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的草原

更深的草原

除了风车，除了被切割的辽阔

那屏息的心跳是什么？

风持续刨草，它灰绿的蹄子甚至沾上了

滂沱的草汁。它的鬃毛狂野

野马群在出没

但没有真的野马。真的野马

被流放，扎入更深的草原

也没有战栗的牧草。只有一头乱发的司机依左

紧握手中的方向盘

每个养马场都保留一匹头马

头马不是马

头马是高贵的孤独

在养马场，一群被圈养的野马

据说来自天山

至今，它们的肠胃

还保留有冰碴，黑铁陨石和饮马湖

我去的时候

它们在散步，走的时候，它们还在散步

木栅栏圈定的空格子间

它们垂着头

屈服于唯一这匹擎着可怕阳具的

浑赤的黑马

不可见的

乌兰哈达火山口

遇见祂——神秘的生物体

亿万年加注的赌注

躺在火山底部中心污浊的臭水里

晶亮，雀黑

皮肤上的毛孔排布着天体

立在我手心

——落难的苍龙，黑凤凰？

猛烈的风吹响祂

谁又能听懂祂内心那陨铁般的命运？

猛烈的风让我双眼流泪

瞠目远眺：腾辉锡勒大草原没有来处

没有归处

但我知道，有条通途已经惊现

我从未听说过的事

桑吉丢了一头羊

为了找回，他走进草原

出来的时候，他紧握一块带血的羊头骨

一条腿也折了

但桑吉看起来很高兴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们说——

微不足道的小事根本无法撼动朗姆山神

桑吉从不反驳

只在一次意外拜访中。我听见他半夜爬起

对着远处黝黑的祁连山咚咚磕头。

牧草

不进帐篷，不骑马，不拜玛尼堆

不掀衣角擦眼泪

在草原。我习惯穿黑色风衣

一屁股坐一整个下午

牧草也执拗

拔节抽穗时也一身反骨

也在我身上开花

草原到处有刺薅和马牛羊粪

如果深陷，“枯寂”是最好的命运

在草原。牧马人

把越野车扔在旷野

并奋力拔出他的靴子

他的马四散，领走各自的山头

我也咬着羊草

一寸寸逼近落日——风

吹我又深又老

有种“苍茫的辛甜和迷人的幸运”。

救援课

雪山枯寂

裸露的石头羁押着词语

松针般的冰针簇凝聚着力

丹妮抱紧岩羊

羊角深深抵住暴雪

刺骨的冷风就要吹透她

翻书的手猛添柴薪

火苗舔舐锅底。高举火把

的牧民冒着积雪呼唤她

救援就此展开

世界通过火焰桥接在一起

我盯紧炉膛

在丹妮的讲述里，望见了大雪中

悬浮的博格达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