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

清明，我伫立在俺爹的墓碑前，微风轻撩，丝丝凉意沁心。望着碑上那稔熟的名字，心里头那股子滋味，真是啥都有，没法言说。

咱山东平原这地儿，清明的雨，细得跟丝线样儿，密麻麻地，像是老天爷在编一幅哀愁的大网，把天地都罩里头喽。雨丝儿纷纷扬扬，飘洒在咱老家的山头上。那座矮趴趴的坟茔，在雨幕里孤零零地戳着，就像个孤苦伶仃的老辈子人，眼巴巴守着岁月的尾巴尖儿。

我撑着把黑伞，在俺爹墓跟前儿来回晃悠，眼泪珠子止不住地淌，跟雨水搅和到一块儿，“吧嗒吧嗒” 往下落。原先那些个热热闹闹的欢声笑语，如今只能在碎了一地的回忆里，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地拼凑。每寻思起一回，心里就跟针扎似的疼。

再瞅瞅那坟头上的青草，又绿汪汪地长了一茬。我就琢磨，这草儿莫不是俺爹生命的延续？它们在风里晃来摆去，就好似在跟俺唠些没说出口的贴心话儿。

远远地，杜鹃鸟 “咕咕” 地叫着，那啼声似重锤，一下下砸在我心尖，将这清明的静谧敲得粉碎。俺这心里头的念想啊，也跟着那鸟叫，一股脑儿飘向老远老远的天边儿去喽。

爹呀，在这么个清冷的日子里，俺到底该咋着才能把您留住哇？也就只有这没头没脑下个不停的雨，还能懂俺心里头的苦愁。想起以前，俺们爷俩在这平原上，一块儿侍弄庄稼，您手把手教俺咋刨地、咋下种，那时候的日子，虽说不富裕，可心里头踏实又暖和。您常跟俺说，做人就得像这平原上的庄稼，实实在在，扎根土里。如今，没了您在身旁，这平原虽广，却让我心底觉得无比空旷，每一步都似踩在虚空里。

俺知道，您一直都在俺心里头，就像这平原上的土地，厚实又安稳。可每到清明，这思念就跟疯长的野草似的，咋都摁不住。这雨，就这么下着，俺就这么站着，跟您唠唠心里话，俺知道，您能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