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经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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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西是土家族、苗族聚居的地方，我时常从湘西大山出来，走进都市，甚至去国外生活一段时间。然而，无论身在何处，我的心中总有一片难以割舍的地方，那就是我魂牵梦绕的故乡——那个坐落在群山怀抱中的土家山寨。只要有机会，我总要回到老家去，在家乡的山坡坡上站一站，走一走。
前年，我听到一首叫“山坡坡”的歌曲，感到十分亲切，总幻想站在家乡的山坡坡上，静静地聆听一曲“山坡坡”。
“山坡坡，山坡坡，隔着你和我……”这首歌，我也不知道是谁唱红的，歌名就叫《山坡坡》。每当这熟悉的旋律响起，我的思绪就像被风卷起的落叶，飘向那遥远而亲切的山坡坡。
山坡坡，是土家苗寨的根，是土家苗族儿女的魂。记得小时候，土家苗寨不通公路，不通电，不通广播，更不通电视。我们就像一群被世界遗忘的小精灵，整天在山坡坡上疯跑。春天，山坡坡上的野花开了，有红的，有黄的，有紫的，有白的，还有蓝的。我们就用野花扎花环，编花篮，把自己打扮成山里的小精灵。然后，我们就对着山坡坡，放开喉咙，大声地喊：“山坡坡，山坡坡……”喊声在山谷间回荡，仿佛连太阳也听到了我们的喊声，用温暖的阳光抚摸着我们的脸庞。
夏天，山坡坡上的桃子熟了，杏子黄了，梨子大了，李子紫了。我们就爬上树，坐在树杈上，一边吃，一边叫：“山坡坡，山坡坡……”那时的我们，无忧无虑，就像山坡上自由奔跑的小鹿，享受着大自然的馈赠，也享受着生活的美好。
秋天，山坡坡上的苞谷熟了，洋芋大了，红苕圆了，南瓜黄了。我们就用背篓背，用箩筐挑，把丰收的喜悦背回家，挑回家。一边背，一边挑，一边喊：“山坡坡，山坡坡……”秋天的山坡坡，是金色的海洋，是丰收的象征。我们在这片金色的海洋中，感受到了生活的充实和满足。
冬天，雪花飘起来了，山坡坡白了，田埂白了，屋檐白了，连我们的小鼻子也白了。我们就堆雪人，打雪仗，在雪地上打滚，在雪地里疯跑。一边玩，一边叫：“山坡坡，山坡坡……”虽然天气寒冷，但我们的心中却充满了温暖和快乐。因为我们知道，无论冬天多么漫长和寒冷，春天总会到来，山坡坡总会再次披上绿色的盛装。
就这样，我们喊着“山坡坡”，一天天长大了，走出了大山，走进了都市，甚至后来还偶尔到国外生活一段时间。都市和国外，有林立的高楼，有宽阔的马路，有闪烁的霓虹，有川流不息的车辆，有琳琅满目的商品，有各式各样的美食，有令人炫目的歌舞……然而，不知为什么，我总感到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和窒息。每当夜深人静，万籁俱寂的时候，我总要打开窗户，让夜风拂去心中的郁闷，让月光照亮心中的角落，然后就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地叫着“山坡坡”。
“山坡坡，山坡坡，隔着你和我……”
前几年， 我偶然听到“山坡坡”这首歌，歌声仿佛从遥远的大山飘来，从心底的深处飘来，带着泥土的芬芳，带着野花的清香，带着苞谷的甜味，带着洋芋的醇香，带着大山的厚重，带着乡情的浓烈，悠悠地，悠悠地，飘进我的梦里，飘进我的心里，飘进我的灵魂里。在梦里，我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山坡坡。山坡上，野花遍地，绿草如茵，牛羊成群，鸟语花香。我就像一只快乐的小鸟，在山坡上飞来飞去，唱来唱去。一下子，我便喜欢上了这首歌。
“山坡坡，山坡坡，隔着你和我……”
唱着唱着，我就唱出了眼泪，唱出了思念，唱出了乡愁。我知道，我唱的不是歌，是情，是根，是魂。是对那片养育了我的土地的深深眷恋和无限感激。
每次回到老家，我都要到山坡坡上去走一走，看一看，听一听。山坡上，还是那片熟悉的土地，还是那片绿色的海洋，还是那片希望的田野。只是，那些曾经和我一起在山坡上疯跑的小伙伴，都已长大成人，各奔东西了。有的去了南方，有的去了北方，有的去了东部，有的去了西部。他们和我一样，都是为了生活，为了梦想，离开了山坡坡，走进了都市。
然而，无论我们走到哪里，无论我们身在何方，山坡坡都在我们的心里，都在我们的梦里，都在我们的灵魂里。因为，山坡坡是我们的根，是我们的魂，是我们的乡愁。
走在山坡上，我看到了那些熟悉的土地和田野。它们依然保持着那种原始的、自然的、纯净的美。田地里，庄稼郁郁葱葱，果实累累。山坡上，树木葱茏，鸟语花香。这里的一切，都让我感到那么亲切和熟悉。
我走到一片苞谷地里，看着那些高大的苞谷杆子，仿佛看到了小时候我和小伙伴们在这里捉迷藏的情景。我们在这片苞谷地里奔跑、嬉戏，笑声在田野间回荡。那时的我们，无忧无虑，快乐无比。
我又走到一片洋芋地里，看着那些绿油油的洋芋叶子，仿佛看到了小时候我和奶奶一起在这里挖洋芋的情景。奶奶用锄头挖出一颗颗洋芋，我就用篮子把它们装起来。那时的我，虽然累得满头大汗，但心里却充满了收获的喜悦和满足。
我还走到了一片红苕地里，看着那些红彤彤的红苕，仿佛看到了小时候我和爷爷一起在这里刨红苕的情景。爷爷用锄头刨出一根根红苕，我就把它们捡起来放在篮子里。那时的我，虽然手上沾满了泥土和汗水，但心里却充满了对生活的热爱和向往。
走在山坡上，我还看到了那些熟悉的房屋和吊脚楼。它们虽然简陋朴素，但却充满了生活的气息和温馨的味道。这些房屋和吊脚楼，是我们土家苗族儿女的家，是我们成长的摇篮和港湾。
我走到一座吊脚楼前，看着那些熟悉的木柱、木梁和木瓦，仿佛看到了小时候我在这里生活的情景。我在这里吃饭、睡觉、玩耍、学习。这里的一切，都让我感到那么亲切和温暖。
我走进吊脚楼里，看着那些熟悉的老物件和老照片，仿佛看到了小时候我在这里度过的每一个快乐和难忘的时光。这些老物件和老照片，记录着我们土家苗族儿女的成长历程和生活变迁。它们虽然陈旧不堪，但却充满了岁月的痕迹和历史的记忆。
在山坡上，我还看到了那些熟悉的乡亲们。他们依然保持着那种淳朴、善良、勤劳和乐观的品质。他们在这里耕种、养殖、生活、繁衍。他们用自己的双手和智慧创造着美好的生活，也传承着土家苗族的文化和传统。
我走到一位老奶奶的家里，看着她用那双粗糙的手在织布机上织布，仿佛看到了小时候我在这里看她织布的情景。她用一双灵巧的手，在织布机上编织着美丽的图案和花纹。这些图案和花纹，代表着我们土家苗族儿女的智慧和才华。
我又走到一位老爷爷的家里，看着他用那双有力的手在雕刻着木雕，仿佛看到了小时候我在这里看他雕刻的情景。他用一把锋利的刀，在木头上雕刻着各种生动的形象和图案。这些木雕作品，代表着我们土家苗族儿女的艺术创造力和审美水平。
在山坡上，我还看到了那些熟悉的节日和庆典。它们是我们土家苗族儿女的传统文化和民俗活动的重要组成部分。每年农历正月初三至十五，我们都要举行盛大的“赶年节”。在这个节日里，我们要穿上漂亮的民族服装，跳着欢快的舞蹈，唱着动听的歌曲，吃着丰盛的美食。我们还要举行各种有趣的比赛和活动，如赛马、摔跤、拔河、荡秋千等。这些活动，不仅丰富了我们的文化生活，也增进了我们之间的友谊和团结。
除了“赶年节”之外，我们还要举行“四月八”、“六月六”、“女儿会”等传统节日和庆典。在这些节日和庆典里，我们都要穿着漂亮的民族服装，跳着欢快的舞蹈，唱着动听的歌曲，吃着丰盛的美食。我们还要举行各种有趣的比赛和活动，如赛龙舟、舞狮子、打花鼓等。这些活动，不仅让我们感受到了传统文化的魅力和力量，也让我们更加热爱自己的民族和文化。
每次回到山坡坡，我都要深深地吸一口气，把这里的泥土芬芳、野花清香、苞谷甜味、洋芋醇香，还有大山的厚重、乡情的浓烈，都深深地吸进肺里，吸进血液里，吸进生命里。然后，我就带着这些美好的记忆和感受，走进都市，走出国门，走进生活，走进梦想。
在都市或者国外生活，我就是一个土家族儿子，一个有着泥土芬芳、野花清香、苞谷甜味、洋芋醇香，还有大山的厚重、乡情的浓烈的人。我穿着民族服装，跳着欢快的舞蹈，唱着动听的歌曲，吃着丰盛的美食。我用自己的方式，向别人展示着我们土家族儿女的风采和魅力。
在都市或者国外，我就是一个歌者，一个唱着“山坡坡”的歌者。我用我的歌声，讲述着土家苗寨的故事和传说，讲述着土家苗族儿女的情怀和梦想，讲述着山坡坡上的乡愁和思念。我的歌声，就像一股清新的风，吹拂着都市的喧嚣和浮躁，让人们感受到了一份宁静和安详。
“山坡坡，山坡坡，隔着你和我……”
歌声在都市或者国外飘荡，在每个人的心里飘荡，在每个土家苗族儿女的梦里飘荡。我知道，这歌声，就是我们土家苗族儿女的根，就是我们土家苗族儿女的魂，就是我们土家苗族自己的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