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阳台上
日出日落间,常有喜鹊背对我
站在对面屋顶太阳能,光滑闪亮圆桶上
尾巴一翘一翘,它就站稳了脚跟
和我一样出神眺望,那孤傲醒目一只
衬托出天空,深情优美的蓝
楼下少有人走动,几棵银杏树一字排开
清清楚楚亮出筋骨,叽叽喳喳叶子
不知都去了哪里,细看沉默枝条
已有新绿动了念头,正闪烁发光词汇
那些轻微晃动的句子,不多言多语
想到有雪要来,便忍不住摸摸鬓角
阳台间各种花草,竭尽全力都活得很好
忽然发现,我几天前送给春天的请柬
已被其中一盆,葱郁君子兰
提早回了寸寸一剑,红通通羞涩答复
新年偶感
岁月禁不住,几笔简单勾勒凝视
日子每天阳光般,直来直去大大咧咧
寒暑过往,隐约有蹄声响亮光阴
记忆一如,新年枝头仅存硕果
深不可测处,雷鸣闪电曾相对无语
时间柔软心肠拒绝铁石,有曲水流觞
幻化深蓝涛声,点缀心头江山深沉血脉
被天地浸润包裹,磊落风骨开出花朵
自成一脉清澈河流,抑扬顿挫间
身不由己展翅,将因焕然一新扶摇而上
缓缓演绎出,片片通明灯火
花儿不见了
气温持续下降,坝上行人寥寥
冷被树木搂在怀里,宽大凌河两岸
因流水凝结记忆,正友好伸手缓慢相握
想起曾有那么多,水灵好看的花儿
无拘无束摇在坝下,就忍不住
止步扭头去看,却再也寻不见窈窕身影
荒芜中,唯斜阳自由自在涂抹
那小小空地,无声无息裸露时光
去了哪里不重要,束束自得其乐岁月
又隐姓埋名于深浅脚印,亦如那些花儿
开过香过便不再介意,陷入很深寂静
与妻漫步
腊月某个清晨,与往日区别不大
只是八点多钟太阳硕大
眉目愈发朴素清晰,看起来颇有深意
几只鸽子蹲在电线上,一动也不动
像在等待什么,听到有零星鞭炮
在山那边响,是哪家有喜事,颤栗了一下
河水又瘦了一圈,完全走成了冰
清秀芦苇飘着团团银发,是雪花般
农历的白,冬深了,它们哪儿都不肯去
天晴得平静充实,这样随心所欲走着
没有一只鸟,飞过来惊动打扰
妻突然冷不丁,攥住了我微凉的手
夜晚有月
月亮比昨晚胖了一些,我在意它时
它有没有领会,已不很重要
重要的是,它高高在上与世无争的样子
有点儿像入冬后,我现在的样子
就有了必不可少的喜欢,喜欢它的光
将我无声梳理,把曾丢失的记忆
又从明亮中找回,更喜欢它以阴晴圆缺
将我莫名淡忘疏远,夜晚赋予了它
朴素与简洁,它又认真给予归还了我
一座永不枯竭,用岁月锋芒探寻的宝藏
月亮与夜晚,总是那么亲密无间
偶尔短暂注视问候,难免会叫人心生羞愧
自己曾全神贯注发出的光,竟不知道
落在哪里,才能折射出抵达的距离
那年冬天
那年冬天,雪后安静异常
路上只有你我在走,不说话不拉手
偶尔会,你看我一眼,我就看你一眼
路边几只喜鹊,嘴里衔满阳光
翘起尾巴蹦跳跟随,天上闲着几朵云
在村庄头顶,开成玫瑰花的样子
叫人不厌其烦,怎么看都俊
简单随意平整一条路,都是土的
我们从村里到村外,来来回回走着
似两滴蜜,美得连空气,都渗出甜味
除七拐八绕初恋,已无处可去
你是我的聘礼,我是你的嫁妆
那年腊月有媒人介绍,天地一拍即合
成就一桩,白头到老婚事
这样的早上
习惯摸黑起床,习惯蹑手蹑脚
披衣坐起,顺手机微光
寻一根烟,让它醒来,眨眼,想事情
这般无所事事,还是每天早晨
一日之计,总也不忍惊动
床上熟睡的人,书里做梦的字
总能轻易找到的,也无非是自己
天说亮,就毫不犹豫亮了
阁楼上面,住着萝卜大葱,苹果酸梨
缸里新腌的绿帮白菜,照例上去看看
它们已叫日子,泛出阵阵清香
听到有声音徘徊窗外,是不禁念叨的雪
又转身回来,反复摸摸暖气
九曲回肠严冬,好暖好热
好好相处
已是多年习惯,见到就心生欢喜
会不由自主停下,和你们唠上一阵子
来到城里不容易,要看街道脸色
知道你们脾气各异,只是从来
不轻易发火,你们都有土得掉渣的
好名字,认识后就都会,被一一记住
也成为日常,形影不离好朋友
依然年年那么水灵好看,一件衣服
穿就穿一辈子,我从不计较模样丑俊
更不挑剔高矮胖瘦,人间各有所爱
如今住在城市的,也大多是
老实厚道的,朴素乡下人
红就红得掏心掏肺,绿就绿得实心实意
萝卜大葱白菜,是我兄弟姐妹
总叫整个冬天,心里踏实有底
有你们陪着,我就不再是,故乡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