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家步行到学校,慢走不过十五分钟。若果在晚春,一路草长莺飞,麦旺菜肥,边走边赏,自在逍遥;若果在金秋,沿途四野香溢,硕果满枝,笑看河面鱼跳虾戏,静观鹅鸭引颈长啸,也不失为一件快事。可惜啊,现在的季节,正乍暖
还寒,这十五分钟的风景,除了极少顽皮得过头的油菜弱弱的张开了笑脸,爱出风头的垂柳披上了嫩绿的新衣,其他的似乎依旧保持着冬天的原状,仿佛对复苏的热情要慢慢聚集,一下子迸发出来。
所幸,有个伶俐可爱的小侄儿陪着我走在这条路上,陪着我走在这条让我永远走不厌,但有时却让我有些落寞的路上。在春天名义上到来,实际距离还远的时候,他成了我十五分钟历程里难得的温暖。行走的过程中,和他聊,逗他笑,一起踢路面的小石子,一起折路旁的枯树枝,他累了,停下来歇一歇,他开心,来一次追逐赛......就这样,乐此不疲走过了多少个明媚的早晨。
终于有一天,我的心头忽然涌起一种冲动,这十五分钟,不算长但毕竟也不短啊,是不是还可以做一些其他有意义的事呢?一路风景能不能成为一路诗?
最初的尝试是从看到路边一群蹒跚而行的大白鹅开始的。乡下人没有睡懒觉的陋习,各种饲养的家禽也没有太多贪睡的毛病,一大早便觅食的觅食,运动的运动。这群大白鹅,或引颈,像威武的大将军,或张开双翼,像展翅欲飞的天鹅,或伸出长长的脖子,似乎在努力的寻找着昨夜丢失的梦。
我指着其中的一只笑问侄儿:“聪聪,知道这是什么吗?”
聪聪是侄儿的乳名,刚满五周岁,正是在幼儿园玩耍的时光。
“当然知道。”他扬着头,冲我甜甜的一笑,“外公家多着呢,有几十只,大--白--鹅--”他故意把大白鹅三字拖得特别长,仿佛我不认识,要向我作特别介绍似的。
“从前,有一个七岁的孩子,和你现在差不多大。”我顿了一顿,“叫骆宾王,见到了大白鹅,做了一首诗,叫《咏鹅》,你想听听吗?”
“你背背看。”侄儿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我故意用很夸张的语调,还配上了很夸张的动作,逗得他哈哈大笑。
“好玩吗?”看着他兴致盎然的样子,我再添一把火,“写诗的人和你差不多大呢。好玩我就教你。”
“好玩,好玩,教我呗,教我嘛。”他拿出了平时使惯了的杀手锏,赖在地上不走了。
“好,教你教你。”见他中了套,我求之不得,“来,跟我学。”
就这样,我说一句,他说一句,如是几遍之后,他已经能够背出来了。本以为目的达到,正暗自窃喜,没想到新的问题出来了。“绿水是什么,清波呢?”“骆宾王是哪儿人啊,现在他多大了”,有些问,我都不能解答呢,看来真不能小觑了儿童的能量啊!
《咏鹅》是第一次,接着就《静夜思》,就《悯农》......在上班路上,有如此的诗意,有如此的欢乐,周围的一切似乎都鲜活了起来,我也仿佛捡起了我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