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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湖云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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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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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碌中的春节“仪式感”

要说有“仪式感”,儿时过春节必然是最大的仪式。为了拉满这个一年中最隆重“仪式感”,每家人从进入腊月后便开始逐渐准备“过大年”了。过年时,父母的仪式与忙活也不例外。

一般到了寒冬腊月的家乡进入“数九寒天”,平时在外打工的父亲就回家了。这便意味着这一(阴历)年快结束了,也意味着我快要放寒假了。

那时,家里种小麦,要到磨坊磨面。经过秋冬季好几个月自然力的“作用”,小麦粒都得到充分地干实。春节前正好磨面,一般准备吃到第二年春忙前的量。磨面前,需要在家里淘洗干净小麦。每次淘洗小麦,爸妈需要忙活一天。然后让淘洗过的小麦再干一两天,等磨面时来回又需要一天,然后需要把磨回来的面再倒出来风晾两三天,完全晾干才装起来,这样面粉就几个月不会坏。这样倒出来、装进去,在袋子、笊篱、笸箩、筛子之间,时光就流走了一周。现在,我深深感悟到那时的“慢生活”,真正理解了农业社会的自然节奏。

之后,腊八节就到了。那时我还没放假,爸爸或妈妈有时要到姥姥家接我放学,我就会在姥姥家美美地蹭一碗腊八粥吃。接下来,母亲就会为我去准备买做新衣服的布。放寒假前,妈妈带我去裁缝铺量好并留下我的“三围”数据,然后年底前就能穿到新衣服了。我到初中时,妈妈基本就不去裁缝铺了,给我买的衣服感觉还是比以前做的衣服上了一个档次。

接下来几天,要去别人家问寻村里的那台食品机器——粉条压床。等我家排到号借来后,爸爸妈妈又要忙活一天——压粉条——土豆粉。土豆粉面是当年种的土豆收回家后磨出的,之前也经过母亲三五个循环地冲水、沉淀、澄水,然后扣粉、碾粉、筛粉、晾干,九九八十一回终得正果。那时,春节时家里的熬粉条真香,每顿我都吃一大碗。现在,真正体会到那时父母为了丰衣足食要付出多大辛苦与精力。

通常,爸妈在腊月廿三前要去乡镇供销社采购一次,主要包括割猪肉、买几条鱼、花生、瓜子、年画、红纸(用来写对联、剪窗花)等年货,还要给我买几编小鞭炮。每次采购回家后,妈妈都要再算一遍账,对一对花的钱和剩下的钱数。这也算是对我早期的财商启蒙教育。

在廿三——家乡的小年,家里要吃油酥糖饼。大字不识几个的母亲那时就告诉我关于灶王爷的传说——这天,灶王爷要升天告状。因此,动干锅(指烙饼)是为了让灶王爷享用点“美食”,并且包糖馅是为了让灶王爷嘴巴甜甜的,就不会说坏话。那时我半信半疑。这其中是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对美好生活的寄望,也是几千年农耕社会养成的农民朴素真挚的情感。

打扫房子是在立春前后,每年母亲会根据是否“一年两春”选定是在廿三前或后。至今,我也未能参悟母亲的这一玄机。那时房子里的灰尘多,是要用涂料粉刷的(俗语为刷家,即刷房子墙),也需要一整天。为了使刷过的墙尽量能当天干好,炉火需要旺(火苗大)些,越早越好,因为要准备温水、调料粉、挪家具这些前期工作。我想这么大的“工程”,母亲肯定隆重对待,隆重就要敬畏,敬畏才会认真,认真即是生活。

把这些大事做完,小年后的“大年”也就日益临近了。接下来,妈妈选出黄豆,爸爸送去做豆腐。妈妈洗衣被,然后贴年画、窗花。爸爸还要熬糖稀(家乡用胡萝卜熬制出甜汁,类似甜菜熬糖),煮熟的萝卜丝抱团挤水后冻出去,等包饺子做馅。

年底的又一大事是要做麻花等炸货。从搲面准备起,称面(为了把握加水、加酥、加糖量)、烧水、和面、揉面、分团、切剂,然后就是真正的搓麻花,盘起来时是需要技巧的,不能太紧,否则不容易炸熟,又能太松,否则油炸时容易碎。油炸时要温油(平时放在冷厢房)、烧油、下锅、出锅,然后要盛油、晾油、灌油(倒回油坛子里),完成最后一步要在第二天了。看着爸妈一步步到做出两大盆麻花等,我感受到了劳动的意义,也学习了包含着统筹、次序、火候等生活常识。

除夕当天也还是忙碌的一天。早晨吃完饭,爸爸开始贴对子(对联俗称)。那时是提前让我三舅给写好后再去取回来。我还是爸妈贴对子时的“参谋”——告诉爸妈哪是墙垛上,哪是门垛上,哪是门子上,虽然没有严格的上下联,但是哪个挨哪个还是要分个顺序。等家里山墙贴上“抬头见喜”(一般贴东墙),给院子里的木车辕贴上“日行千里”就完成了。贴时候,我和妈妈要给看高度是否齐平。后来,我逐渐认识到“老高中”毕业的三舅可以称得上是乡贤,也体会到了爸妈对知识的渴望和对我的期望。还要消萝卜团,消鱼(平时都冻在冷厢房),准备晚上边煮鱼边包饺子。最后还要去村里的水井上挑两担水回来,倒满水瓮,至少吃到初二。

除夕晚上,爸妈边看春晚边包饺子,有时让我练习擀饺(子)皮,还说这样以后我想吃饺子就做饺子吃。看完春晚,我们先睡几个钟头,一般在凌晨4点前后(五更)起来接神(爸妈讲传说接回灶王爷还有其他神)。起来后洗脸时不要把水溅出洒到地上。接神时院子里要生旺火(白天提前准备好柴禾,接神时可以烤火)、放鞭炮(吓跑“年”兽)。然后回屋,爸妈摆放好麻花、花生、瓜子、红枣、糖果等等,妈妈给每人泡一杯红糖水,全家人边吃边聊,暖暖的,甜甜的。其实,驱“年”兽也好、接神也罢,都是父母对新年美好的希望,以虔诚和真挚的仪式迎接新的一年,祈愿人寿年丰。

初一早上,我去拜年。接下来几天,爸妈每天看电视,我和堂兄弟们玩。到初五时,要“破五”,爸爸天亮前起来送“五穷土”,再放一个“二踢脚”。后来我知道,破五(无)寓意是把穷神送出去,希望生财(币、帛),也即八方来财。

从除夕接神到初五时都要轻拿轻放东西,不说不吉利的话。初一、初五还要忌剪指甲,忌切、割、削东西,忌针线活。整个正月都不理发,母亲说流传着“正月剪头(指理发)费舅舅”。小学时,都是寒假前二舅给我理发,后来家里买了推子(手动理发器),妈妈在我放假后给我理。

过了初五,爸爸考虑初六、七又要出去打工。所以,感觉就基本“过完年”了。其实,也是生计所迫,早早谋生,应了那句“人勤春来早”。

如此年复一年,一晃多少年已经过去,我已经到了记忆中父亲的年龄。母亲已离开了十多年,平日我与父亲天各一方。仍愿父母新年在各自的世界遇善人,不苦难,勿思念,常饱暖,有团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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