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桂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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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马桂明
口罩蒙脸青纱包发丝，眼眸黑亮丝缕红丝裂。
颤颤抖手软脚趔趄扶着床沿。“快。快挤皮球。吸引器跟上。快推肾上腺素。按压吸氧、快……除颤，窦性心率起跳……呀～，醒过来醒过来了……扶我过去。”洪霞嘶哑着抖着嗓子喊。
眼睛迷茫、眼睛眨眨、眼睛有泪……
“活过来了。可不能跑喽。”洪霞俯身抓紧殷红的肩膀，“我们还要回家喝酒撸串唱歌看娃娃结婚带孙子……”
殷红眨了眨大大的眼睛，剔透的泪滴挂在眼睫毛上。举手、轻轻地推……
“我知道怕传染。”洪霞没有松手，叽叽咕咕着：“你不想看着军军长大？你不想看到军军结婚？你不想……”
殷红努力握着洪霞的胳膊，使劲微微地摇头。
“我家涓涓不能没有了干妈，也不能没有了婆婆。你要是不回来，我家涓涓不嫁……”
殷红瞪着丝红红的眼睛，胡噜咕噜着氧气，心率砰砰跳跃，手指皮肤青白间微微显出淡淡的红……
“谁让你不回来的。说了要回去请我撸串喝酒带娃娃，你家说话不算数，可别怪我欺负没有妈妈的军军……”
殷红咧嘴唇，脸颊纹路荡漾。
“还笑？我是说真的。”
殷红弯弯着眉，细细眯缝着眼睛，泪滴一滴一股的顺着眼角、冒。
“活回来了就不能走。说话不算数咋给我家涓涓做榜样？别哭，你要是惹哭我了，防护服好贵……”
殷红眨眼望虚空处，憋着嘴唇、氧气静。
“呼吸，快呼吸。不要命了你？”洪霞摇着殷红的肩膀催促道：“哭就哭出来。别憋着气儿……”
殷红张开嘴唇吐气，闭上嘴唇吸着氧气，晶晶眼眸看着洪霞。
“好漂亮的大眼睛。你说你是不是生错了娃娃，军军要是个女娃，这、大眼睛还让不让人活了？不对不对，我家涓涓咋办？多了个姐姐还是……”
“你坏。”殷红细声抗议。
“谢天谢地，会说话了……”洪霞忽然软倒。
“洪霞～”殷红嘶吼微弱的嗓音，抓着洪霞的手，连带着滚下病床。
“……按压吸氧、快……除颤，窦性心率起跳……”
殷红眯瞪瞪听，嘴里呢喃着：“洪霞，洪霞……”
“我在。”
“洪霞～”
“我在呢。快醒醒。”
“我们接个亲家好不好？”
“别来那一套。什么同性别是姐妹兄弟，异性别是夫妻……”
“不行吗？”
“行～”
“好密友亲上加亲不好吗？”
“让娃娃认个干妈不就得了。什么姐妹兄弟夫妻的，那是自个儿的福气。”
“洪霞。”
“嗯？”
“认识你是我的福气。”
“啐。死丫头。美女计没有美男计好用。咱又不是那个啥……”
“我呸。你是个男人我也不嫁。”
“你？欠格叽了是不是？”
“别，别，哈哈哈，求饶，哈哈哈，求饶……”
“涓涓～”洪霞呢喃的声音炸耳畔。
“洪霞！”
洪霞支棱着迷茫看。
殷红挣着仰躺的身子、歪着脑袋，伸手隔着病床、握紧洪霞的冰冰的手。
“大眼睛？”
殷红用另一只打着点滴的手扶着氧气面罩，胡噜着说：“快。使劲吸氧气。”
洪霞闭嘴吸氧气，张嘴轻轻吐。
“哈哈！我家军军的丈母娘活过来了。”殷红眯弯了眉毛，调侃道：“想欺负个媳妇好难呐。”
“你敢。小心格叽痒痒。”洪霞闭着眼睛咆哮。
“一起回家带娃娃，一起带孙子……”
“别忘了请我撸串喝酒。”
殷红颤着身子咯咯大笑，眼角水迹静静地滑落。
2020年3月22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