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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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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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抹平遗憾

1

上个周末,又在所里值班。有同事问,准备到哪里爬山呀?我不好回答得,精心计划的一次爬山,竟然没有人响应。

周六宅在所里一天,晚饭后散步还是要去的。六点十五分出发,往大屋冲方向,到南阳堂。我的视线穿过左边的垅,看到一个山排,继而看到从烂泥冲一路下来的山脊。对了,这个周末我也可以爬山了呀。

我立即电话德哥,问他,现在什么时间断黑?大约六点四十五分到你屋后,完成我们那次没有完成的爬山,能不能在天黑前走出南阳堂?他考虑了一下回答,七点四十分断黑,应该能够走出来。不过,不知道有不有路啊?应该还是有,他读书时就走过那里的路。他刚散工,要送插田的师傅回去,就不陪我了,在路上多联系啊。

我加快脚步,提前两分钟就到了烂泥冲,在德哥屋后的油茶基地上坡。一个老人在土里攥着锄头把,迟疑地看着我。我问,从这里到南阳堂出山,有路不?路况怎么样?他还是看着我,露出不解的神色。管他呢?有不有路不是我的选项了。我相信,不论有不有路,我都能找到路,不论是什么路,在我的行动中都会成为路。

这个陡坡确实陡,但我精神头足着嘞。况且,油茶基地的女主人早就为我准备了一条没有阻碍物的路。我兴冲冲地爬到坡顶了,只是出气稍有不顺。我停下来拍了最上面的一棵油茶,发给德哥,再看二十丈高的山下,那个老人还站在原处定定地看着我嘞。我向他挥挥手,他才离开。

到“三只石头架只锅子”的地方,我又停了一会,拍了照片。

这一路山脊的最高峰,是一堆大石头。这几年我有五次到这里,四次因为找不到路或前路茫茫而无功自返了。

又走了里把路,只几下我就纵跳到一个横亘在山脊中间的“石床”上。上次,我和昌云、德哥爬了刀面山系列山峰。下午到德哥家里,还不过瘾,我还拖他们上山。德哥带我们通过了最高峰的那堆大石头,然后来到这里了。在这个“石床”上躺了一会,我们又走了半里路。直到德哥家里说饭菜上桌了,我确认下面还继续有毛路子走,我们才返回。

到我们返回的地方,前面确实还有毛路子。但是,前面的路,我还是头回走啊。左边能够看到大屋冲路边的一栋白磁砖屋了,屋后也有山,却挡不住晚霞下的九峰山在我面前似雁阵排开。这个晚霞下的“雁阵”九峰山,原来我都只有在几个垅中仰头看到。这次平视着,眼中的九峰山还真不一样了。可是,已经七点十分,我来不及多看多想,还是沿着山脊继续走吧。

2

第一次走这节路,对路边的东西我就觉得新奇一些。

映山红的花都落了,嫩绿的叶子又不甘落后了;一棚淡竹叶长在路中间,没有人踩,也就异常葱茏;一种什么花,快要谢了,但几朵四瓣的白花在大山里特别显眼;一棵松树下,一堆松膏油洁白如玉。

我都把它们近距离拍下来,照片中从内到边越来越黑,但映山红的叶子更绿,淡竹叶更葱茏,松膏油和不知名的花更白更干净。

到一个峰顶,边上却凹下去了十多个平方,中间还用石头砌了一堵矮墙。这是作什么用的?时间不允许我细看了,还是拍下来吧。可是,镜头中一团漆黑,明明肉眼都能看到的那堵石墙哪里去了呢?我明白了,前面的白花、绿叶和松膏是我拍得近。这个相机的功能不怎么样,又没开闪光灯,稍远一点,在这个时候就一团漆黑了呀。

我更明白了,这是天要黑了。严格说,已经黑了几分了。相机也没用了,我索性把它塞进口袋,赶紧走路。

可是,前面的路却不是那么好走了。好多时候前面没有了路,要霸王硬开弓,越过柴刺才能找回路。有几根刺还挂住了衣服,我也不去扯开,原地来个向后转再向后转,方向对了就松了,方向错了也强行松开了。

再到一个山头,连被柴刺侵犯的断断续续的路也没有了。我俯下身子看,能看出前面是一排落差大的梯土,这是搞集体时留下的产物。

既有梯土,离山下应该不远了吧。我选着柴草少的地方一级一级跳下去,跳了十几级,突然我觉得方向不对了。梯土越来越宽,我看左前方有一个山头,应该是南阳堂后面的山头。而我走的右边,却到另一个方向去了。我赶紧横过那级梯土,从最左边又一级一级跳下去。到最后一级,前面是一条两米深的沟了,我又跳过沟。

这条沟,尽管没有水过,应该也是搞集体时留下的水渠。我想,右边可能是通到坳上,左边才是到南阳堂去。我往左边走,渠道又开岔了,一条顺着山腰往上,一条往下。我考虑着应该是往下,但还是问一下德哥吧,他不是说读书时走过吗?

德哥说,你走主渠道右边,从坳上回,阻力小一些,下去就是何老板的猪场呀。我说,我是计划从南阳堂回呀。德哥说,那你到支渠道了,往左是到兰桂堂水库,坡陡下不去。你要走南阳堂,就走右边的渠道啊。

目标明确了,我就往右边的渠道走。我相信,山上都有渠道,这条渠道肯定就能够通到山下的田里,不然要渠道何用呀?我沿着渠道走,岂有下不了山的道理。我看了看时间,七点二十分,圆满完成任务应该不成问题呀。

开始的渠道岸基还不错,转过一个山头,路况就差一些了。有些地方我不知道脚下的虚实,有些地方是一棚大刺,我都要先转到渠道里走一节,再转回岸基上。

后来,走在岸基上也没谱了,我索性在渠道里走了。好在渠道好多年没过水,也没有人维护,积不住水,就是有点怕突然一条蛇钻出来。我也知道,人类只要不多蛇的事,蛇是不会主动攻击人类的。可是,如果我一不小心,无意中踩到它身上了呢?它可不管你有意无意啊!

3

到一个山排上,前面渠道和岸基都没有了。山势是斜着下来的,这一块没有高大的树木,柴草也没有别的地方深。我知道,这里肯定是数年前崩墈了,才把渠道崩没了。我先以为,渠道的尽头是水田。现在渠道都没有了,只得另辟蹊径了,我就沿着这个山势下去。

下了几丈高,柴草照样深,照样是大树林立。可是,路却一丝一毫都没有了。德哥说有路,他比我少不了几岁,初中以下的岁月应该是在三十年前了。三十年前的“有路”,不能作为依据了。“不论有不有路,我都能找到路,不论是什么路,在我的行动中都会成为路”。没有现成的路,我还真的要践行这段话了。如此,我计划,还要横着走,同事的岳母娘住的那条冲地形高,横着走到老人家门口就万事大吉了呀。

我在柴刺窝里横行了十来丈远,这块地方没有大树了,更多的是柴草。我以为,到一个冲边边上来了。我知道,有些冲边边上和冲尖尖里,一季稻都有好多年不作,就自然退耕还林了。是在冲边边上,水源丰富一些,就自然“还”成大片大片的草了。

有了这块草,我以为到冲边边上了,也就以为再过去一点,就是同事岳母娘的屋了。这时,在昏暗的日光下,我还看到左边下面好象有一个屋顶。

我回忆,南阳堂对面河墈上是有一栋老屋。那么说,离同事岳母娘的屋还有一定距离,那就先到这一家的禾堂上吧。我又想,人家的屋后肯定是高墈,只能从侧边下去。我也就不去细看那个屋顶,从疑似屋顶的右边下去。这里的草更多了,我以为这里原来是路,现在老屋没人住了,屋侧的小路也就荒芜成深草路了。

可是下去了三四丈高,我并没有看到路,也没有看到老屋。怪事啊,算了,同事的岳母娘家也不去了。下来这么多了,再下去到小河边总不远了吧。

前面又是树林了,而且柴刺也不少,还有一些光从枝叶缝里透进来。不能犹豫了,我必须赶快到小河边。没有路,还是霸王硬开弓,几次身上被柴刺挂住了,我都是借着下坡的惯性强行通过的。

我又被柴刺挂住了,可是这根刺太大太恶,我用力太猛,上半身下去了,下半身还被柴刺纠缠着不松手,这怎么行呀?

突然,我抬头发现,前面一米以下是一块绿油油的草,伴着山墈还有尺多宽的水,这不是到小河边了吗?水悠悠地过,竟然没有一丝声音,也许是我专情于下山,或者流水的声音被奋不顾身下山的声音盖过了。

哈哈!我信心大增,一手抓住一根小树,一手反过来帮助下半身脱离了柴刺的羁绊。这块草下有不有水,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好在我的脚还是踩在实地上,只三步我就纵跳到了田塍干子上。

4

垅里是田,垅那边有灯光有屋场,我知道是南阳堂大屋。可我摸黑沿着小河小心翼翼走了好几条田塍干子,才发现山墈上的老屋。老屋还在这里啊,那我先看到的屋顶是哪里呢?而且,方向也不对呀!这一路山墈应该只有这一栋屋,那个屋顶是幻觉吗?我是唯物论者,不觉得可怕,但觉得可笑。

从同事丈母娘冲里出来,有一条机耕路到对门的村道上去。到村道上了,就着路灯,我看到左手中间的三根手指满是血,特别是无名指就好象浸在血里。放心的是,再没有出血了。我右手掏出手机一看,七点四十八分,德哥说的下山时间几乎没有错呀。

回到所里,我赶快到大镜子下看自己,用狼狈不堪形容自己再贴切不过了。我的头上身上粘了很多柴叶草屑,手臂上小腿上挂了好几条血印子,左裤脚上还破了好几个大洞。不过,我的精神还不狼狈,立即把沾满草屑的衣服、有几个大洞的裤脚、带血的手指和血印子拍下来,连同几张九峰山、映山红、淡竹叶和松膏油的照片,发了一个朋友圈。我还说,这个周末,没有机会登高山。散步时,也要去抹平这个遗憾。可是,出山时,不但天黑啦,而且弄得狼狈不堪的啦。不过,遗憾还是抹平啦。

我明白了,我的精神还不狼狈,就是因为,我此行,终于抹平了周末没有爬山的遗憾,抹平了走几年了还没有走通这条路的遗憾。

2020年5月27日写于溪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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