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
斗指丁,黄经345度
时光的刀刃轻轻一辉,泥土裂开
沉睡的虫豸在梦中翻身
它们的触角还未触及到光
就已嗅到了风雨的震颤
雷声从地底涌出
山泉吐出未尽的话语
天空低垂,云层压住呼吸
雨水在等待一场礼仪
树枝在风中摇晃
比划着莫名的手势
指向某个未知的方向
叶子还未醒来
根已在黑暗中蠕动
在幽深的暗处,寻找光的裂缝
我们站在时间的边缘
听风穿过骨骼
听雷声在血液里回响
听泥土裂开的瞬间
听那些未说出口的词语
在空气中凝成颗粒,随水流去
惊蛰,不仅是虫豸的苏醒
也是我们内心的震颤
那些被冰封的记忆
在雷声中碎裂
在风中散落
在雨水中消融
我们如泥土般裂开
似树枝般摇晃
若虫豸般翻身
在光与黑暗的交界处
走稳自己的立身脚步
雷声远去,雨水落下
泥土重新合拢,但我们知道
有些东西已经改变
有些东西正在新长出
惊蛰,不仅是时间的刻度
也是生命的裂痕
我们在裂缝中看见光
在光中看见自己
在雷声中听见回声
在雨水中听见生命在默默支付
斗指丁,黄经345度
时间就那么轻轻一挥
我们裂开,摇晃,翻身
在惊蛰的瞬间,醒来
立春
指针停在315度
裂缝中
一只蝴蝶正挣脱经纬破的洞
斗柄刺穿黑夜
寅时的露珠里
倒映着所有未做完的梦
泥土在深处翻身
种子们交换着密码
而风
正在枝头翻译第一抹对话
冰层下
时间裂开细小的缝隙
鱼群游过
叼着古老的蝴蝶结
我站在这里
等待钟摆重新定义春天
等待所有凝固的动词
在裂缝中,一一醒来
雨水
斗柄指向壬位
钟摆在330度的刻度上
轻轻摇摆
时间裂开一道缝隙
候鸟衔着去年的温度计
在玻璃上,啄食自己的倒影
羽毛落进泥土
生长出新的年轮
我数着雨滴
每一颗都是种子
在瓦楞上翻滚
在窗棂间发芽
在某个清晨
突然绽放出了鲜嫩的春
而泥土深处的须根
正以光的速度
编织一张大网
捕捉所有坠落的星辰
雨水漫过时间的指针
一场新生命发芽的仪式
正在悄然进行
春分
钟摆在零度线上犹豫
蝴蝶停在分岔的枝头
翅膀是未拆的信笺
放任风来拆解翻译
泥土深处的种子
数着心跳
等待一场微妙的误差
让根须偏离既定的轨
道向更深的黑暗处伸腰
我站在时间的裂缝
左眼看白昼,右眼看黑夜
瞳孔里,游动着未尽的浪潮
钟摆终于划破寂静
蝴蝶振翅,信笺散落成雨
泥土裂开,春天伤口里长出生机
此刻,生命如被对折的纸船
一半在阴影中,一半在光亮里
一半遗忘,一半铭记
等待下一次钟摆倾斜
再来一个新的雨季
清明
斗指丁,黄经十五度
时光的刀刃
轻触四月的肌肤
泥土深处,记忆的根系在颤抖
风,像一位无声的守墓人
轻轻拂过每一块石碑
拂过石碑上每一个名字
拂过那些被时间磨平的字迹
在清明雨中呼唤生机
纸钱在火焰中颤抖
如化作灰烬的蝶
带走了一些未说的话
留下一些无法愈合的伤
站在我们面前
像一群久未上台的演员
在空旷的舞台上
重复着千百年来的语言
墓碑是岁月的伤痕
刻着无声的叹息
每一块都有一个时代的温度
而我们,搜集历史的回声
找寻属于自己前世的声音
清明,是一场生与死的低语
未来与过去的交织
在时间狭窄的裂缝中相遇
点燃香火,不仅为了照亮黑暗
也是为了在黑暗中
看见历史的悲愁和欣喜
雨,落在肩上
似无声的告别
带走一些沉重的记忆
我们站在风里,根植于记忆的土地
像孤独的树,在风雨中摇曳
等待春天发现这里
清明,是一场无声的觉醒
我们在记忆中寻找自己
在遗忘中重新认识自己
在时间的河流中,我们都是过客
但我们,也将和这些石碑一起
成为历史一部分,日夜漂泊在风雨里
谷雨
钟声在山谷里发芽
时光的锈迹渗入泥土
生长出另一种根系
斗柄指向远方,而候鸟的骨骼
早已从归途偏离
稍不留神,便在幕墙上
撞出裂纹,看上去又细又密
雨滴在降落途中
分裂成细小的时光碎片
每一滴雨中
都包裹着未闭合的年轮和失语的种籽
它们站在时空的断层上
收听着彼此潮湿的期许
候鸟衔来去年的巢
在钢铁的枝桠间摇晃
钟摆继续生长
穿透地心,在地球另一面
开出一朵没有死亡日期的花
雨水渗入所有的缝隙
岁月的根系在暗处蔓延
我们终将成为彼此的土壤
在谷雨的风中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