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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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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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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旦观山迷路了

1

上上个星期的一次饭后,我们几个人吃着西瓜。光应对我说,龙叔,你这么喜欢爬山,哪天我陪你爬一次呀。

我说,你李老板这么多工程等着做,一个大忙人,耽误你的宝贵时间,那怎么好意思呀?他说,其实,有时候也闲得很呀。

我又说,那好啊,你家虾公塘,两年前我在小玲子家吃第一次饭,就瞄上了斜对面的一座山峰,看到了山顶上有模有样的石头群。后来又去了几次,因为每次都是吃饭之前去,吃完中饭要回来上班,吃完晚饭又天黑了,总没有成行。但是,我却始终记得这座山和山上的石头群。别人说,龙哥,你爬了这么多年的山,辖区的山肯定让我爬遍了。我说,还没有嘞,虾公塘还有一座呀。

光应说,既然这样,我一定陪你去。每年挖冬笋,我都快挖到山顶了。我问,那座山峰叫什么名字呀?

石狮峰,光应说,山顶上的石头形似石狮。啊,我虽然没有回话,但对此山的兴趣更浓了。

那个周末,早就说好的,只得休假回去了。

上个星期,周一我就开始看天气,周末天气才会转好。周四我便联系光应,说是周末爬石狮峰,要他确定哪一天。他说,周六他要到所里值班,那就周日吧。

周六,我去爬了九峰山的九个峰。回来后,我又约光应,他说在家里等我。散步回来,雷雨大作,天气预报不对了吗?我又看手机,第二天的天气当真变了,上午八九点钟都还有雨。

周日五点起床,我灌好一瓶黄精须水,就到走廊上看,还有细雨在下,还有乌云聚集。

六点,没下雨了,但乌云未散。我告诉光应,如果八九点钟没下雨,我还是来。他有点担心,柴草上的水如果没干,还是不能进山。

八点和九点,我到所里后面的山脚下分别摸了摸,柴草上确实有水呀。我对光应说,水还没干,光爬石狮峰,打湿一身我们能够对付,可我还想到旦观山去呀,上午的行动取消,看下午的天气再说吧。

上午幸好没去,十点多又下起了小雨。十一点,天上光亮了,再看预报,下午多云,我又通知光应。

中饭后,我再去山脚下摸了摸,柴草上没有水了。让它还干一会,一点钟,我告诉光应一声,终于出发了。以爬山为目的,估计又要在山顶上走,也没有黄精挖。挖子就不带了,只带了那瓶黄精须水。

2

一点半,我将摩托车停在光应家禾坪上。五分钟后,光应换好迷彩服,我们向山上进发。

在小玲子家对面打开园门,是一片玉米地。光应说,平常年,这些玉米都可能遭遇野猪,今年还毫发无损呀。

我说,野猪还下到这里来了,那不好恐怖也。我们农村有句话,打老虎办只胆,打野猪要办副板。几年前,我未天亮徒步从老家回所里,到骑皮岭界上,一块大玉米地里也悉窣作响的。

他说,那一定是野猪。有一年,一头野猪大白天也到这个园里吃玉米。小玲子的父亲不敢过来赶,只是缩在家里大喊大闹。其实,野猪并不可怕。

我说,那是,不打它就没事。

打它也没事,光应大声说,就是莫去伤小野猪,它们最护犊了。

离开了玉米地,是一条长满了丝茅草的上坡小路,我们还在说着野猪。我说,这两年没听说有人打野猪了。

光应说,七八年前,他在对面的山坳上打过一只三百多斤重的野猪。现在是不准打了,是三级保护动物。今年,那一片山上有两只两百多斤重的野猪,几个月了,就没有谁敢去动它。我看了看那片山,地形比我们脚下还低些,我有点胆寒胆怯了。

茅草路的尽头,是一条横渠。跨过渠道,我们进入一个山皂。路就是在皂心里爬上去,坡度起码有五十度。现在不是雨季,也有一支清亮的水从石缝中转弯抹角下来。个别地方,皂心里是整块的石头,这支水没地方躲,只得均匀地从石面上流淌着。比较平的石头上其实还不是流淌,因为看不到水的流动,只是整个石头都被水浸润了。

我走在这些浸润了的石头上,感觉心里都被水浸润了。我想象着,如果下大雨,即使这些石头大多不被小山洪淹没,还有更凸出的石头落脚,也会为时刻可能出现的飞石和大山洪提心吊胆呀。不过,如果是雨季,又不下雨的话,没有了那些提心吊胆,就是水大一些急一些,在这样的石头路上爬山,那种滋味也很令人期待啊。

尽管现在水不大也不急,但经过山洪的冲洗,又常年不断尾子。石头路上不但干净,没有泥巴,也没有苔藓。光应显出了他的“猎人”本色,稳健地往上爬,爬得好快的。我爬山不怯火,但要东看看西拍拍,也就落下了十来米远。不过也好,这样的距离,我能够把他爬山的雄姿也拍到手机里。

越爬到上面,皂心里的水小了一些。一些小柴小草就从石缝里长了出来,甚至长得让我们看不到水了。光应说,今年是当年,他在这块山里挖了两百多斤冬笋,别看山里尽是石头,但笋蛮好挖的呀。我说,那是,土层不深,楠竹又厚,少有柴草和树木长出来。竹马根就在表土层中走动,结的冬笋尽管在土中,也很难得躲过你的“火眼金睛”呀。

皂心的水几乎没有了,甚至看不出皂心,前面没有了路,山体就象一面墙壁挡在我们面前。光应看了看,就往右边山排上走了。山排上其实也看不出有路,只是没有多少柴草,大树也生得不多,我们在楠竹的缝隙里,攀援着小柴,一步步地腾挪上去。

到山脊上了,光应说,现在有路了,就沿着山脊往上爬了。我朝“山脊路”看下去,这条山脊蜿蜒到小玲子屋后,再到千佛岭和石洞口去了。光应不见踪影了,我赶紧追上去,小路又到山排上了。

走了一节“山排路”,又到一个山坳了。从山坳往下看,更象一面墙壁。啧啧啧,我惊叹,起码有八十度。不这么在山排和山脊上绕着走,无论如何都是上不来的呀。“墙壁”只有几丈高,我们却走了百把米,还走得不是很轻松的呀。

我麻着胆子,把头放低一些,又能看到我们刚才爬过的“山皂石头路”了,只是石头下的水流,一丝一毫也看不到了。

过了山坳,我们又在山脊上爬了。路还在,路边也都是石头,但石头缝里长出来的柴和小树却很葱茏。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木秀于这样高的山脊上,风却只能扼杀柴和树的高度,并把它们掩杀得往横里长,就长得这样葱茏了,甚至把大部分石头都盖住了。我们走在这样的路上,尽管是更陡地爬,但爬得安全,爬得温馨,没多久我们就爬到了山顶。

3

到了山顶,我们的精气神还绰绰有余。山顶是一溜长石头,高高低低,就象地图上标出的山脉。光应先到,他选了石头的最高处站在上面。他高大伟岸的身躯,让山顶一下子也变得高大伟岸了。

我却在山顶上左瞄瞄右瞄瞄,既是石狮山,我就要找到它的主人“石狮”呀。看到了,伴虾公塘这边下去两米多,有一个大石头立起了米把高。我探着下去,有点迫不及待,以为光应会喊我慢点。

他却说,这只是狮子头。小时候,他和几个发小经常跑到山顶上,然后,一个个轮流坐在狮子头上。父母们在山下远远地看到了,就大喊,快下来,莫摔下来了。他们却不以为然,继续在上面耍,反正咯远,父母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我说,这就叫,子在外,父命有所不受也。

我靠近狮子头了,却不敢上去。只是将我的头伸过狮子头,看下面,也可以看到皂心里的石头路,比在山坳里看,路更细了。山坳平过来的下面一节是八十度,而从那里到狮子头几乎就是九十度,看得我都有点头晕眼花了。

我想靠紧狮子头,又怕靠紧得,怕这一下子就怕它靠下去了,然后我跟着它粉身碎骨。甚至,我脑海里浮现出了“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这句诗。

我疑问,这石头稳不稳,我靠都不敢靠紧,你们那时候还敢坐在上面呀?

光应说,开国际玩笑,千百年来,这个狮子头不是稳牢靠实地安坐在那里吗?不信,我现在还敢坐上去。我立即转过身,举起双掌堵住他说,相信你敢。

我还是怕光应重复当年的动作,又转移话题,我们如果站在山顶上,要下面哪个帮我们拍张照片,会有我们的图像吗?说完,我就和光应并排站到一起了。

光应说,能够看得人影子到,但看不清人像。你看,下面虾公塘边那个老倌子,也有人影子,只是看不清是谁呀。我说,是呀,不然当年你们父母怎么知道你们坐在狮子头上啊?坐着都看得到,站着就更不在话下了。

我又在那一溜石头顶上走过来走过去,应该说,这就是狮子的身体。可是这一溜石头是横着的,倒象一对扑腾的翅膀,那就不是狮子呀,应该是石鹰石雕之类嘛。

我说,之所以叫石狮,应该是在山下看,只看到狮子头上的山顶,就象狮子的虎背熊腰,只略高于狮子头,再后面反正看不到,也就无关紧要了。

是呀,光应说,小时候,他们就是这样看到的,也没有谁怀疑它不是狮子呀。可是,是有好多年他没有看到完整的狮子形象了。现在山上的楠竹树木都长得高了,应该更是看不出来了。

我说,森林植被长起来了,绿化是有效果,可有些效果还是丢失了。不过,应该还看得点子出。两年前,我在小玲子禾堂上看到这座高山,也是因为山顶上的石头,才越来越有兴趣了呀。

光应说,那我们下山时再好好看看。说完,他看着我。

4

下山吗?慢,我说,昨天就问过你,从山顶到旦观山有不有路去?你说,到双园后面的山坳上应该有路,再去旦观山就不知道有不有路。你看,前面是一个大圆圈。我们继续往前面走,是有一个山坳。山坳再到一个山顶,山势就往内呈弧形了。然后,经过几个山头,就看到从旦观山下跨越过去到白马的村道了。山势继续弧形,好多山头继续上升,到九峰山了。九峰山一字排开的九个峰,最后面的主峰正好在我们正前方,和这里如果拉一条线,就是圆圈的直径了。山势继续弧形到铁钉寨、石牛峰,回到石洞口,再上千佛岭,到石板堂,经过小玲子屋后,逶迤上了好几个峰,就到我们脚下的石狮峰了。

这个圆圈在双爱堂和石洞口地势低,连着是一条省道,一头往双峰去了,一头下衡阳来了。因为山峰的遮挡,这两个低处看不到了,也就不影响这个大圆圈的效果。应该说,这座山不高,比不上三山五岳,就是比眼前的九峰山都矮不少。

但是,因为这个石狮,让我们站得高了。这个圆圈,包围着几个村,十几个平方公里,看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的啊。这些高山,大部分我都爬过。旦观山下的村道我更是走过好多回,却始终没有爬到旦观山上去。是这样,今天我计划沿着这个弧形爬到旦观山,再沿着村道回到你家。

怕冒得路也,光应说完又看着我。我说,先到下双园的山坳上看看,如果继续走没有路,我们就在那里下山。这么说,其实是我的缓兵之计。我相信,会找到路的,开拔!

我等着光应迈开脚步,他却说,山顶上这些松树,别看不到三米高,但长了几十年了。这棵树,他三十多年前就批砍过树枝,还批了好几次。那时候,没有柴烧,他每次都要从脚批到头,只剩下树尖下的一盘小枝不批。这二十多年都没有人批了,其枝叶才又长到脚下来了。这些杂木树和柴也一样,都是枝繁叶茂的。原来,山顶上光秃秃的,上面的小路,就是石头多,也是走大路一样。现在,要钻过去了。

说完,光应就弓着身子往“小路洞”里钻进去了。看着他弯成直角的身子,我又觉得因为我的固执,委屈他了。等他钻得深了,我才跟着钻进去。

我个子矮一些,没有光应吃力。钻了好一会,才钻出来,光应又站到一溜石头的最高处了。

啊,又是一个山顶。我说,刚才我们钻过来的路都是上行的路,那这个峰比石狮峰还要高好几米呀。

光应说,是的,是那个石狮子让那个峰知名度高,又因为这个峰远一些,在山下人们就看不出

这点高差,就让这个山峰委屈了。啊,光应还有这样的高论。我想,他比我身材高大一些,刚才的小路洞里,也委屈了他,是不是也是这个道理呀。

光应说,这边到旦观山这一面大山都是莫家湾组的,旦观山下那一条长冲叫淡冲。介绍完,他又往前面走了。

我来不及细想,忙跟上去。小路下行了,也不是先前的“小洞路”了,光应不要弓着身子,走得更快了。我却被路边一溜一溜的长石头一次一次地留住了,拍下它们的各种姿势。有一块长石头,上面有个平面,好象一张床,我想到上面躺一会,可光应踪影全无了。光应是村辅警,又还有这么多项目在搞。知道他这一天是从百忙中抽出时间陪我爬山,下一步的行动,我打定主意独行了。

到山坳里,光应在等我。我说,你就从这个坳上下到双园组回去。我嘛,还是爬到旦观山,才沿村道返回,边说我就继续往山脊上爬去。我脚底象上了弹簧一样,一下子就进去几丈深了。楠竹树木之间还算空旷,我大声说,有路也。

有路是吧?声音从后面传过来。我转过头,光应站在山坳上,我还以为他已经在下山的路上了嘞。我的眼睛睁大了,看他高大的身子似乎更高大了。

有路,当真有路,你返回吧,我说得更大声,是为了让他放心回去。

5

我说有路的时候,那还真不是路。走了一会,我还真走在路上了。一条小路从山脚上过来了,也在山脊上继续了。继续了一会,它又走到山排上去了。我看左边的山峰,没有路上去,柴还有好深。我摇摇头自言自语,这个山峰,今天我可能会错过了。

前面的路还在,但是,路况很是不好。砍竹人往往把楠竹砍下来后,拖到路上批枝去尾,才把竹干背回去的。楠竹背回去了,竹枝竹尾巴就留在路上,年复一年,越积越多。从年头到年尾,这条小路又没有几个人过身,这些竹枝竹尾也就安然地躺在小路上。

它们安然了,我却走得不安然了。我往左边山排上看,看哪个地方能否可以过得宽松一些,却都不是很宽松。越往上面看,看到峰顶已经过来十多丈了。爬山不爬顶,是我的遗憾,应该不能有这个遗憾!

我毅然往左边山上爬,尽管没有路,还有柴刺挡路,但比跨过看不到尽头竹枝竹尾巴轻松多了。我不停歇,才几分钟,又回到山脊路上了。

我又往左边走,走到峰顶才停下来。这里比石狮峰上的两个峰都高一些,可是,峰顶上长满了小竹子。小竹子是挨着长上去的,没有驼下小尾巴,就都长得特别高挑。小竹子之外,我仰着头,才看到从竹尾巴缝隙里零零散散的天。

算了,不在这上面呆久了,我回头继续走。走出了小竹子,路况就好多了。想象着山排上的“竹枝竹尾巴路”,有这样的路走,是万福了。山往两边分水,路有时候不在分水的地方,有时候还不只一条路。我坚持两项基本原则:一是尽量走在山的最高处,因为旦观山比我们走过的山都高;二是尽量走内侧的路,因为整个山势是弧形的。

坚持这“两项基本原则”,我又爬了几座小山峰。这些山峰基本上是平着过来的,只是有时是上坡,有时是下坡。

在一个山坳里,我发现前面是一个长坡了。这个峰突然高了,是不是旦观山呀?我立即打开交通导航,显示436米到达。我扯起脚杆子走,这个峰顶不到十分钟就在眼前了。我又打开导航,显示只有17米了。

就到了呀,我迅速登上峰顶。时间有些紧迫,我又马不停蹄扯起脚杆子走。我知道,旦观山顶到旦观山亭子遗址还有一段距离。沿着山脊走了好一段,甚至还上了几个小峰,还没有到亭子遗址,我有点怀疑是不是走错方向了。

6

在一个较开阔的地方,我发现右侧是一条山冲,这是光应说的淡冲吗?如果是淡冲,那我今天就没有走错。又走了一会,右侧有一条横路过来了。我想,应该就是山排上那条“竹枝竹尾巴路”延伸到这里来了。如此说,我确实没有走错,我又扯起脚杆子走。

横路横过山脊往左侧去了,我更加相信没有走错了。山脊在横路下结了一个小峰,峰下有一宗坟墓。有坟墓就有人家,我相信,离亭子遗址也不远了。坟墓右侧还有路下到山脊上,我毫不犹豫深入“山脊路”大步前进。路两边又有几小溜青石,让我兴致不减。

可走了十多分钟,路散了,这里象路,那里也象路,最后哪里也不象路了。而且,前面的山墈很陡,还听到了淙淙的流水声。

啊,这是哪里啊?旦观山亭子那里没有水,两边山皂里是有水,也不可能大到能够听到这么响亮的流水声呀。不对,这里应该靠近三余和白马这条垅了。如果强行下去,再要上来,就要费好大的力气了。到那里,再沿着村道回去,又没有了爬山的乐趣。

不行!我立即往回走。既然错了,亭子遗址应该在横路那头哪里下去,我想走到横路,一切就都好办了。虽说是上坡路,有了目标,我也浑身是劲,一下子就到横路上了。进去一些,感觉不对,明白此横路不是彼横路。但这两条横路是平行的,这条横路应该也能殊途同归呀。

可是,横路上也有竹枝竹尾巴挡路,我踩在上面过去,想回到上面的横路上去,又觉得到了那条横路,也会要走下来,甚至也会有竹枝竹尾巴,既来之则安之吧。可是,横路上不但有不间断的竹枝竹尾巴,更有一些楠竹倒在横路上,让我更难过去了。好在横路是挖土机挖的,挖了没有几年,有两米多宽,我还是能够踩过去、跨过去、钻过去。

到一个山皂里,倒下的楠竹更多了,横七竖八的,有些我还只能象一个蜘蛛人一样贴着倒楠竹爬过去。不过,前面的山皂更大更深了,横路就弯倒弯再出来还有百多米长。面对上面更多更厚更加横七竖八的楠竹们,我想打退堂鼓了。转念一想,横路我都走了两百多米了,再要经历刚才的艰难,再爬到上面的横路上去,那条横路上的情况也是未知的呀。

有了,横路在山排上,我站着的地方却有一个山脊与横路相交成十字形。山脊再下去二十多米,冲里有条机耕路爬上来了。山脊上环境土质都差些,倒下的楠竹也就少些。横路的尽头应该也是机耕路,何不沿着山脊下去,先到机耕路上,虽然机耕路坡度陡,总比山皂里这百多米横路走得轻松一些呀。我奋不顾身冲到机耕路边上了,虽说有两米多高垂直的土墈,我也一纵就跳下去了。

在机耕路上爬坡,手脚都轻松了、解放了,可爬完这个陡坡,转过一个弯,我已是气喘吁吁了,好想歇息一下。啊,我想,这个山皂有点熟悉,旦观山亭子遗址这边有村道到白马这边来,村道也是在山排上下坡,村道左侧是有一个长山皂。此山皂是不是彼山皂呀?

我往山排上看,中间好象是有一条路。虽说没有看到路,但森林植被好象在中间形成了两级,肯定是山皂的地势矮,我才看不到村道呀。前面肯定有小路,斜行到村道上去。想到这里,我的劲把子又来了。前面是一个比较缓的坡了,我还是调整着气息继续走。我不停地往左边看,却没有哪里有路的痕迹。我想,皂心里绝对会有路上去,砍竹人把竹子背到村道上再运下去,比从这条机耕路下去要轻快好多啊。

7

到皂心里了,也没有路到左边去。左边也有一个山皂,但到那个山皂里的路也没有。我想走回头路,但是一念之间就淘汰了这个想法,不说回头路的艰险,我这个人也不喜欢走回头路,好马不吃回头草呀。

我盯着右边这个山皂,最上面的山是眼中最高的山,应该就是旦观山。那么说,上面那条横路,应该也经过山皂上面哪个地方。皂里没有明显的路上去,我知道原来应该也有路,是被竹枝竹尾巴和倒下的楠竹以及长满的柴和树淹没了。淹没了的路线不太长,越过它们找回皂心里的路,肯定能够到上面那条横路上去。到了横路,就可以研究再在哪里下到亭子遗址了。

想到这里,我的嘴角自觉向两边挤,挤出来自觉的笑。皂脚有一块小坪,是砍竹人粗加工楠竹用的。一根楠竹搁在那里,我坐下来歇息一会,准备再冲击皂心里那段淹没了的路。我掏出手机,看之前拍的照片。

突然我想,何不导航一下,这是哪里呀?千万不能把大方向搞错了呀。结果出来了,我坐着的地方是屈家湾。屈家湾这个名字陌生,可下面的朱家湾就很熟悉了。三余村三大姓,下游姓欧阳,中游李家湾,上游朱家湾,屈家湾应该是朱家湾的一条冲,原来有姓屈的在里面居住。对了,头上是旦观山,左边山皂的山那边就是淡冲。我把手机举过头顶,捻紧挥了挥,今天要回去的大方向肯定不会错了。

这一段淹没了的路真的难走,因为是上陡坡,比先前横路上的难走都要难走。竹枝竹尾巴也多,踩、跨、钻、爬浑身解数都要使出来。我口干舌燥的,到裤袋子里一摸,那瓶黄精须水,还有一半,却不知掉到哪些竹枝竹尾巴窝里去了。我扶着一根活着的楠竹,体力缺失到了极限,我甚至有些绝望了。突然,我眼前一亮,嘴角又自觉往两边挤了,哈哈,并笑出声音来了。

是一蔸大黄精,比我上次在黄巢山上发现的那一蔸小一点,但它的籽成熟了一些,把黄精苗子压弯了腰,显得又厚重一些。我扒开竹枝,用一根小竹竿掀开一些土,就把一大蔸黄精掰了出来。凭经验,要就不有,有就不只一蔸。

还真的不只,举目所及,有十多蔸大家伙呢。我扯开大竹竿,拖开竹尾巴,扒开竹枝子,把这些大家伙都掰了出来。没有工具,碰到有石块压着黄精,或者土层深一些,或者长在竹马根下面,我要费好大的劲才能掰出来。

到最后,我筋疲力尽了。看着稍小一蔸的黄精,我也莫奈其何,留给别人去享受。或者,让它们到明年到后年到大后年,也长成这么大一蔸,甚至更大一蔸。我记得这个地方,会再来把它们收获回去的。

我是连苗子一起掰出来的,没有袋子,只要掌握着苗子就可以轻松一些。有一些苗子不小心弄断了,我只得抓住它的须根,难度又大一些了。今天没带工具,没想到路走错了,还错出来这一大把黄精来,我又裂开嘴笑了。

在皂心里,我要左右开弓,手机早就塞进袋子里了。现在有了这一大把黄精,又只有一只手空了。皂心里的路还是这么陡,还是有竹枝竹尾巴。但是,我瞄准了上面几丈远的一级,那里应该就是横路。我横下一条心往上爬,因体力不支,滑了两跤。总算到横路上了,我再也牛叉不起来了,找到一块石头就坐了下来。

歇了好一会,我又开始走。好在是平路和下坡路,我很快到了左边山皂上来的山坳。横路继续在左边山体九峰这一面斜着横过去,我明白肯定是去亭子遗址的路。还有一条路,下陡坡到另一个皂心去了。一眼看下去,皂心很长,下面一定是一条冲,那就是淡冲无疑了。到亭子遗址应该不远,之后就是熟悉的村道了。而今天才认识的淡冲,对我更有吸引力,那就坚决不能放过它呀。

8

下皂心的路真的太陡了,以至于我要努力控制自己,才不至于翻跟斗。到皂心了,路缓一些了,我又掰出来两蔸大黄精。

路边慢慢形成了一条小溪,不是雨季,也有水流。看到水,我突然觉得口渴了。但我觉得奇怪,在看到黄精之前就口渴了,才发现那壶黄精须水掉队了。到现在个把小时了吧,挖黄精费力,爬山费力,怎么就不记得口渴了呀。知道了,是这一把黄精填补了黄精须水的空白。

终于,水流下了一个陡坡,暂停了,形成了一个小水凼。我把水凼里的树叶泥沙扒出来,扒得大了一些,等水清澈了,才匍下去喝了一个痛快。我在路边歇了一会,又回到水凼边,再喝了一个痛快才离开。

水流越来越大,还形成了一个好几亩面积的水塘。路在左侧走,伴水塘一面长满了柴草,让我看不到水塘的全景。电话响了,是光应打来的,我告诉他这里的地形。

他说,这是淡冲水库。出了淡冲,走过一节渠道,就到石板堂,过了石板堂就是他虾公塘了。不过,还要走二十分钟。今天,龙叔你一点三十五分出发,现在是五点钟了。差不多四个小时的行程,你肯定转了好远呀。

是呀,先是不知不觉错的,在旦观山快错到朱家湾去了。后是自觉错的,又错到淡冲来了。不过,我看着手中大蔸大蔸的黄精继续说,错得有收获,错得有惊喜!

2021年7月9日作于溪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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