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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我正在食堂早餐,国成和修伟就到院子里等了。今天去看柿竹水库,并往小寨峰去,是我规划的路线,可他们的积极性比我还高啊。特别是国成,十场赶九场,连金溪庙的场也不赶了。我三叭两咽吃完,就上了修伟的摩托车。
我说,不走大马路,从上早冲到朝日、上峰,过了三十六弯,就到柿竹水库了。国成说,要得,都听龙哥的。到卫生院桥边,他就把龙头往村道拐去。
到上早冲的一个屋场边,国成停下了,并点点头问我,这是什么呀?我眼睛睁大了,这个当然认识,我想国成也是故意问我的。禾堂墈下,密密麻麻的黄精苗,比我栽在土里的茁壮多了呀。有些杆子上面还结了籽,应该有好“几岁”了。
主人迎了出来,是老龙你们呀,想吃这个是吧,挖几蔸回去呀。我说,现在还不是成熟期,吃它可惜了。
国成说,有几棵苗子回去栽就可以了。主人说,那你也可以挖呀。国成还是摇摇头,上了摩托车。这一片“茁壮”,我不想破坏,国成难道也是不想破坏吗?
到新塘冲了,国成侧过头,喊了一声“舅舅”。是呀,我说,你是有亲戚在这条冲里呀。
国成放慢了车速,与我们并排着。他说,岂止是亲戚,这是外婆屋里,小时候这条路都走烂了呀。我说,那是,在外婆家,我们小时候,一打住就是一两个月。
国成说,他这个舅舅,叫“抱舅舅”,是外婆抱过来的孤儿,比他的亲舅舅对他们还好些。
国成接电话了,修伟的车超过去。到朝日小学,修伟指着对面山下的一片房子说,那里是响响的屋。我说,响响太可惜了,走得最年轻。我们区里那年去的兵四十个人,已经走了三个,都可惜了。
修伟说,关于响响,国成知道的更多。响响结婚,都是国成打的杂货,送了几次才送完。我说,那我们就在这里等一下他吧。
国成来了说,不但他结婚前,就是结婚后去世之前那几年,他都走了好多次。打杂货都是他在店里赊的,他也没有钱,斧打凿,凿入木,他就去讨呀。可是,这么多钱,响响哪里拿得出呀。他每次希望去,失望归,可他也没有怨言。响响走了,都还欠了一些,是他自己一笔笔还了的呀。响响的儿子,应该也二十好几了。他付信去,说是如果结婚了,战友们都会去。可是,也没有回音。说到这里,国成默然了。
算了,不影响情绪,我们还是走吧。下了花园后面的陡坡,姨父就住在陡坡下,我也不进屋了。快到魏家祠堂了,战友晓冬的老家在这里,晓冬正在衡阳打拼。国成还是一马当先,我却没有看见青砖院墙的祠堂,知道国成是把我们带到他平时卖肉的柏青村了。这个村我二十多年前,在这里突击搞了一天单车年检,我在路边寻找熟悉的地方。
到“三十六弯”了,我告诉国成,不走魏家祠堂,要多走四五里冤枉路。转了好多弯,到养路工班路段,路面硬化了,也铺上沥青了。路边的工班破败了,可我四十年前在这条路上的故事还在嘞。
我又对修伟说,一次在金溪庙等哥哥拿了钥匙来,就天黑了,十三岁的我,一个人摸黑走了这十八里路“三十六弯”呀。这个地段有怪鸟的叫声,我以为是传说中的鬼,掏出钥匙串摇着为自己壮胆。
到柿竹高中,这里只剩下一栋孤零零摇摇欲坠的教学楼了。国成竟然文诌诌地说,这是龙哥的母校呀!我说,别看现在荒芜了,学校下面还有好多迷人的防空洞嘞。
2
离开大马路,我们直奔柿竹水库。有一条水泥路往左边过桥而去。我说,昨天战友良生告诉我,过桥正是往小寨去。
修伟说,是呀,还有标志牌嘞。大坝在我们眼中现得越来越清楚了,我们上了坡停下车,还能看到大坝里面的山水了。
国成说,这个地方硬是一绝,下面宽多了,上面更是一眼看得好宽,这个大坝处却这么窄。
窄吗?两年的高中生活,这里洒下了我们好多欢笑。在我的印象中,大坝好高好长的呀。可是,现在在我的眼中,这个大坝确实比我看到的同型甚至更小一些的水库大坝都短呀。我“噗哧”一笑,物是人非,大坝依然,而我长大了四十岁呀。
大坝外面,下面五分之四,就有好陡了,上面五分之一更是垂直的。我说,在读书时,我就听说了,是因为设计的局限,修得这样陡,上面更是修不上去了。就是垂直修上去了,坝宽都只有一米了。那时候,如果洪水涨到最高了,人在坝面会感觉摇晃。所以,坝面上不准人上去。我读了两年高中,在这里耍了数十回,就只上了一次大坝。还是因为上体育课,是枯水季节,学校领导联系好才上去的。昨天,良生说,可以上大坝,也许加固了,开放了,我们赶紧去呀。
可是,我们到大坝右边,却看不到坝面了。一间房子挡住了我们,还是铁将军守着的门。我打电话给良生,说他骗了我们。
他回答,是吗?他在这个村蹲点,有一次他和村干部上了大坝,以后就没去了,就以为可以去了。是这样,这是管理所为了安全起见,你们从大坝左边上,那里不是要道,应该可以进去的。
我们往回走一些,看左边也是一间房子挡着,也有一条门紧闭着。算了,这个大坝我们就不上了。
大坝右边原来有一条路,我们周末基本上都是走这条路玩耍和回去,平时有空闲也是在这条路上耍,我们就往右边去。路口有一块坪,坪边有护栏,可以供游人在这里观赏水库。
我们到边上看,更是把我吓了一跳,大坝里面一面全部是垂直于水面的。除了那头的闸门,这一面大部分就是一堵墙啊。这样的情况,在其它水库中并不多见。我记得,原来好象不是这样的,是不是后来浇铸的呀?
修伟说,原来应该是这样。他出来前,父亲对他说,这座大坝没有掺一点土,就连每个石头在砌上之前,都要用钢刷刷洗干净,他老人家就在这里刷洗了个多月。这样百分之百钢筋石头混凝土结构的大坝,我们之前确实没有发现过呀。
大坝右侧的弯里有一个人在垂钓,也有一条小路通到那里,我们都兴致勃勃地走下去。到水边了,这里比上面的坪里看水库,更好看了。
从边上一直看过去,先是能够看清楚水里的粗细沙子和游动的小鱼,就是到中间了,仿佛都能一望到底。水面平静得就象一面镜子,四周的山林倒映在水库里,似乎都能看清楚山林的细枝末叶。水库两边的弧线呈椭圆状,水面越到中间越宽。大坝处水面窄,最远端是一个山谷,更窄。两边的山蜿蜒起伏,峡谷后面更有几个高峰逶迤挺拔着。
忽然,一阵微风刮来,水面又荡起了涟漪,山林的倒影也随之招展,立体感陡显,水面似乎更加干净了。我赶紧拍了视频,发朋友圈。我说,水在山中间,好清好亮啊!山在水里面,好俊好美啊!
回到左侧的小路上,愈深入柴草树木愈长得高。我说,四十年前,路两边都是光秃秃的。一次我回家,管理所正卖鱼。最便宜的是鲢鱼,三毛六分钱一斤,我买了一条一斤九两重的。开始是提着走,离家只有十里路了,我才拖着走。如果是现在,走在这条小路上,即使用方便袋装着,袋子也会被柴刺挂烂呀。
不过,路边的映山红开花了,竹笋也比赛着长出来,还有竹笋要破土而出形成的一堆堆大岔。这是黄精不?国成喊我。当真是呀,我还以为野生的黄精一定长在高山上,海拔这么低的水库边也有啊。国成用竹枝挑了出来,说拿回去栽。到第二个山皂,国成竟然挑了四五蔸黄精苗子。
小路还在深入,我说,这边不进去了,留下充裕的时间我们走左边的水泥路去小寨吧。
山皂有一条路通向水库边,我们又下去了。国成和修伟到水边了,我却停在一蔸大枫树旁,迷恋着树的枝叶。
枫树刚发了黄澄澄的嫩叶,枝叶遮住了水面之外的大山,只留下如镜的水面和枫树与水面之间的白沙。绿水、黄叶,白沙相得益彰,形成了一个多姿多彩的世界,我赶快把这一份“多姿多彩”收入镜头。我又喊修伟和国成转过脸来,把一袭黑衫的他们也加入到镜头里。
之后,我也朝白沙冲去,呼喊着“太好看了太好看了”,把手机递给他们看。他们也笑容可掬,赞不绝口。
3
到小寨路口进去,上了一个坡,水泥路就在一条大渠道边上走了。且慢,我说,带你们先去看一个好地方。
这条渠道有三米深、四米宽,柿竹水库的水通过它穿过了左侧的大山,到三湖町和更广阔的天地去了。在我的印象中,原来渠道的高和深不记得了。
我说,这些石头应该是后来砌的吧,这十余年,国家对水利的投入有这么大呀。国成说,好象是这几年砌的。修伟却说,有些是新砌的,前面那些麻石上面还结了绿苔,对了,还是手工凿的,绝对是当年老人家手里修的呀,修得多好啊。
我说,是的,你父亲修水库刷了一个月的石头,我们的父辈应该都来了。前面还有一个大山洞,修得更好更可观嘞。
走了一段,国成说,这条渠道应该都是在这个山腰上走,哪有什么山洞呀?有,我扯起脚竿子,一阵猛走,迅速甩开了他们。我要尽快找到山洞,给他们以信心。
跟着渠道转了两个山皂,山洞就在我面前了,还有石梯下去。我侧耳细听,还没有他们的声音。那好,我顺着石梯下去,到山洞先睹为快吧。他们来与不来,等一下,我都介绍给他们听,给他们照片看。
洞口有两米多宽、三米多高,下面是五排垂直于地面的长条石,上面是二十多排短条石棚的拱。这个拱比一个半圆还富裕一些。这些条石都是人工凿出来的,可是这个半圆和下面的两条垂直线都是不凹不凸的。再看山洞里面,两条垂直的面和上面的半圆面也是不凹不凸的。这几年有“工匠精神”一说,这才是我们共和国的“工匠”和“工匠精神”呀。
我正惊奇着,他们过来了,也到洞口了。国成说,这个山洞有多深呀,虽说有光透进去,却看不到头啊。如果现在要搞这样一个大工程,要花好多钱呀。
修伟说,那时候,却没有花一分钱,全区七个公社的劳动力都来了。
不,我说,岂止是我们金溪区,渣江、台源两个区肯定也来了,是他们受益呀。
国成说,是呀,修这个水库,占了我们金溪区几百上千亩良田,移民了几十上百户人家,却完全是别的区在受益。放到现在,怎么样都难做工作。他们村里修路,占每个组的田不均匀,还要争得红头扯脸,明里暗里做几个月工作才行。
往回走了,先没有注意,现在看到,隔一段距离渠道上搭了桥,与山墈连起来。严格说,并不是桥,有的有二三十米宽,上面还有高低不平的土层,土层上面还长满了柴草。
国成说,我明白了,你们看,这些桥上面都是山坡,是怕山坡塌下来堵塞了渠道呀。我不禁多看了国成几眼,这个分析不错,我在南岳千步云梯上面的那条大渠道上也发现过这种桥,也是在渠道上面山坡下面呀。
4
回到去小寨的水泥路上,上了一个陡坡,就是在水库左侧的山腰上走了。水面在树林的缝隙中不断地一晃而过,我想看得仔细一些,就要他们开慢点。
修伟明白我的心思,到一个小路口停下来,问我要不要从这里下去看看水库的风景。
我说,水泥路都开始下坡了,前面的路离水面越来越近了,我们还是到那里才下去一饱眼福吧。
先前的路左边就有几个屋场,路面越来越接近水面了,屋场也越来越多了。我说,这里应该就是小寨村了。
国成说,他当村书记时到小寨村检查工作过,村部还在前面好远,这里应该不是小寨村吧?
我分析,水库以下是柿竹村,这里民居并不多,应该不会在两个村之间独立出另外一个村来。这里应该就是小寨村,上了坡这一路来应该都是小寨村的地盘。只是原来可能没有机耕路,小路肯定也不好走。不然的话,我在柿竹读书两年,不但会发现这条路,而且还会沿着这条路来来回回呀。
前面的大湾里,不但是屋场多了,路边停的车也多了。我自言自语,是不是里面有个宾馆呀?
修伟说,你看这些车都是湘K的,双峰那边的人,他们原来喜欢在衡阳这边的河里电打鱼。现在不准打了,就"躲"到这些水库边来钓鱼了。我们衡阳的人都到双峰吃饭,贺家坳几个好一点的饭店,里面消费的大多是衡阳人;双峰的人却喜欢打鱼和钓鱼,衡阳这边水库边停的都是双峰的车呀。
说得好!我继续,那我们下去,看他们钓到好多鱼没有。我们下到水边了,走拢去看。他们不象衡阳这边钓鱼的,拿一个长笼子伸到水里,钓到的鱼放到里面养着。他们都有一个桶在身边,我们看了几个桶,都是空空如也。他们解释,刚来。
是啊,我们几个本土人还落在他们后面嘞。那我们就等到他们钓鱼上来,我指了指几块石头,我们分头坐下来。
不一会,左边的伙计就钓到一条鲫鱼。我还要等,右边的伙计又钓到一尾鲤鱼,我们才起身。哟,我站起来,要离开水面了,我又有点留恋水面以及包围水面的大山了。
对面的山是“三十六弯”,公路能够在山上跑,山势就低一些。我们挨着的这一面山,是小寨峰延伸下来的,也就高一些。而且,看得又近一些,也就觉得高得更多了。这些屋场依山傍水,应了“前有照,后有靠”的风水理论,难怪那边几乎看不到房屋啊。
我们又到公路上了车,还舍不得走,到前面湾里又停下了。湾里又有好多钓鱼的,路边的车也是湘K的。
修伟说,不但是这个湾,所有湾里都有几个钓鱼的。你们看,他们有人还架起了锅,烧起了火,尽管他们还刚来,是因为走了这么远,只要钓上鱼了,他们就准备野炊。
国成说,他们有人染上了白发,都是退休的吧?有这个闲心思,又不一定能够钓到好多鱼,野炊也不能搞出好多菜,吃喝不出气氛来呀。
我说,是呀,他们就不象我们衡阳有些人,就光顾着要大吃大喝。他们也不一定都是退休了没事,你忘了今天是周末,有可能也有一些上班族来赶这一份“闲心思”呀。
对对对,修伟说,我们也是来寻这一份“闲心思”的呀。
水库后面开了两条岔,就象一面大镜子的两个耳朵,我以为这两条岔是新中和金溪庙过来的两条河。可是,过了一个山坡,前面又是一面“镜子”。是呀,到金溪庙的唐家祠堂是水库尾巴头了,都是一条不小的垅呀。涨洪水的时候,那里的水面也有七八十丈宽啊。
这面镜子的这边湾里有一栋红房子,一看就知道是小寨村部。村部左侧有一条水泥路上坡而去,国成说,里面还有几个组。我瞄了几眼,只看到村部靠背的山,这肯定不是小寨峰。我们在水库大坝,看到最远端鳞次栉比的几座峰,最高的那座才是小寨峰呀。
我犹豫着,是不是去探一下究竟,国成的摩托车却过了村部。算了,小寨峰那么高,下次我们从这条路进去,翻过村部后面的峰,应该就没有什么能够挡住小寨峰了。
国成在前面也有小发现,又挑了几棵黄精苗。啊,转过一个弯,前面就是小寨桥了。过了桥,国成却往左边的新中冲而去,说是和我们去看一下大水洞。
我原计划到金溪庙中餐,看样子得修改计划了。我说,那好,索性到石洞口中餐,那里一家小店的酒菜饭既可口又实惠呀。
5
国成的车慢慢走,两辆车并排,他滔滔不绝地向我们念起他在这条冲里买猪卖肉的生意经。
我脑子里却闪烁着刚过的小寨桥和水库大坝下面标示来小寨的桥,两座桥的距离应该只有十余里路,为什么我们那时读书舍近求远要走“三十六弯”呢?“三十六弯”就有十八里,金溪庙到这里还有四五里。
有一次,我在和这里靠背的洞上村姨奶奶家借了一把锄头去学校上劳动课,也是经过金溪庙走“三十六弯”的呀。
只能这样解释,这条近路那时根本就没有通。不是说小寨村原来很闭塞吗?原来进村从这头进去,可能有机耕路,那头可能连小路也没有。听说有山路,我们谁也不敢走啊。
到新中冲尾巴头了,路和河都开岔了。左边是孟冲,住着我的房内人;右边是大水洞,我奶奶和嫂嫂娘家都曾经住在里面。我要修伟慢点,国成到前面去了,看他会走错不?
国成毫不犹豫进了右边的路,修伟喊,龙哥怕你走错嘞。国成说,开国际玩笑,我会走错不?不但在这里做过生意,而且还有一个亲戚在这里不远嘞。
啊,我明白了,笑着说,是你的亲家母呀。
路不宽,且一开始就是一个陡坡,修伟还经常偏头瞄着左边的一座大坝。我怕他分心,说,这是拦河坝,我们上了这个坡,再下去看看吧。
上次陪战友华华到大水洞摘猕猴桃,颗粒无收。但从金溪庙过来,也是首先就发现了拦河坝。我从坡上下去,下到兜底,发现了一个竹排,我一只脚踩上竹排,另一只脚最终也没有踩上去,我怕拴住竹排这头的绳子好久没用了会不牢实。
这次我们顺着田埂走,快到坝边了,也有一个竹排。我朝上次竹排的方向看,没有了,已经移到这个地方了。也就是说,竹排是撑到中间打鱼的,从那里又撑到了这里,竹排也就经常在撑,绳子应该是牢实的。
我也踏上一只脚,国成却阻止了我。他猛喊,龙哥不能上去,这里坝有好高,水就有好深,掉到里面,我们都是旱照鸭子,那时上不朝天下不朝地怎么办啊?
好!我只得跟他们上了大坝。大坝是由三节组成的,中间最长的一节垂直下去三四米,离水面只有尺把高。我上次就想下到中间一节,与水面亲近一回,可苦于没有办法下去。即使能够跳下去,也跳不上来呀。
这次左边那一节有一根木梯下去,右边却没有,我还是不能如愿。不过,我告诉他们,别看这个地方不是很出名,但大部分地方的小水电都关停了,这里还在发电,还并入了大电网嘞。不可能吧,国成朝大坝下面看,没有一点水泄下去啊,也没有发现电站啊。
修伟说,看不到泄下去的水有点可惜,但山那边的竹子好深好密好青翠的呀,肯定有笋挖。
我说,也可惜了。一条这么大这么深的河横着,楠竹能够过来吗?就是挖笋人,也不会冒着风险划着竹排去那边呀。从其它路过去,也要转好远,甚至路有好陡,也有危险呀。
国成却说,你说楠竹没有人砍,那几只竹尾巴和几堆竹枝是怎么来的呀?砍竹人肯定是划着竹排去,砍了楠竹也扎成排放到河里,再划回来。国成说得神三虎四的,好象他就是砍竹人。
摩托车慢悠悠地走,左边有一条石拱桥往山上去了,国成停了下来。他说,里面有个猪场,他在那里买过猪。不过,现在抓环保,改养狗了。那里好象连着有几栋屋,却没有人住,门前都长满了草。
我说,桥那边的情况如你所说,我也去过。右边这些山墈上,原来也有屋,我的舅爷爷、嫂嫂娘家都在这里,可现在这里全是柴草了。他们都搬到冲口上和隆兴街上住了,有些人还住到县城和市里去了。大水洞现在有水泥路了,原来就是一条羊肠小道进出。
修伟说,现在这里又好开发了,民居都搬了出去,路也有了,真是一个好地方。
又有一座桥往左边去了,我又要他们停下来看看。我说,这座桥有特色,先那座桥是石拱桥,这座桥是石孔桥呀。最那边是一个大孔,这边高一些,下面排开一路小孔。现在不是雨季,水在大孔里流;水多了,可以从小孔里流出来;涨洪水了,还可以从桥面上过水。
修伟问,桥面上过水?那这座桥有什么用呀?
我说,这里原来也有一个猪场,也不能搞了。但那边有山有田呀,一年涨洪水有几天呀?大部分时间都是通行的呀。
国成看着桥下大孔里欢快奔腾的河水说,这个流水有这么大呀,那拦河坝怎么没有水出去呢?
我说,是呀,说发电了你还不相信,应该是河水在其它落差大的口子欢快地跑到电站去了。
国成点点头说,是的,这样,上游即使有垃圾都流向大坝了,而不会影响发电了。对了,大坝边也没有垃圾呀,应该是管理人员隔几天要清理一次。
快到大水洞口,又有一座桥,也是拦河坝式的。有两个大缺口可以放水,其中一个大缺口下面又有一个小缺口到河底了。现在的水,连小缺口也没有满。两个大缺口上面有两块预制板盖着,便于人们来回走动。
我们站在桥中间,国成问,都说是大水洞,哪里有洞呀?
我说,你在这座桥上往下游看,整个大水洞是不是象一个洞子。
修伟说,那是,站在最下面的大坝上往上游看,更象一个洞子了。
我说,两边的山很高,坝里的水很深,水流还很长,这条峡谷和河流就象一个幽深的长洞,似乎还有秘密,还有故事嘞。
国成说,那不是有一个洞吗?我们都朝着国成手指的方向看去。这座桥左侧又砌了一堵石墙,石墙下面有一个直径两米的半圆。洞里面还有一个圆圆的石头,就象一个高歌的女高音张着口轻吐着舌头。
修伟疑问,这个洞是干什么用的?一个老者也站在路边,他回答,这里原来也发电,不但是小缺口,就是两个大缺口都是堵着的,坝里水塞满了,再从石墙左边倾泻到洞里出来,发的电也能够供一个生产队用嘞。
啊,我小时候在舅外公家里走,看表叔到河里用雷管炸鱼,长大了又多次到这里,去年和华华还看了大水洞全流程,这个洞竟然一直没有发现呀。
修伟说,也不怪,这个洞还比较隐蔽,被这棵枫树挡着了。
不,我说,这棵枫树从河墈脚上斜着长出来,其茂盛的枝叶正好盖住这个洞,不但和在大坝上看整个大水洞一样象个洞,而且看着更幽深了,更神秘了,更有故事了。我边说边下了河,走近这个洞,把它高歌的口形、“舌头”和枫树的茂盛都拍下了。对了,枫树的茂盛和飘洒正是“女高音”的飘飘长发呀。
6
我们上车,国成却拿出手机。之后,他说是儿子“尾巴”打来的,“尾巴”看到我的朋友圈,看到拦河坝上的那根木梯,立即反应过来背后就是他岳母娘家,问我们去那里耍不?修伟问国成,那你去看亲家母不?
走,国成发动了车子,却是往前开。我一路介绍着:这是隆兴街上,大水洞的老百姓大多搬到这里了;这是横江路口,可以看到两座高山;左边河经过横江街上,去我的老家,那边最高的山是仙鹅山;右边对直跟河上,源头是柿竹冲,柿竹冲后就是九峰山,我们今天走过的水库也就叫柿竹水库。
我们走右边这条路,但不去九峰山。鼻头冲和鸡头冲路口,我们都不进去。有个也骑车的喊我,是表弟耀子,邀我们进屋中饭,我们谢绝了。上旦观山,在亭子旧址,我们又流连了好一会,我说起亭子、古树和青石板路。一点钟,我们到石洞口街上小店,汤老板端上了热气腾腾的酒饭菜。
饭后喝茶,我一边看着手机。其中一个朋友圈,有个朋友有条评论,那山那水那洞。啊,总结得好啊!那山——我们在水库大坝看到小寨峰,大水洞两边是高山夹着,我们在横江路口看到了仙鹅峰和九峰山,我们还上了旦观山。那水——柿竹水库的水,大水洞的水,隆兴河、横江河、柿竹冲的源头水,等一下我们还要跟着岳沙河回去。那洞——柿竹水库那个宏伟工程的山洞,大水洞那个长“洞”,桥下流水和发电的“洞”,还有我们在这里中餐的石洞口。
我想回答点什么,但这样精妙的评论,可不能随便应付了事呀。对了,这景这情这人。这景——也就是那山那水那洞。这情——我们饱含着对景的崇拜,我们完成了看柿竹水库的规定动作,又完成了不少自选动作。这人——我们沿途遇到了不少人,还在电话里“听”到了人。可谓情景交融天人一体,我对自己的回复基本满意。
老金溪区有七个小乡,机构改革后分为两个乡镇。二十多年前,全区搞综合治理,我们带着治理对象站在货车上游行,七个乡都走到了。
今天,我们绕了一个大圈,也走遍了七个小乡。那山那水那洞,这景这情这人,收获满满的啊。
2021年4月1日作于溪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