗的青筋，像老树身上缠绕的古藤。

她会给我自种的黄瓜、四季豆和糯苞谷等，有时也分享一些水果，她很开心的告诉我是某个孙子买来的。我也会拿一些零食给她，并关心的问一些家里的情况，比如庄稼长的好吗？孙子们在干些什么？这样的时候，她的眉头便会舒展，天气也会变好，好到你希望时光停下来。

尽管我经常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呆在自己的世界中，怀疑我与她的交流，到底有多少情分。我还是愿走出房间，与她并排而坐，俯过身去听她诉说，听她叹气，听她排遣孤独。也许是她让我变得真实，变得满足，变得安宁。但是这样的日子久了，我的心反而躁动起来，我知道在那道苍老的身影背后，有着与我一样的无限的茫然、空虚、孤独和无力。宁静的村庄，满目的葱茏其实并不美丽，那些大多是无人耕种的荒凉，那些拾掇土地的人们，往往是蹒跚佝偻的。我想如此这般的与罗婆婆相伴，只是因为村庄行将就木，我不得不在即将消失的村庄中与过去作无奈的告别。

这是当下农村的现状，当工业化的号角在城市中响起，土地再也不能满足人们的生活向往之后，青壮年们选择离开了村庄，乡里沉寂了，像罗婆婆这样的老人也许是这里最后一批守望者，站在院子前的土堡上，我的心在炽热的七月被揪的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