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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友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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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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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奇贺州

春光妩媚,岭南天气正好。我和家人从广东佛山出发,自驾车穿山越岭200多公里,来到广西贺州。

行程匆匆,马不停蹄,访临贺故城,逛休闲街区,探紫云仙宫,游黄姚古镇,登玉石林景区,兴冲冲领略了贺州人文之盛,印象最深的是沿途接踵而来百看不厌的青山:一峰高耸,双峰并立,三峰鼎峙,群峰连绵,如大海波澜壮阔,若生命滔滔不绝。但镂刻心里梦中常忆的,是意外邂逅了两个宋代名将,他们的名字,从小在戏里看,长大后在书中读,却不想在远离中原的广西“见到”他们。

临贺故城是我们贺州之行的首站。这座故城,位于贺州市八步区贺街镇的贺江两岸,始建于西汉,方圆约十平方千米,贺江南北走向将其一分为二,形成了河东和河西的格局。故城保存最为完整、延续时间最长的是河西故城,城内主要以衙署、文庙、书院、庙宇等设施为主,辅以店铺、民居等。清代顾祖禹在《读史方舆纪要》中记载:“元初毁天下城池,此城仅存。”由此可见这座故城的文物价值。

我们自北向南,沿贺江边的石板街彳亍前行,经东城门码头、浮桥遗址、大马钟家古民居,到孔子广场、贺州文庙、陈王庙,最终抵达河西城址主城城墙。巍峨城墙之上,有文笔塔高耸屹立,夕照中格外伟岸。塔高27米,共分五层,粉红的塔身,斑驳其外,岁月的痕迹随风而化,绿色琉璃瓦筑就的塔尖直指苍穹,诉说着,抗战初期曾作为航标塔,为美军飞虎队指引航向的往事。

一一浏览故城下刻录的诗文,我意外发现了一个民族英雄的足迹。“行经贺州城,寂寞无人踪。攀堞莽不见,入据为筑墉。”诗的题目叫《郭纶》,作者为北宋苏辙,诗后附注云:“宋代重文轻武,猛士郭纶虽屡立战功却生活清苦,苏辙乃作《郭纶》诗以表同情。郭纶曾跟随狄青在临贺故城平定侬智高叛乱,苏辙便根据郭纶的见闻在诗中对临贺故城作了描绘。”写这首诗时苏辙还很年轻,他与哥哥苏轼随父亲苏洵由四川眉山赴汴京,途中偶遇郭纶,兄弟俩各自写下了《郭纶》诗。没想到后世贺州人会抓住先贤的一句“行经贺州城”,将其刻录立碑,让我有幸看到了北宋名将狄青曾到过贺州的典故,惊喜之情难以言表。

“好读书,不求甚解”的我,印象中北宋的政治中心在开封,武将征战的方向多在西北,狄青对垒的敌军主要是西夏。后来北宋广源州部族首领侬智高反叛,祸及两广,狄青率军南下,在昆仑关大败叛军。战后狄青被朝廷复为枢密副使,不久又升为枢密使,迎来了人生的高光时刻。

我在贺州意外邂逅的第二个宋代名将,是在怪石满山坡的玉石林。相传,宋朝的岳飞,曾在这里悟出了“移石阵法”,屡建奇功。

由罕见的汉玉石柱、石笋组成的玉石林,约形成于一亿多年前的侏罗纪时期。登高望远,在四周绵延的石灰岩山中,玉石林独具异禀,美妙绝伦,宛如人间仙境。这里,万石如林,鬼斧神工,千奇百怪,或黑,或褐,或白;如狮,如蛙,如龟,如骆驼,如将军,如观音。更有石上披绿者,如孔雀开屏;俯首相望者,如仙羊回头;石体晶莹者,如白雪覆顶,均形肖而神似。这里,山路蜿蜒,崎岖不平,一步高低,步移景异,看不尽的水墨丹青。这里,每一块石头都有一个故事,每一条小路都有前贤探寻的脚步,每一个脚步都是一段动人心弦的传说。

我们边走边看,边将奇观收入镜头。当攀爬到风景最险处,“一线天”壁立眼前。至此,路未尽而人已气喘吁吁,脚下打颤,只好找块石头坐下歇息。细看导游牌介绍:“一线天”是玉石林的核心景点,长约150米,几乎呈垂直的坡度。据传,当年岳飞在玉石林修得宝剑“三尺水”,挥手试剑,一剑便划出了今天的“一线天”。石梯仅容一人通过,驻足仰望,天空变成了一条线,天的尽头与脚下的石梯相连,石梯变成了天梯,人如走向天宫,有一种飘飘若仙之感,有诗曰:走进一线天,凡人变神仙。

我抬头看“一线天”,山不算高,却极为险绝,阶梯青云直上,铁索蜿蜒于旁,显然不易攀爬。我和家人商量后,觉得神仙不易做,还是当个凡人好,于是放弃了穿山而去,选择了沿路返回。年少时豪气干云,山不登顶誓不休,年长后常常选择量力而行,适可而止。观山之趣,在于“横看成岭侧成峰”;人生之妙,在于达而未达,未达而达。“行到水穷处”,何妨“坐看云起时”?在大自然面前认怂,不丢人。倒是岳飞在此试剑的故事,让我玩味。一剑劈出“一线天”的传说自然不必当真,“移石阵法”之悟亦可半信半疑,但岳飞到过贺州是确有其事。岳飞与曹成的贺州之战史册有载。

话说南宋初年,朝廷偏安,各地匪患四起,其中有曹成者,拥兵十余万,占据广西贺州。岳飞驱军南下,发动了贺州之战,出奇兵夜袭大破曹军,还收服了一代名将杨再兴。这段岳飞建功岭南的历史,同样改变了我的认知。记忆中,岳飞一直是抗金英雄,一生“精忠报国”的就是渡江北伐,死对头是金朝的金兀术。没想到,他和狄青,南宋和北宋功勋最为卓著的两名战将,竟然都征战过贺州,可见历史上贺州的战略地位之举足轻重。

在贺州“见到”狄青、岳飞的意外,让我深知自己对中国历史、各地人文知之甚少,确信“读万卷书”远不如“行万里路”来得印象深刻。历史上的很多人、很多事,许许多多的片段,常留在古城、古村、古驿路、荒山古岭的犄角旮旯中,为千百年的风尘所掩埋,等待有心人去挖掘、淘洗、晾晒。比如这几年我在两广各地行走,到过广东高州长坡镇的旧城村,才知道唐朝名宦高力士是高州人,是岭南圣母冼夫人的六代孙;到过广东新会的陈白沙故居,才知道明代心学奠基者陈白沙,是岭南唯一一位从祀孔庙的大儒;到过广东增城派潭镇河大塘村石达开故居,才知道当地村民世代传说,石达开曾在这里生活过;到过广西玉林容州古城,才知道这里的人口口相传,杨贵妃是容县杨村人……

纷繁史料或传说,有的已有定论,有的尚待厘清,但无论如何,都给世人开启了多元思考的视角。历史太过久远,难免波谲云诡,野史因其野而有趣,更能引人追寻。就如同,贺州英雄地,神奇耐寻味。

 (原载2025年2月15日《贺州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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