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意义没有标准答案

这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我正在报社做记者，接到一个渐冻症家庭的求助热线，需要我去采访。患病的是一个年轻女孩，她居住的地方在一家有很名的单位宿舍楼里，我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女孩妈妈开的门，将我引进房间，走进一看，室内明窗净几，和一般家庭并无二致。时值春天，女孩穿着一件彩色高领毛线衣，面容姣好，躺在床上，向我微微一笑，并表达了她的歉意，因四肢无力，她不能坐立。

女孩很开朗，也很健谈，和我谈起了她的患病经历。童年的她跟正常的孩子没什么两样，直到8岁时，有一天上学，她走着走着突然就跌倒了，一开始还以为自己不小心，也没当回事。后来，这样的无故摔倒又发生过几次，父母就带着她去看医生，跑了几家大医院，都被诊断为渐冻症。就在上高中时，她还认识了一个男孩，两人谈起了恋爱。那个男孩对她很好，主动照顾了她两三年。后来她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几乎不能站立了，又一时无药可医。这才在她家人的劝说下，两人不舍地分了手。

女孩妈妈还递给我一个相册，童年的她，扎着羊角辫，穿着花裙子，小公主似的，模样很可爱。还有学生时期的生活照，一张张也清秀出众。就是这么一个花季少女，人生的所有憧憬不得不戛然而止了，不免让人心生怜惜。这位妈妈在一旁也微微叹息，“是啊，要不是生这病，她也应该拥有一个美好的前程。”

“我们能提供什么帮助呢？”我很茫然地问她们。

“我们也没有什么要求，只想通过你们报道一下，感谢所有关心过她的人。”女孩的妈妈依然平静地说，自从女孩生病以来，她们受到了社会多方面的关怀，还经常有一些志愿者上门陪护，让她们感激不尽。

这时刻，女孩的眼眸里暗淡下来，她伸出手说：“你看，现在手指已不能伸展了。也许不太长的时间，整个人也要完全冻住了。”她又仿佛自言自语地问道：“唉，你说我是不是这世间最不幸的呢？”

她当然算不得最不幸的，至少还拥有过美好的童年，可是我不能这么说。眼看着这样一个人慢慢沉陷下去，而我却毫无相助之力，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话语安慰她，只好笨拙地看着她，站在那里静默住了。

那真是一次失败的采访，让我至今一直无法释怀。后来，我总是想，如果再回到当时的情景，要说怎样的话语才能安慰她呢？可是，我终究没有合适答案。如今，渐冻症新药不断被研发出来，已可以延缓疾病进展。科技的每一次进步，也让我们内心默默生长了力量。

一生缠困于病痛中的作家史铁生曾说过，其实每时每刻我们都是幸运的，因为任何灾难的前面都可能再加一个“更”字。人的一生都是短暂的，到底怎样地活着才算更幸运，或更有意义呢？这是一个哲学命题。对于芸芸众生的我们来说，这也许没有什么标准答案，只要活在每一个小确幸里，就足以让我们对生活充满着快乐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