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马桂明
芦花飞似雪霜,浮萍荡波纹亮;蟹爬岸弯月亮,菱角肥芦根香;莲台卧莲花上,鱼儿游青虾忙;萤火虫灯笼晃,月亮湾薄雾裳;
‘突突’小火轮冲破静怡灯四射,‘叭呴’火焰子弹窜芦苇。叽哩哇啦叫、枪栓‘哗啦’‘叭呴’惊夜鸦。
几丛芦苇划过水中央、一道黑影扒着小火轮的后船舷‘呲啦’丢入烟火物、‘轰隆’响、小火轮停顿,火焰四处燃,‘咕叽、咕叽’沉。芦苇荡里小划子笔直冲向小火轮。
晨曦淡淡亮,几艘小划子快速游。
“大刘哥回来啦。”
翠绿芦苇‘席子’联成片,小小窝棚一座座。二呆挪着腿张望。五艘小划子压着水线靠岸。子弹箱子、步枪、机枪……,搬上来。
“二呆。多亏你那三个手榴弹。来。看看怎么收拾一下,可不能上了锈。”
一箱一箱拆开、一枪拉栓检查分两堆,几人忙着分拣。棉布擦、洋油抹……
“像我这样拆开,一点一点擦,这样抹,”二呆比划着动作,“子弹让那几个娘们擦抹……”
“谁娘们?”花姑杏眼瞪。二呆愣。
“赶紧收拾。”大刘岔开话:“二呆班长。我们这不兴这么叫。都是叫‘同志’。”
二呆低头拆擦抹……
“再搞他几回。我们可以成立大队了。”大刘自说话。
“不行。枪啊炮的打不准不如烧火棍。”二呆举枪瞄准又放下:“没有开过枪,不如刀片子利索。”
“那就教教呗,”花姑嘟囔:“光说不练假把式。”
二呆斜藐了一眼,低头:“找几个开过枪的,我来教。”
“好嘞。”大刘冲着花姑哈哈笑:“还是花姑有办法。”
“我不教那个、那个……”
“不教就不教,谁稀罕。”
大家伙儿轰然大笑。花姑羞红了脸、丢下枪,跑去提着水桶去湖边。
“二呆同志啊。可是得罪人了啊。花姑变着花样找吃的。别的不说,你腿上的伤可是花姑冒着危险去镇子上她二舅家弄的……”
二呆紫黑色的脸膛微微透出汗、抬着胳膊擦:“好了好了。我教会你,你去教她。”
“真的。”
“真的。要不就是这个。”二呆比划乌龟爬的手势。
“可惜了。我有堂客了。”大刘摇头、叹。
众人又是哈哈笑……
匆匆冬天至。
二呆已能拐着腿走路。机枪班、步兵班、炮手已能像模像样规整。
“你看。我这也添了不少麻烦。呵呵。这不,腿脚好了,也该回去找队伍……”二呆唠叨着。
“到哪儿不是打鬼子。何必……”大刘皱眉。
“不。不一样。你这里都是小打小闹啥的……”
“是不是……”
“没有、没有。我就是想着给俺兄弟报仇。打大仗……”
“要不。进山。我们部队也是打鬼子的。”
“我?”
“到底是啥?”
“哎呀。就是不习惯好了吧。”二呆蹲下来,揪了片草茎丢在嘴里咀嚼。
“慢慢来。都是苦出身。”大刘拍了拍二呆的肩膀:“过两天要打月湾集,山里队伍缺弹药。”
过了一会儿,大刘又兴冲冲地回来,蹲下来说:“我教你呼水。”
“水?谁告诉你我不会呼水的?”二呆跳起脚来问。
大刘噗嗤一笑,走了。
“完了完了。谁说的?”
远处传来唧唧咕咕、呼呼哈哈的笑声……
四十多年后,每每斗嘴吵架,花姑的杀手锏就是:“旱鸭子不呼水,哪可咋个活噢……”二呆只能摇着花白头发败下阵来。
2019.11.24