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泉的腊八粥

“挣钱不挣钱，回家过大年，忙前忙后忙一年，风风光光过大年”，在我老家石泉，除了婚丧嫁娶这四种日子，接下来人们最重视的莫过于春节了。

腊八节算是敲开了春节的序幕。是春节总的预演。每到腊八这天，母亲更是天不亮就起床，将屋里的家具碗筷用心细细的洗，凡是水能洗干净的，她都要用水冲洗一次，还用上洗衣粉，皂角液（后来就改为八四消毒液）窗户格子都用心细细地檫，用心细细地洗。洗碗，擦桌子，檫柜子，擦家具，镜子要檫得明晃晃的，椅子要擦得能照出人的影子来。然后找来篷布将其盖上，包裹的严丝合缝，哪怕是细小的灰尘都钻不过去。

洗完家具，天已经大亮。母亲就在我家的竹林里砍下一根不大的竹子，把竹梢和竹枝砍下来做扫把。就像我们扎大扫把一样，上下左右都用铁丝绑紧，扎牢固，再把竹竿穿进去，就做成了一把长长的扫帚。母亲换上家里最陈旧的粗布衣服，带上草帽。平时艳丽动人的母亲，此时却打扮得像个乞丐，滑稽又可怜。好几次我都暗自发笑。扫帚在母亲的手里操纵的是那样灵活自如。我偷偷试过好几次，每次拿在手里，又笨又重。我不知道母亲那孱弱的身体是怎么举起那么长，那么笨拙的长扫帚的。只见母亲拿起长扫帚，如同毛笔那样便捷，灵活，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小心地掸去灰尘、蛛网。只见灰尘如雨般落了下来，满屋子下起了黑色的沙尘暴。母亲操纵着扫帚，只见一个黑色的影子，左右晃动。尘埃如黑沙纷纷滚落。先房顶，椽子，领料，再楼户。最后墙壁，母亲都是那样灵活自如地扫。原本黑漆漆的屋子经过母亲的侍弄，竟然亮多了。打扫完一间屋子，母亲的满脸，鼻孔都是黑色的，原来蓝色的衣服也都成黑色。比梁晓声笔下的纺织女工都还黑。母亲把扫帚望墙边一搁，苦涩地对我说：”孩子，上学得用功哎，这还是农村最简单的活，你看我都成了这个样子了！让你见笑了！”我刚要拿起扫把替母亲扫地，被母亲拒绝了。母亲说：“变了泥鳅，别怕黄泥眨眼睛，我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你可要努力走出农村啊！”，母亲说完，又立马拿起扫帚扫另一间屋子。

在母亲打扫屋子的同时，父亲早已拿着口袋上了街。父亲买了些许馒头，又买了些花生，红枣，冰糖、麦子、桂圆、燕麦等以及豆腐等，还买了香蜡和爆竹。父亲一到家，就帮助母亲打扫屋子，合力铲掉了垃圾，并用箩筛把扬尘筛出来，装进口袋里，留作第二年打谷秧肥料用。据说用扬尘撒谷秧，能预防病菌。房子在父母的收拾下，终于被打扫的光光的，虽然不是新的，但看起来特别舒服，倒有一种爽心悦目的感觉。打扫完房子，母亲又浇些水把屋子再打扫一次，可以说是纤尘不染。随后，再把早晨捆起来的包裹打开，将家具一样样按部就班地摆在屋里。母亲说“腊八节打扫屋子，是对祖辈们艰苦创业的尊重，因为祖宗的魂魄，每年腊月初八是要回来享用腊八粥的”。

接下来，家里就胡乱吃了一些馒头和咸菜，就算吃完了早点。

吃罢早饭，母亲赶忙去把早上打扫屋子的衣服洗了，还给我们换成了干净的衣服。

接下来，母亲就取了一块去年的腊肉，用刷子把它刷洗干净，随后在锅里惨上水，放些三萘，草果，以及八角。让我看着灶里的火，并嘱咐我一定要烧得很旺。母亲则去洗各种豆，各种枣，以及八角等各种调料，还有木耳，她还把胡萝卜和白萝卜都切成细丁，放在笊篱里晾干。锅里的肉被煮得油汪汪的，满屋子都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腊肉香味。母亲捞起腊肉，用刀麻利地切起来，同样也是切成肉丁。放在案板上亮干。做好了一切，母亲开始就开始切葱、蒜、辣椒等。

接下来，母亲把锅洗干净，舀满一锅水，就淘米下锅，并将黄豆，红小豆、黑小豆放了下去。母亲说，煮腊八粥要冷水下锅煮米。等到米煮到炸腰了，就红放枣，花生米，还有萝卜丁，藕丁，最后才将肉丁放了下去。满满地熬了一大锅。在熬粥的过程中，母亲不让我们管火，她自己亲自守着火候，最后才加入煮好的鸡胸脯丁和冰糖。边熬边搅拌。边搅拌，边熬制。等到熬制到锅边长了锅巴，再用铲子把锅巴刮去再熬。我们只好在旁边眼睁睁地看着。饿了当然就是啃一口父亲买的馒头。

而父亲此时更没闲着，他将附近的杂草，塑料袋，废纸片以及枯枝败叶和杂草收集起来，凑成一大堆，在上面放点土，用火一烧，就烧到了土里去了。等待柴火烧尽，可能要两三天。

等院子里里外外都打扫干净，太阳早已不见了影子，夜幕降了下来，粥也熬好了，母亲用汤匙尝了尝味道。说：“可以开始了”。父亲就摆上桌子，用小碗盛半碗腊八粥放到桌子上面，在桌子底下点燃蜡烛，烧上香和火纸，并放起了鞭炮。我则赶紧和哥哥口头。父亲边磕头，边烧纸说：“恭请太姥爷，姥爷，爷爷，婆婆爸爸、舅妈舅公…”，反正，死去的亲人名字全都要喊到。等到纸烧完了，碗里的腊八粥冷了，母亲则把腊八粥倒进锅里，最后我们就开始吃起来。随后院子里陆陆续续地响起了鞭炮声。大家都在吃腊八粥。吃腊八粥有庆祝五谷丰登的意思，也有全家团圆的意思。

父母在世时，我家年年都熬腊八粥，打扫卫生。现在也过腊八节，只不过没有母亲那么隆重和虔诚，只不过让孩子们知道，那是一种传统习俗，要让孩子们弘扬传统节日文化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