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几天前就说好的,周六和战友华华摘猕猴桃。可到周五了,华华说,周六他要上班,只能推到周一了。周一我也要上班,那怎么行呀?昨天是周六,一睁开眼睛,我就兴致勃勃,准备单枪匹马去上早冲摘那两棚猕猴桃。
我立即打电话给老冬,问他对门冲里的猕猴桃有人摘了没有?他说,那条冲里他有两年没去了,不知道啊。
早餐后,我兴致勃勃直奔上早冲,冬嫂子也拿着竹尾巴勾子帮我去摘。可是,两棚藤一个也没有结。冬嫂子要把我堵到她家,并责备我,今天老冬在家里,都不进屋喝口酒才走呀?老冬又把书记老喜喊来,三个人聊天喝酒,没摘到猕猴桃,兴趣也浓浓的。
2
酒醉饭饱,回到所里午休,一觉醒来,小高电话来了,又勾起了我的兴趣。他问我,下午去摘猕猴桃不?我看时间,不到三点钟,迅速坐起来回答,好啊,去年你摘了七八十斤回来,还是去那里吧。一会儿,小高已在楼下了。
两辆摩托车进了大西村,过了大西小学,上坡往余庆堂方向去。我想,那个方向我走得多了,没听说哪里有猕猴桃啊,好象不久前那里有个老乡还要我带他去摘猕猴桃呢。到坡顶,小高车头一歪,带我往右侧的小路插进去了。走了一节平路,还下山了。
下到一半处,有一栋土砖屋,一对老人正在门口。小高说,又要借把刀。这个“又”字,好象去年的七八十斤猕猴桃就在眼前一样。我知道,离目标不远了,并凭经验问,是不是还得借根梯子呀?小高摇摇头说,树太高了,梯子没用。
我们走在横路上,往山中进发。老母还在后面追着喊,那一路太陡了,走垅中间啊。我们不怕陡,回答,没关系。
进去不远,小高指着一棵松树说,你看上面,那就是猕猴桃啊。
是啊,我平视过去,一根藤爬到树尖尖上了,藤的棚伙不大,结得还不少嘞。它们在上面,充分享受了阳光的照耀,个头也挺大一个的。可是,松树差不多从山脚长上来,有四五丈高了,直到三丈高才有粗枝。那三丈高凭我们俩的体力肯定上不去,难怪小高说梯子没用。
小高又说,去年那一棚就大多了,是在树顶上,他和朋友也上不去。两老的郎牯子在街上开店,他一个电话过去,对方说山是他丈老子的,把树砍倒就是了嘛。结果树倒到田中间去了,他们一摘一捡,就有两蛇皮袋子,一个背一袋子回去了。
啊,看到这一树猕猴桃,又听到去年那两蛇皮袋子猕猴桃,我看着小高手里的蛇皮袋子,心想今天又会装满,顿觉前景光明啊。横路下面,又有几根猕猴桃藤绕着松树干爬到树尖尖上去了,但我睁大眼睛看,也没有看到猕猴桃啊。
小高却往横路下面的柴窝里走了,知道他有把握,我也跟着下去。真的太陡了,不扯着柴和树,随时都有可能滚下山去。这时我才知道,老人的担心不是多余的。下去三丈多高,我看见一棵松树倒下了,知道是小高他们去年干的。
我捷足先登踩着树干往田里方向去,田里的藤死了,树干边还有一棚老气横秋的藤。我仔细搜寻,只看到一粒拇指大的果子。我摇摇头,这棚藤都要死不活的,哪还结得果子出来呀。
前年我和华华到他老家后山上,也是砍倒一棵大枫树才摘了几十斤。去年再去摘,就只有二三斤了。这样砍树摘果的方法,应该使不得。即使藤没有砍断摔断拽断,它脱离了树上那个游刃有余阳光充足的环境,匍匐到地上了,就老气横秋要死不活了呀,就泥菩萨过河不结果子给我们吃了呀。
小高喊,龙叔,有不有呀?我从沉思中出来回答,不多不多,多乎哉,只摘了区区的一粒也。他说,我这里也有一些。
我回来说,那好,你夫人也可以尝尝鲜了。他说,其实,她也吃不了好多,去年有好多没吃完结果烂掉了。
我知道,那是把树砍下来,一些果子摔坏了。猕猴桃在树上还没到熟的季节,一旦熟了,鸟儿们早就瞄准了目标,分人冒得份了。只有提前摘了回去,在地上摊一个星期,才会成熟。而那些摔破了的果子,只要破一点点,未熟就会先烂了。我没把这个经验说出来,是不想有指责小高砍倒树之嫌啊。
小高指向左边,说那里也有一根藤,好象结了一些。我们过去,结得虽说不多,我们也不嫌弃。小高还说,就象我们钓鱼,不在钓的鱼多,是钓的心情,有时钓只小鲫拐子也会高兴老半天嘞。
不错呀,我不禁看着这个小伙子,又看着他经历了一些危险,又帮着他把藤拉扯过来,才摘下这几颗。我说,终于交得差脱,有半斤了。
小高又说,那上面还有几颗大的。我抬头一看,一大一小两根杂木树横着长过去。大的树在下面,伸出去丈多长,树尖子再往上长。一根猕猴桃藤攀附到树干上,沿着树尖子再爬到小树尖子上,上面挂着十几粒果子,挑逗着我们嘞。
我来!我大声说,并一下子就踩到大杂木树干上了。叔叔慢点,小高劝我。我说,不要紧的。
我两只手轮流抓住小杂木树干,两只脚在大杂木树干上一步一步换着,迅速向树尖推进。树干被我踩下去一些,上面的小树干也被我拉下一些,但都是渐进的,我感觉不到有好大的危险。
到树尖了,我一只手抓紧,一只手摘果子。小高张开袋口等着,我说不用,别摔坏了。我把果子放进裤袋子里,还有几粒手够不着,我就把藤拉过来摘。
动作幅度有点大,小高说,叔叔当真要慢一点,给你来个镜头吧。小高如此说,也是要我动作幅度小一些,就安全一些呀。
下了树,我们继续往左边走。再回到砍倒的松树旁,往右边走,一棵高大的松树上有一些猕猴桃,但不砍树也不得下来。我们看了看,还是把树留下来了。
我们回到横路往下走,到青塘堰水库堤坝上。再从那一冲田上,到老人的屋底下。大爷一个人在田里扮禾,反正是小丘,不要拖几次打稻机。他说,老伴在家里,我们一定要进屋喝茶。
我们却在一口水井边停了下来,井水清澈见底,更有半圈水浮萍月牙似的围着水井。也许是井水的清澈无污染,此处的水浮萍比我印象中的要深些,更要青翠多了。
老人又说,估计你们也没摘多少,这个墈上的一棵树上也有猕猴桃,看你们有办法搞下来没有。是呀,我一路小跑,就上了几块土,土角上也没有路过去,我们还只得回到横路上。
这就是我们起初看到的那一树,如果不砍树,就只能望果兴叹了。老人既要我们想办法,砍树估计也是“办法”之一。但要砍倒这棵大树,今后的猕猴桃藤不但不会结,还会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而且夭折的还有这样一棵好身材的大松树,如此得不偿失,我们要那些猕猴桃救气呀?
到老人家里,大娘早就准备好茶在那里了。老人还和我攀“亲戚”,说是我战友国冬的姨妈。我对着她的土砖房子照,她也明白我是照她挂在房梁上的那几排黄橙橙的玉米。我又看着对面的山出神,那座山在这个位置太耐看了,就象一个圆椎立在那里,老人说是万庵山。
老人又拿来一串钥匙,上面还有一个带遥控的车钥匙。她说,是几个月前在集市上捡的,主人肯定很着急。
我迎合着老人说,是会着急,我拍一张照片,发到朋友圈,主人如果看到了,就会到你家里来拿。老人高兴地拍掌,要得要得。
3
辞别两位老人,我们又到上山的小路上了。我说,我们走的那条横路,到水库堤坝,原来有一条米把宽的横路到小学。那条横路没有了,老人家的出入路,就主要靠我们脚下的路了。老人的屋和出入路,恐怕是辖区内状况最差的了。可能他们喝的水,也要到水浮萍半围着的水井里去挑了。他们村里出了个“刘太婆”,改善了大部分村民的人居环境。不知道这户人家的人居环境,入她的法眼了没有?
小高说,管他嘞,各有各人的活法,只是我们今天的收获太少了。
我说,你不是说,象钓鱼一样,摘猕猴桃不在多少呀。我上午在上早冲,乘兴而去,一无所获,好在与两个朋友聊天喝酒,才不至于败兴而归。搭帮你邀我出来,也有斤把猕猴桃回去,每个人也有半斤的收获呀。嫌少了是吧,那就到麻公塘去,那里山高一些,路况差一些,可能还没有人先去,就看结了没有?老冬上午分析,上早冲两棚没有结,应该是和生笋一样,有当年和坳年之分,今年可能是猕猴桃的坳年呀。
小高说,那我们今天也摘了这些呀,树上还有,就不是坳年呀。
好,言之有理,我大声说,那我们就直奔麻公塘吧。
并村后,家乡观念浓厚的老板“刘太婆”还真把三个小村之间的路搞得通畅了。下了小学下面的坡,就有一条硬化路横到友谊水库了。水库大坝右侧,又有一条硬化路爬到该村地势最高的红光组了。最高的屋是村干部老杨的家,我们把车子停在这里。
还有机耕路继续上去,但比去年我和师傅带来的大部队登山时,路况差了不少。我们几乎是在冻茅和柴刺中穿行,好在不到麻公塘,我们就发现了新的目标。路墈下,一棚好大的猕猴桃藤,让我们停了下来。
可是,看不到它结了呀。一棚这么大,又是老藤,年份也够了,那就当真是坳年吗?不行,我说,我得下去看看,小高你在路上等我。
我在一棵松树下没有竹崽子的地方开始行动,当真还有人走动过的痕迹,让我轻快了不少。到一棵小枫树下,我还真发现了上面的一根藤上结了几个猕猴桃。我大喊,这里有也!
小高立即呼应,我来也!我还在拽这根藤,小高就下来了。他说,到那棚大藤上去看看,这里有,那里也就会有啊。
当真有啊,还有好大一只!我刚好摘下了几颗,顺着小高的声音,看到他已经踩到那棚大猕猴桃藤上了,头顶着蓝天,好象腾云驾雾一样,又好象段誉在行走着凌波微步。我立即冲了过去,也往棚上走。
小高说,叔叔还是慢点。我说,这不要紧,下面有密密麻麻的竹崽子竖着,上面这棚大藤把几棵杂木树吊下来,织成了密密麻麻的网横着。你只要踩在两根不同的大藤或杂木树上,手再扶着上面的藤,就是安全的。
我接过小高手里的蛇皮袋子,在他后面张口以待。小高在前面不断深入,把隐藏在藤里面的猕猴桃搜了个干净。虽说也结得不厚,但我们下来掂了掂,总共有四五斤了。我说,不错,还没有去麻公塘,就有这么多了,你到老婆那里完全交得差脱了。
路上的冻茅和柴刺更具侵略性了,我们行进的速度更慢了。在小高的坚持下,我们还走了一段弯路,我的鞋子里在横过一丘田时还进了水。小高还在上坡时弄翻了蛇皮袋子,让我在柴刺窝里捡果子时手指上挂了几条血印子。
终于,我们到红光当年最高的屋场了。我介绍,这是泽富兄弟的老家,相传还是解放前湘衡游击队的联络点。二十年前,他们兄弟都出去工作了,这栋屋就倒了,就长了这一坪的冻茅和柴刺,还有好几棵大树呢。
小高却说,这里也有人走过的痕迹。我说,坏了,那棚猕猴桃不知又被别人摘去没有啊。
去年,我和师傅也是这个时候在这里登山,顺便也去看了那棚猕猴桃。当时,那棚大的藤所依托的苦楝树也被人砍了,把猕猴桃摘了一个馨尽。我当时就不看好它们了,却看好了爬到另外树上的两棚藤,预计它们今年会挂果。
到麻公塘堤坝上,没有路下去了,我们回过头又在一堆松树下面进去了。我走得快一些,在倒伏的那堆藤旁只寻到一颗小的猕猴桃。看着它元气大伤死气沉沉的样子,我摇了摇头,就去找另外那两棚藤了。那两棚藤果然结了一些,只是个头较小。也有人攀爬过的痕迹,稍微大一点的可能被人摘了去。不过,我也摘了一裤袋子。
小高在那棚倒伏的猕猴桃藤右侧,也有小惊喜,也摘了一些。凑到一起,五斤有余,我们就打道回府了。
4
晚饭时,我说起这一天的摘猕猴桃。老杨说,现在猕猴桃都还多一点,狗腰子就更少了。
我说,那是猕猴桃要到一定年份,要长到好大一棚才会挂果,要就不结,结了那一棚就不会少。而狗腰子,藤不会长到好粗,不会长到好大一棚,一根藤结起来也就是三五个,去年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一根藤,就结了孤零零的一个呀。所以,就更加显得珍贵了。听说,野生的狗腰子,都卖到几十元钱一个了。
小平说,他丈母娘冲里有个塘边的茶树上,有一根狗腰子藤。他结婚前后摘过几年,都摘到了。
是吗?我问,藤还会在吗?小平说,应该还在,那冲田好多年没人作了。
不错,我说,二十多年的藤了,结得肯定不少。那就去,你带路,我放落碗,站起身。
六点多了呀,小平吃饭还慢吞吞的。我说,摩托车到那里十分钟有了不?再有十分钟,六点半可以找到那根藤不?你就是快点吃完呀。我发动了摩托车,又催着几遍,小平才三扒两咽上了我的车。
不到十分钟,我们就到了坳上组,这里认识我的人比小平这个郎牯子还多。走了不到十分钟山路,我就先到塘边,找到那兜茶树了。茶树虽大,可是,我鼓起眼珠看,也不见狗腰子及其藤的踪影呀。小平不甘心,眼睛往塘里睃。
我问,是这兜茶树吗?是这兜,小平点点头。
我说,这边还有人在烧炭,茶树还留着在就是好事了,其它东西还不砍光了呀。他眼睛还往塘里睃,说还去找找看。我说,快断黑了,看嗒看嗒就没有光了,你血压又高,我们赶快打倒转吧。
回到所里,天就麻麻黑了。这一天,我三次上山,只是上午和小高出去才收获了五六斤野生猕猴桃。但是,这一天,从早到晚,我都是兴致极高的呀。
2020年9月25日作于溪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