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天光比作水,常是诗人做法。
照这平庸的想象来,春光是温水,秋光呢直拟为泉水便很对。清亮亮,凉爽爽,从无垠天端泼下来,拭得周遭世界皆眼明。秋天,正是出游玩赏好时节。远的不去,只在北京城中来游园,也不错——追陌路远方,犹如会情人,妙在新奇,心跳是必然;赴故地重游,宛若约旧时恋人,没激情却有温情,轻轻互诉,算来都是心灵的熨贴呢,能不好么?
圆明园,本是由圆明园、长春园、绮春园(万春园)三个园子组成。
“圆明园”,这名字由康熙起,御书三字匾额,原就悬挂在圆明园殿的门楣上。雍正解释“圆明”二字为:“圆而入神,君子之时中也;明而普照,达人之睿智也。”意思是说,“圆”指个人品德圆满无缺,超越常人;“明”指政治业绩明光普照,完美明智。雍正崇信佛教,号“圆明居士”。康熙把园林赐给四子胤禛,亲题园名为“圆明园”,正是取于雍正佛号“圆明”。不想到,现今圆明园破坏最重。游人所玩者,多数绮春园与长春园。当年看到她们,那么破落与颓唐,就若从式微大家族跑出来的受辱小姐,气质是好,然遍体鳞伤,衣衫零乱。过后多年,再不能想起她们,一旦念起满是心疼了。今年绮春园宫门前摆列着红艳的国庆饰物,倒是夺目,自然也喜庆。然而进入园中还是一路枯柳败荷,传说中的“绮春三十景”“圆明园四十景”依然难觅,只得仍于残山剩水间伫足凭吊一下,想像一番罢了。
龙潭湖夜游妙。每年八月中秋夜,赏玩龙潭湖尤其妙,一轮明月,扑进天怀中,尤若撒娇女;倒影湖中,则似新妇跳跳的心脏,羞郝又知足。近岸的湖面上扎起各式样的灯,一律接电通亮了,金灿灿的,在沉静的湖水上,仿佛绝尘的仙宫圣殿,金碧辉煌。租船一只,往光影明灭处荡去,恍若游离异世,遥见岸边市街,灯火萤萤,身影绰绰,浑不知是凡是仙,是人是鬼!
游太庙只在东边的石、西边的树、北边的河。河,当然为护城河了,隔岸直见故宫厚厚的墙与东南角楼。几只鸦,在冰蓝的天下,飞翔着,真是添了几分苍凉意。然而游人不管的,各各意兴十足。河水一直是酽茶绿,每一次都看不见底儿,好像是故意。河这边的岸上,嬉嬉攘攘,人头攒动,原是些大龄男女找寻伴侣的一处集散地。西边的树最要看的,便是鹿形柏。此柏从东北方向看过去,枝冠恰似一只卧着的梅花鹿,自然烙下的两个树洞浑似鹿的嘴与眼,机警灵动,惟妙惟肖。相传,原先太庙幽禁时,柏边常有灰鹤栖息,形成鹿鹤同春的吉象,现如今惹得游人争相目睹了。东边的石,或突立无依,或横卧无忌,或玲珑多窍,或憨态可掬,奇形怪状,千姿百态,真是一石一景,景随步移,怪石齐全,煞是好看。
北京的森林公园,妙不在森林,而在于园子西边的湿地。蒲苇丛生,流溪低洄,野鸟翔飞,游鱼偶集,也有宽瀑如练,也有细沙如玉,残荷接日,垂柳摆风,游人互答,笑语盈盈,疑为红尘客,真是桃源人,尽得隐逸之乐。
游朝阳公园,一定要带上小儿,因为里边孩子们的娱乐设施,多的是。什么鬼屋、爬山车,等等的,不一而足。我们这次游,虽然带了儿子,然而仁之大了,对那不感兴趣。只在园子里,随意走去,只似闲逛庙会。手工制品,特色小吃,各种玩意有卖的,琳琅满目。吃了几样据宣传是台湾的美食小吃,一种是肠包肠,一种是类似担担面的东西,味道还是南方味,甜香而已,不大合口。忽然风起,竟有些凉了,暮色眼看下来,伫立在桥边,细认桥边介绍,说是下河乘船可西北达昆明湖东南抵高牌店,真想有那么一天,买船下水,畅玩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