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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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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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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鸡蛋

童年的游戏,除春天的抓骨节,夏天的洗澡、捉迷藏,秋天的打桃胡、打烟盒,冬天的跳方格、老鹰捉小鸡;好像再没什么好玩的游戏节目了。在我年少的记忆里,收鸡蛋也是一件挺有趣的游戏。

旧时的农家大都是老式的四合院,是土木结构的建筑。前院有一个小羊圈、一个鸡舍、一个堆柴火的草料房。房里堆柴火,房顶放草料,还有一个狗窝建在院门边。由东向西进了大门是圈舍,有过道;隔一墙便是整齐的四合院了。土坯修建的房屋显得很陈旧,南北两边各是五间厢房,最西边是上房。上房的后面是后院,后院有桃树、梨树和杏树。大门前一棵榆树,四合院中间一棵枣树。这便是爷爷奶奶所辛苦创建的家业了。值钱的东西没几件,儿子孙子养了不少,十五六口人也算是个大家庭了,日常生活很是清苦。油水不多,虽是五谷杂粮,但肚子还能吃饱。四合院虽说有点旧,但奶奶是个勤快人。几乎每天早晨都要洒水打扫一遍,房子虽旧但干净明亮。进得大门感觉很清爽,鸟雀叽叽咋咋地叫个不停,太阳照着四合院,微风吹着榆树枝,摇下树荫婆娑斑斓多姿。这温馨的时光给人惬意而安然。

奶奶养着九只鸡,母鸡多,两只公鸡。一只白公鸡,一只花公鸡。平日里。母鸡们填饱肚子相安无事。可那两只公鸡就不一样啦!为了赢得母鸡们的宠爱,两只公鸡扯开翅膀,拉开架势,势不两立,咯、咯、咯地叫着,怒发冲冠,一高一低的飞扑着打斗挣宠。它们当着母鸡们的面,为了寻得爱情的甜蜜,在清晨的阳光下便开始你死我活的决斗。决斗是激烈的也是残酷的,两只公鸡常常争斗的头破血流,面目全非。其结果总是花公鸡占上风,夺得踩蛋权。而白公鸡只能远远地站在一边观望,偶尔乘花公鸡觅食喝水不在场时,也会在母鸡们的身上操作一番。这是动物们的本性,见怪不怪。上世纪七十年代,因为文革刚过,奶奶所养的鸡才渐渐多起来。在此之前是不行的,一切都是生产队上集体所养,个人私自养鸡、鸭、猪、羊是不允许的。说什么是资本主义的尾巴。口号是:“宁要资本主义的草,也不要社会主义的苗”。这些运动和口号让奶奶很无语,但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春天和初夏是鸡下蛋最多的时候。春天来了,天气暖和了,母鸡们开始垒窝。下蛋前母鸡先在柴草处寻个鸡窝,有的垒在棉壳堆里,有的垒在墙角树叶里,有的垒在柴草棚上,也有几只母鸡公用一个鸡窝的时候。看见母鸡在窝里卧着,昂着头,仰或眯缝着眼睛,一门心思地做着功课,就知道母鸡快要下蛋了。五六个孙子一边玩耍一边观看母鸡下蛋。一会儿他过去看看,一会儿你过去瞧瞧,弄得母鸡们惊恐万分,坐立不安。这样的惊吓骚扰让母鸡们不知如何是好。个把小时后,就听到母鸡咯蛋、咯蛋地叫声,大家知道鸡蛋已下在鸡窝里,便争先恐后地去收鸡蛋。有时不等母鸡站起鸣叫就赶开了。也有时间不到就惊起的,则收不到鸡蛋。奶奶见状后,就会数骂孙子们一顿!但凡所收的鸡蛋,孙子们都一个不剩地上缴给奶奶。当然,奶奶心里也有数。鸡蛋少,儿子孙子多,所收的鸡蛋孙子们总吃不上一口。爷爷在队上看林场,除每早供爷爷吃一个外,剩下的鸡蛋奶奶将它变买成钱。用来购买日常用的油、盐、酱、醋、茶,或针头线脑,或感冒头痛吃的阿司匹林、安乃近、去痛片什么的。想那鸡蛋的美味在心底流淌,鸡蛋总挨不着大家吃,要想吃鸡蛋,须等温暖惊蛰的到来。

待到七八年底,改革的春风吹遍祖国大地。开放的政策也开始灵活许多。人们的思想也开始慢慢地转变。那时我家仍住在旧庄子上,各家各户养的鸡也多起来。政策好了,粮食也多了。母亲养着十五只鸡。整个春天和夏天,每天都能收到新鲜的鸡蛋。三四个、五六个不等。那时除了上学、写作业,每天中午或下午我都到各个鸡窝点上侦查一遍,生怕漏掉。一则可以随时收到新鲜的鸡蛋,二则也是一件愉快的差事。在寻着收鸡蛋时,也可感受到满满的获得感和幸福感。

一天中午,我到柴房里取柴火。因为前边的柴火取空了,须爬到里面高处取些耐烧的。无意间发现柴舍里面最高处有个鸡窝。哇!白花花的一窝鸡蛋,我当时高兴的不得了。又是叫又是跳。跑出柴房,我赶快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母亲和弟弟。弟弟忙着取脸盆,当家人们爬到柴草堆上看到那一窝白花花的鸡蛋时,全家人高兴的了不得!弟弟端个脸盆将一窝鸡蛋全部收回;一数十三个。那天中午全家人特别开心!母亲分析后,说是有经验的老母鸡所为,这样做能孵化出自己的小鸡,要么就会被主人稀疏收走。不想被我发现。那时候的鸡蛋比现在大,耐放营养也好吃。

收的鸡蛋多了,吃鸡蛋的机会也就多起来。春夏秋三季都能吃到新鲜的鸡蛋,那时韭菜的产量高,也成就了它与鸡蛋的绝妙搭配。什么韭菜饺子、韭菜包子、韭菜盒子都是小时候的美味佳肴。鸡蛋西红柿面片也是一顿不错的晚餐。最美不过的就是每年惊蛰时吃鸡蛋。惊蛰到时,母亲提前一天做好炒面。惊蛰那天早晨,每人两个油煎鸡蛋,滚开水烫炒面,再加上油煎鸡蛋,一勺白糖,还有白面裹着玉米面的卷膜,那味道可香啦。那种味蕾美妙的实足感,在以后的岁月里是再也吃不出那种香喷喷的感觉了。

在养鸡收鸡蛋的过程中,有件伤心事让我记忆犹新。那是一九七八年暑假的一天。母亲要到公社参加一个表彰会。临走时,嘱咐我中午要紧给鸡喂点食(小麦或玉米),再给些水喝,我满口答应。待母亲走后,我便和队上的小伙伴们玩的昏天地暗。到午后自己口渴的时候,才想起喂鸡的事情来。于是取来一小碗玉米、一小碗小麦撒在院子里给鸡吃。然后提了满满一桶水放在院子西边的窖口处。只见十多只大鸡飞奔着争食吃,还有二十多只刚会飞的鸡仔吃得也很起劲。一切安顿完毕。我便关上门继续我的游戏。这样的玩耍让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到吃晚饭的时候。等母亲从公社回来后,打开院门,看到满桶子都是被淹死的小鸡,约莫一半多。可想而知.......母亲当时是何等的恼羞成怒。接下来的节目就可想而知……

在那个贫困艰辛的年月,这样的错误损失让母亲气愤无比,伤心无比!发泄心中的不快就是殴打孩子。而大人们打孩子也是常事。谁家孩子做错事时都会被家长很揍一顿。旧时的打法是:家长们亲切地喊着你的乳名,叫着让你回家吃饭或吃什么好东西;玩的头晕眼花的孩子信以为真,待到快靠近你时,则原形毕露,一副恶虎扑食的架势,想将你生擒。一边怒骂道:“我把你个狼吃剩下的、成事不足、不长记性的,看我怎么收拾你。孩子们则恍然大悟,拨腿便跑。那个快法,也达到各自年少时的极限。孩子终归孩子,玩了一天体力消耗不少,最终还是被家长们生擒。先是关住前后院的门,然后开始给你上刑法:天热是柳条,天冷是棍棒。不解气时就朝着你的屁股踢几脚。那时的家长打孩子可不是装出来的。只听母亲怒吼着,一边骂、一边用树枝打,打的青一块、紫一块,只听孩子呱呱乱叫,不解恨时还揪着你的耳朵满院转,围着水桶骂道:这就是你干的好事。一边是家长的怒骂声,一边是孩子疼痛难忍的哭叫声。痛得嗷嗷叫,只听“记下了、记下了、下次再也不敢了”。出错只因贪玩,贪玩总会误事,挨打也是司空见惯的事。对家长们来说:家暴也是常事。对孩子们来说,过两三天就忘得一干二净。

自从造受母亲的一次挨打后,我对收鸡蛋便没了兴趣。对养鸡喂鸡也索然无味了。此后这差事都由弟弟们接管操作。我的主要任务则转移到喂猪喂羊上。这在孩提时的记忆里种下了深刻的印象。现在想来,出差错只因贪玩;贪玩总会误事。也许是自己年少无知,挨一顿打,便对养鸡收鸡蛋心有余悸。有问题不能从自身找原因,在生活中要及时研究预判将要出现的问题和错误。这样才能趋利避害。尽管如此,鸡蛋总还是要吃的。那时的土鸡蛋是真真的无公害。吃得香,营养价值也很高。放在阴凉处几个月都不坏,与现在的鸡蛋不能相提并论同日而语。

时光飞逝,转眼三十多年已过。那些童年里的记忆碎片仍然浮现于眼前。如今都是机械化养鸡,成活率高,产蛋量多。但鸡的不运动而快速成长,其味道和营养价值也就一般。这与我小时候所吃的鸡蛋是无法相比的。时光如梭,回首往事,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吃鸡蛋成为年少时的奢侈品。而收鸡蛋则让我度过了快乐幸福的少年时光。这样幸福满满的回忆常令我心驰神往,想起那炊烟袅袅,慢悠悠的童话般的温暖时光,想起收鸡蛋时的快乐兴奋的情节。如今收鸡蛋已成往事流云,但在我记忆的深处总是难以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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