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潭,一个和谐千年的名字,一个青春逼人的原湖,一切一切依稀维持着宇宙洪荒时的混沌,如母亲初潮来临的前夜,鼓胀一腔春的向往夏的活力,又如渴望团圆的双眸,照见回家团聚的旅程。
我端坐在日月潭的视网膜上,心如航灯一样明晰,任造化万物闪烁皈依的禅意向我一一泻来。
一行雁,从布达拉宫飞来,在日月潭放下了双翼,正跳着一支优美的‘日月潭圆舞曲’,没人知道,它们是乘着‘两岸三通’的大气而来。
一片云,仿佛载着一种心连心的期盼,镌刻着两岸思念的眸光,赢得群山仰望,日月潭喜欢叫她‘相思云’。
一条溪,如牧童的竹笛,从千山万壑的莾原踱来,怀着阿里山的激情、雅美人搏击大海的智慧、阿美妇女勤劳的脉息,还有未开垦土地的处女气息和我血管搏动的节律……
一棵树,永远睁开眼,驻足翘盼万里长城的雄峻,期待下一次没有分离的相聚。那棵老槐树,从牛郞织女的传说里逃来,伴着橄榄绿在‘二月春风似剪刀’的诗句里摇曳。
一片思乡的叶,闪亮着尧舜时代的昌明,唐宗宋祖的风采,还有郑成功面朝大海的身影,光辉着某种尊严,还有王昭君出塞时回眸的恸婉,灿燃着人性的光辉。
一叶帆,正赶赴隽秀的山和建筑思维在日月潭联合举办的‘和谐’主题高峰论坛。帆过之处,一声鸽哨,一只翠鸟悄然叼起了收获。
一排游艇,在无名的岸边守候成为一道等待启航的意境,好像谁介入都是一幅画龙点睛的佳作。
一缕风,从燕子呢喃的翅膀上吹来,抚摸着我疲惫的躯壳和风尘仆仆的时尚思想,令我未老先衰的容颜在日月潭照见容光焕发,心弥漫一缕静如处女的澎湃。
一潭水,几分宁静,几分古拙,蕴含着旷世的晶莹,还有长江黄河的澎湃,珠穆朗马峰的圣洁,五十六个炎黄部落的浓爱深情。墨绿的山与蔚蓝的天在日月潭拥抱出一潭羞涩的幽绿。呼一口绿色的空气,让人陡然欲望荡涤灵与肉在文明生活里熏陶的尘垢,祈祷将褪色的心透染日月潭的绿幽,在此搁浅一生。
天高云淡的湖面深沉得飘逸灵动,我像童话中的仙子,陶醉于蓬莱般的神秘与诱人。古典青鸟在高空鸟瞰,芦苇丛生水草茂盛的拉鲁岛,鸟群、人群组合出多姿的图腾。在一声蝉鸣的空气里,我陪着茄苳树站在日月之间与云儿、风儿、船儿、鸟儿谈天说地,一艘飞过的快艇谦逊地淋湿了我们和谐的话题。
在‘青山拥碧水,明潭抱绿珠。’‘山中有水水中山,山自凌空水自闲。’‘但觉水环山以外,居然山在水之中。’的诗句在里倘佯,看五颜六色的民族模特在日月潭走秀,我记得有邹族、泰雅族、邵族、赛夏族的少男,还有排湾族、鲁凯族、高山族、布农族、卑南族、曹族的少女,他们用青春邀请日月潭的灵魂,踏着阿里山的韵节,一起守望深邃岁月里的炎黄精灵,令五颜六色的眼睛叹为观止。
山高庙为峰,大凡庙宇供奉的都是非神即圣。潭北山腰的文武庙里,孔子端坐在文昌帝君和关羽中间,那是圣人在炎黄子孙心中的地位或高度。还有神农大帝、三官大帝、玉皇大帝在此福佑一方。陪同我的女孩说,她叫不出这些神圣的名字,来过就是仪式,也不一定要见神就拜,见圣就敬,只要把他们放在心里,一生就会平平安安。她说得很认真,让走在红尘的我有点茅塞顿开。
临潭而立的玄光寺里,一块‘民族法师’的匾额,好像悬挂着玄奘西行万里携回数万经典的风霜雨雪和酸甜苦辣,还有‘敢问路在何方’的大无畏精气神。为朝拜玄奘寺内供奉的玄奘灵骨,寺后一千三百多级石阶,令我爬得不比玄奘西天取经轻松。在香火袅袅的尽头,我看见庙宇文化漫灭着现实与历史的距离,并努力擦试现世目光里的阴翳,平和不堪重负的身心。我突发奇想,谁能顿失海峡的距离,那一定也能赢得光照千秋的敬仰或供奉。
爬上寺后的青龙山巅,一座‘慈恩塔’直入云霄,辽宋风格的八角宝塔,重檐垂挂的小钟迎风叮当,俨然摇响两岸统一的呼声,沉重了我敏锐的思绪。
登塔远望,潭光四溢似佛光飘渺,一串雁鸣,将日月潭幻化得若隐若现,水里蛇窑神龙见首不见尾,集集车站的汽笛如hello 一样亲切,明潭和明湖如乡思的酒窝,点燃着炎黄子孙返祖的航灯。我薄薄的一笑,泄露了我无悔此行。
在伊达邵码头凭栏远望,一湾碧水拥一座绿岛,爱意勃然的心瓣总伺机拔节缕缕春思。在日月潭与相爱相知的人一起登潭中浮屿、量潭口九曲、数万点渔火、荡独木番舟、看水社朝霞、摘荷叶重钱、听番家杵声、卧山水拱秀,山光水色,虫鸟花鱼,日出日落,草长莺飞,一不小心就疯长出诗的灵感,牵着了你想牵的手,更新了《爱在日月潭》的版本。
一阵大雨把我请到了邵族文化村休憩,彩虹从天边赶来问安,孔雀园的孔雀跳着舞蹈欢迎,还有一曲听不懂的邵族民歌像我的血液一样熟悉,我不经意瞥见邵族人家的祖灵篮里折射着炎黄始祖的蓬勃的根系。
祖灵篮也叫‘公妈篮’,篮内盛着祖先遗留下来的衣饰是分家的最重要对象。凡是族中重要祭仪,诸如播种祭、狩猎祭、拜鳗祭、丰年祭等,都以‘公妈篮’为供奉的对象,族人备酒、饭、糕等为供品,用以祈告祖灵。这种敬祀“公妈篮”的崇拜方式,有别于祭祖灵位和塑像,不见于炎黄子孙的任何一族。我自己肯定不了自己,‘公妈篮’是炎黄始祖一脉相承的遗风?是流淌炎黄血统最初的纯朴?是‘睹物思人’的最好形式或表白?是炎黄子孙灵魂跨越时空的最原始感应或对话的途径?
有人说拜‘公妈篮’是邵族主要的宗教及巫术呈现对象及方式。我不大赞同这样的观点。拜‘公妈篮’实质是炎黄子孙血性的天籁,是炎黄文化的一种走势一种精神维系一种生命传承的写真。既有共鸣式的礼拜,也有期盼式的虔诚,就像‘澎湃着中华的声音’一样,有一种看不见寄托和盼头。邵族人拜‘公妈篮’也许恰恰是这种寄托与盼头的最初的见证和延续。
在祖灵的罗盘上航行,灵魂就不会失去家园。即便是世界一体化的今天,我们也没有必要过分对某个方向或某个国度顶礼膜拜。异国精魂不一定是普度的观音,不懂得炎黄文化,自海外陶醉回来,还得承认祖宗那点不比MBA逊色的‘先知先觉’智慧。正因为如此,一夜之间,国学悄然走红了曾经不屑一顾还见过世面的眼神。
日月经天,邵族人穿透红尘,扛着炎黄始祖的骨格,一路走来,把热情好客演绎成‘敬人敬已’绿卡,令‘AA制’无法着陆,却赢得了世界。
我蝺蝺在炎黄子孙的词典里,看亲情友情、崇祖敬祖、叶落归根、列祖列宗,永远飘扬‘宁念家乡一柸土,莫恋它乡万两金’的大旗,引领着炎黄子孙走向昌盛,走向世界。
一轮月,光耀千秋万代,让许多平凡琐细的心沐浴了幸福的光晕。夜习惯和日月潭厮守成默契,一潭星星点灯的舞美背景,萤火虫闪亮着思想的磷火从涵碧楼赶来伴舞,一座‘月上柳条梢’的廊桥,正在等待‘人约黄昏后’的主角入镜。
在月的怀里放歌青春,日月潭如一支并蒂的雪莲崇高了凡俗的眼,纯洁了跌落风尘的心。玉山、能高山、水社大山、大尖山在月色里先后放下各自的帐幔,独享天伦般的天伦。
三百年前一只神鹿把猎人带到了‘日月潭’边,从此你名扬天下。三百年后,‘老死不相往来’的大门已半开,促成了你我一面之缘。统一,一个人心所向的名字,如海峡的涛声澎湃着炎黄子孙日思夜想的团圆情结。
今夜,一片枫叶在我的眼珠上,抖落归根的思绪。日月潭,炎黄子孙的日月,何日照见你扬起回归祖国的风帆。
怕走不出日月潭湿漉漉的乡愁,我悄悄而别,不想带走日月潭一点精彩,我知道没有团圆的歌声砸响五湖四海,日月潭,我对你的断想就无法划上月圆般的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