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识白衣书生,是在玉老师的微信群“旅行者天空”,他有一个“浪漫骑士文学联盟”的公众号,屡屡分享文章到群里,感叹于他频繁输出文字的毅力,惊诧于他文字中透露出的对自我剖析的坦荡和率真。
初见白衣书生,也是在“旅行者天空”举办的线下读者见面会上,没有一袭莹白长衫,他着一身灰色夹克衫,白净的脸,眉宇间透着淡淡的哀愁。
近日,有幸读了白衣书生的散文集《风过无痕》。正如曾涵复老先生作序所言:“实在的,以我对白衣书生执着的文学情怀和放浪形骸气质的了解,懂得他这个人眼睛所能看到的地方,就是他的文字也会到达的地方。苏轼笔下‘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似乎可以用来形
容我与白衣书生同样使然的性格。”
从他自然、真切、个性的文字中,我才感应到白衣书生恣意飞扬的心境和一身浩然的书生意气。
散文,是书写自己独到的发现和感受,是自我与自我心灵的对话。书生兄(姑且这样称呼,方感亲切)心无旁骛,专事散文创作和文学评论。爱情与书写是他永恒不变的命题,正如,旅行和读书是
三毛生命中的两颗一级星,最痛苦和最快乐都夹杂其中。他们都有一双触动与捕捉美的眼睛,拥有纯真而热烈的心灵。
这部《风过无痕》散文集,分为六辑,分别是写旅行的“如果再来”、写风景的 “似水年华”、写市井的“聆听蝉鸣”、写怀旧的“青鸟安在”、写文人诗友的“文人诗客”、写爱情的“江南有赠”。每辑开头附有文学友人所赠的小诗,犹似导语,抛出每辑的内容和情思,这点匠心滋养了阅读的瞬间。
他或写真挚感人的亲情,或写刻骨铭心的爱情,或写稀疏平常的身边琐事,或写自然风景、民俗风情。没有浓烈的色彩,没有激昂的言辞,却朴实中隐含着炽烈,平淡中流露出深情。从文字的吉光片羽中,投射出他生命之本真和无邪。
在《去到你的城市》中:“去到你的城市,能够寻见些什么,或许什么也不会寻见。行走,原本就是一场宿命。那里有一条穿城而过的江,弯来绕去的,陪伴了你童年天真的稚趣,少年成长的青葱,青年忧虑的迷惘。”
去到你的城市,或是来我的城市,有如候鸟,分分合合,寻寻觅觅。书生兄大半生都在经历爱情(如果书中所写是他自己的故事),刻骨铭心的网恋,去了国外;青涩的大学生,因为毕业无疾而终;还有小白兔、茉莉花,桩桩件件,都是痛彻心扉,真情流露。爱情,是这个时代的奢侈品,而他却不停尝试和投入,不断受伤和舔舐。爱情,让人如坠糖罐,甜蜜温柔;爱情,使人欲罢不能,形销骨立。一般的人是靠近不了,享受不得的。因为没法承担爱情消失之后,蚀骨锥心的痛楚。
在《女子的脸》中,“与一张张识或不识的女子的脸,俊俏或者朴素,青春或者沧桑,熟悉或者陌生,圆润或者消瘦,端正或者荒诞,具体或者抽象,矜持或者夸张,冷静或者狂躁,孤僻或者热情,哭泣或者欢笑,浅薄或者深沉,柔软或者坚硬,懦弱或者勇敢,奸滑或者忠厚,叛逆或者温顺的脸的街市里,路过或者停留,交谈或者缄默,兴奋或者失落,真诚或者虚伪,甜蜜或者痛苦,信任或者猜忌,赞美或者贬损,呵护或者伤害。”
“那每一张脸,都是一尾或大或小或圆或扁翩然游过鳞光闪闪的鱼。她们顶着那些晶亮如华盖,尽情地炫耀与招摇,卑微与凝重,婀娜而摇摆,诡异而蹁跹。她们都是游泳的健将,无论斜阳的光束打进水里,在水里折射或者散开,透得远和近,明澈或者朦胧,有没有水草与珊瑚沟壑或者嶙峋的布设,水上的波涛或者水下的暗流的激越,深深浅浅,高高低低,都天性使然四面八方无我或是忘我地游弋。那些甲鳞与鳍翅,昙花一现或稍纵即逝地往复不断地闪现出多姿多彩的色泽与光亮……一曲曲的轻歌曼舞,一声声的浅吟低唱,悠悠扬扬,纷纷呈呈,婉婉转转,幽幽怨怨,无不自成一道风景,有意或是无意地纵情演绎着这广阔天地里的欢喜与伤悲。”
书生兄不愧是爱情写手,见证了太多形形色色女子的脸,他以不同的姿态和她们对话,深度剖析她们的欢喜与伤悲,太多的形容词和动词如游龙一般,以排山倒海之势从他笔下翻腾而来,让人读后不寒而栗。
在《杏子》中:“母亲在庞大的树冠的笼子里,蜷着身采果子时,总是无尽灿然地笑着,和那金灿的阳光混为一体。我在树底下一个劲狂乱地吆喝,她就照我指的地方打下几枚果,让我欢喜地跑过去捡了,在衣裳上一揩,张口就咬,杏子那饱盈的汁液顿时就流进咽喉,挂上嘴角,滴在衣襟上,这我都顾不及了。一股子酸甜而清新的滋味,滑爽入腹,令人精神一振。”
书生兄和母亲的感情极好,——曾经读过一篇他关于母亲卖书的小文。他写温馨的亲情,写故乡的杏子树,寥寥几笔,跃然纸上,画面感极强。
他写一个人的南湖,茶饮西山(凤凰山)、人民公园、富乐山,熟识而又疏离。阅读这些文字,如同在聆听一个兄长喃喃诉说曾经共同的家园,絮絮叨叨,却意犹未尽。
他告别一条河流,岸边的花草昆虫被他悉数写尽,他惯用的排比、夸张手法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奔涌而来。这些文字或许是他酒后所写,如同《女子的脸》,文字飞扬跋扈,意象频出,他沉浸在自我的幻想世界中。因他曾自嘲:酒后写的才叫创作,其他的只能称为写作。颇有诗仙李白的遗风,放浪形骸,不拘一格。
歌德曾在《少年维特的烦恼》中写道:“哪个少年不钟情,哪个少女不怀春。”可见大凡青春年纪里的人,谁又能逃脱少男少女之间的触碰与欢愉,患得患失的心悸与痛苦呢?只不过书生兄的“少年情怀”似乎长了点(他在书中写过),虽经众多工匠的斧钺,自己也奋力改观,却终不见效,再后来,便只好听之任之了。
于生活和爱情中呈现出理想主义和浪漫主义,文人大抵都是如此吧,但能表现如此淋漓尽致的,也许只有他,白衣书生,这个一直活在少年情怀中的书生。
春暮夏至,读《风过无痕》,来触摸一位中年书生灰色衣衫下纯真不羁的心灵吧。唯愿你,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