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春夏秋冬

八年前正月初九的黄昏

母亲消失在白雪覆盖的自留地

把七十三载深深浅浅

无足轻重的脚印留在身后

永远留在了我们的梦里

春天里母亲每天忙碌着拔草

院子里，花园里，田地里，就连路旁

她的眼中容不下一根杂草

杂草和她一辈子作对

你看，清明节

母亲的坟茔被杂草包围

是那么理所当然

夏天的夜晚

母亲喜欢长时间坐在

那棵和她一样年岁的老梨树下

任凭凉风习习拂面而过

其实

劳累过度的母亲发烧了

她坚信，院子里的风会退烧

母亲一辈子都是这样降温的

深秋的雨啊，没完没了

母亲长时间看着窗外的淅淅沥沥

时常自言自语

天气凉了，天气凉了

夜晚的老屋

那盏油灯照了一夜又一夜

母亲硬是把寒凉驱逐

缝制成孩子们过冬的棉衣

冻疮成了母亲双手的标志

北方农村的寒冬啊

考验着每一个热爱生活的人

在冰天雪地里

母亲的一头银发，分外洁白

当那年冬天的最后一场大雪来临

母亲起身追随而去

轻飘飘地

除了一串歪歪斜斜的脚印

没有留下任何交代

哪怕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