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经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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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打湿了银饰》
春雨打湿了银饰
仿若千只蝴蝶在苗女的颈间
轻轻敲打，翅膀上凝结着
春天的凉，以及许多悄悄话
雨滴抚过银饰的两面
落在绣满星辰的衣襟上
敲打出苗家山寨的古老密码
一颗雨珠就是一曲未完的苗歌
在蜡染的褶皱里，寻找未来的家
银饰在风雨中更加妩媚
如一株会唱歌的桃花
根系连着苗家女儿的血脉
总爱让春雨
在如少女脸的银饰光彩里
柔柔的下
“边边场”里
银饰聚成一片林海
如坡上果林里移动的鲜花
却也是果树上最甜的果实
春雨中发酵
最终酿就人生的佳话
雨停时，银饰上的水珠
将带着这个春天的记忆
渗入到土地深处
等待下一年的雨季年华
注：“边边场”指苗族青年男女相亲的集会。
《苗寨晨雾中的芦笙》
晨雾漫过寨门
芦笙的呼吸
在竹节里苏醒
像一条有灵性的鱼
悠悠游进苗家小溪的早春
脚印，在泥土路上生出来
带着露水的微凉和温馨
每一步都在雾中
种下一连串美妙的声音
芦笙的旋律，也如雾般白净
它缠绕着吊脚楼的木纹
在织布机的经纬间
寻觅早年失落的童声
寨民也是雾中的树
他们的影子
在芦笙的美妙里晃悠
渐渐长出大片温情的深林
当第一缕阳光
刺破雾的皮肤
芦笙将化作一只会飞的竹篮
盛满整个苗家春天的声音
《桃花溪边的春宴》
桃花在溪水里打个转
就扯动土家姑娘的裙摆
风一吹，满山都是桃红色的铃铛
摇醒了土家吊脚楼里的酒坛
石板路上，竹篮盛着新摘的蕨菜
和那一声声清脆的吆喝
溪水漫过脚踝，把春天的温度
悄悄告诉了每一双赤脚
火塘里的柴禾噼啪作响
腊肉香缠绵在吊脚楼的檐角
老汉用烟杆敲打春天的节拍
鼎罐里煮着一串串岁月的歌
桃花瓣飘落在酒碗里
醉了整条小溪
谁家的狗叼着一根骨头
在石阶上画下歪斜的春字
暮色爬上树梢时
火把点亮溪水和笑语
月光织成网
捞起满溪星星
也捞起此起彼伏的鼾声
桃花依旧在溪水里打转
漂向更遥远的明天
而寨子在梦里轻轻晃悠
变成了一只装满酒话的竹篮
《梯田上的春耕图》
山脊切开云层
梯田铺开一本书
上面写满泥土里的密码
还有祖先的指纹
说过的私话
牛蹄印里
积着昨夜的雨水
倒映着农人弯腰的弧线
和头顶天空的蓝
犁铧划过，翻开沉睡的土层
蚯蚓在黑暗的泥土中
写下春的诗篇
等待稻谷粒
日后填满每一个标点
水田如镜，白云在里边游荡
农人和飞鸟的影子
波光中交织繁忙
仿佛编织一张
捕捞春天的大网
暮色降临，梯田收起镜子
将一天的劳作画面
在黑夜深处收藏
等待来日的晨光
为每株嫩苗
都盖上金色印章
而山风，翻阅着梯田的书页
将土家苗寨春天的故事
在偷偷给每颗
等待发芽的种子讲
《山野间的春之韵》
风的手指，拨动松针的琴弦
一支古老的歌谣，在山谷间
来回游荡
溪水，用透明的舌头
舔舐着岩石，将冬天的记忆
冲刷成光滑的鹅卵石
一只画眉，衔着阳光的碎片
在枝头，搭建音律的巢
等待，另一只布谷前来填词
野樱花的香气，像一串铃铛
在空气中，轻轻摇晃
惊醒了沉睡的蕨类和茶香
苔藓，在石头上
写下绿色的诗章
每一行都关乎春天的形象
暮色中，山野合上乐谱
将白天吟唱的旋律
藏进每一片新叶的血管里
而月亮，是一个忠实的听众
静静坐在山顶
等待下一个唢呐声音
从泥土中破土重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